第10章 一个面包一个仇人
时间滴答过去，花雨动了动疲惫手指，拿起手机，点开熟悉的微信头像，敲字。
花雨：【妈，你吃饭了没有？】
妈妈过了好一会才回她：【吃了，反正我这人，吃不吃也都是在拖累别人。】
花雨发了只小猫的无意义表情包过去，接着关了微信。
谁先说话，就已经是示好的意思了，只是总要怼上那么几句。
明天就没事了。
花雨打开手机一个网游软件，是今年新出不久的游戏，一直很火爆。
花雨心情低落时偶尔也玩。
她点进“梦杀”软件里，戴上蓝牙耳机，点进一区。
她的角色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戴着棒球帽，从空中落下，站立在一片葱绿草地上。
刚落地，花雨敏锐地察觉到有人从身后袭击她，于是操作着角色，一个腾空跃起，银芒闪过，一脚飞速踹了过去。
“咚！”
男子被掀翻在地，一身银色铠甲，碾碎一地花草。
“哎哟！”耳机里是一个青年声音，略显震惊，“你怎么反应这么快？”
花雨扯唇：“不然现在躺下的就是我了。”
对方一顿，跑到她面前打量她：“诶？是个小孩啊？今年多大了？”
花雨用奶气少年伪音答：“唔，我今年十三岁。”
在很早的时候，花雨就喜欢上了伪音，可以模仿小孩的声音，用不是自己的声音说话。
她边跑边拿抢打人，满屏幕都是“砰砰”声响。
一路上看见不少人，花雨也不带客气，过去抢抢走他们手中的美食。
一抢一个准。
一个面包一个仇人。
很快，花雨身后跟了一批长跑达人，挥舞着各色武器，绕着满大区狂追。
其中一个男生追得最狠，抄着铁锤狂追：“我们来干一架！”
花雨摇摇头：“我哥哥说了，要尊老爱幼。”
男生：“谁谁谁？你说谁老了？！老子才二十多岁！”
花雨想了想：“有道理哦，我应该逮着中间使劲揍。”
于是她停下了脚步。
也许是猝不及防，后面集体刹车。
没刹住，场面一度叠罗汉。
这时，1区喇叭响了，晚上八点整。
【恭喜{宇宙劝我开口说话}连续枪杀209人，成为今天梦杀场连续枪杀人数最多的玩家！】
随即而来的，是头顶上空滚滚而落的礼品箱。
花雨的头上飘起了王冠。
场面一时陷入沉默。
抡着铁锤的糙汉痛快地转过身背道走：“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我从不打小孩，我放过你。”
花雨笑了笑，退出一区。
她忽然想起，之前听宋心心说过，隔壁浔凉医大有不少人都在十区玩。
鬼使神差的，花雨点了进去。
她不爱组队伍，就在里面四处跑。
她先是找了快空地，给自己建房子。
刚砌墙完，花雨跑别人地盘开始偷挖萝卜。
一个萝卜、
两个萝卜……
很快，花雨就挖了一筐子萝卜，拍拍手正要起身，就对上一张阴郁的脸：“……”
对面血盆大口吼：“胆大包天！竟敢偷老子的菜！”
花雨茫然摇摇头：“我不止偷菜啊！”
她从筐子里抓出两只鸡来：“还有肉哩。”
说完，她咯咯笑起来，迅速往后跑开。
名字写着[无敌手术手]的男生在后面抄着三米大刀，风风火火追杀她：“嘿你这个小屁孩，跑的还挺快的。”
花雨认真道：“因为你腿短。”
“你再说一遍！”无敌手术手头发在烧火，“爷腿毛都比你腿长！”
花雨背着菜筐跑跑跳跳，一路障碍物形同虚设：“哦，那大哥哥有没有考虑拿去当假发卖掉？”
“……”无敌手术手头上的火烧得更旺了，追了半天又纳闷起来，“你怎么跑这么快？谁教你操作的？”
花雨：“我哥哥教我的。”
“你哥哥还让你玩游戏。”无敌手术手说，“现在不是该写作业了吗？”
花雨笑了笑：“反正家人都不管我。”
无敌手术手：“小屁孩，家人怎么不管你？”
“这个啊……”花雨依旧满不在乎，“唔，家里已经有一个精神病爸爸了，还有一个体弱的弟弟，我身体最好了，管我不是浪费时间吗？”
无敌手术手沉默片刻，收起长刀：“小屁孩，虽然没人管你，也要好好学习，不要考垫底。”
花雨眨眼：“我没有考垫底呀，我经常都是第一名，但还是比其它学生差。”
“这还差啊？”无敌手术一个趔趄，跑到她面前，不知是不是想安慰她，“小孩，你该不会是在凡尔赛吧？你这声音听起来就像小帅哥，平时在学校有不少女孩子喜欢你的吧？“
花雨开始削萝卜：“没有，是我给他写情书，写了好多封。”
无敌手术手：“怎么？你还早恋啊？”
“哪有哦，都失败了。”花雨嘀咕，“当时他成绩不好，我改了志愿，只想着和他同个学校。”
“唔……”无敌手术手蹲在她旁边，“那一定是她没眼力。”
花雨重重点头，死命削萝卜：“我也觉得，错过我是他的不幸！”
无敌手术手凑过来：“削这么干净，给我一个萝卜？”
“好哇。”花雨洗干净萝卜，“大哥哥你把手伸过来。”
无敌手术手刚伸出手，花雨手肘一弯，变爪为拳，“咚”的一声揍了过去。
无敌手术手从空中掠过一道漂亮弧线，“嘭”的一声摔在石头上，一条血掉剩下一滴。
花雨捧着萝卜哈哈大笑起来：“大哥哥，你真好骗，我刚刚都在骗你的！”
她弯着腰，笑得直捂肚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开始喜欢上在另一个谁也无法知道她的世界里，用伪装的少年音说话。
好像那是另外一个自己，可以自在跑跳、大笑，穿梭进人群里，无拘无束。
“……”无敌手术手趴在地上，“你、死、定、了！！！小屁孩！！！”
花雨朝他作鬼脸：“来抓我呀来抓我呀来抓……”
衣领被人从后面拎起来，被迫转了个身，目光对上身后的人。
是一个巫医，一身斗篷打扮，用一只惨白的手拎起花雨，还拿她在空中晃了晃：“小朋友，说谎可是要打屁股的。”
声音带着点懒散磁性，虽然经过耳机，与原音有所区别，但花雨还是认了出来。
巫医低头看她：“吓到了？”
花雨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脸，呼吸开始不流畅，指尖一抖点了个操作。
“啪叽。”
一巴掌把巫医的脸打歪了。
花雨：“……”
言西风：“……”
无敌手术手在那里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西风你也有这一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雨和巫医安静对视。
看着对方，一动不动。
空气安静得有些暧昧。
下一刻，她的身子漂浮起，白云在眼前晃过。
“扑通！”
她被扔进了湖里。
言西风声音懒懒的：“小朋友，湖里有鲨鱼，小心别被吞了。”
言西风扔完后，作势转身，却转了一半，没有了动静。
花雨在湖里漂着游，止不住拿眼睛瞅他。
难道是要施展什么大招式？
言西风慢吞吞开口了：“林帆，我的脚被石头卡住了，过来帮我挪开。”
“……”
花雨“噗嗤”一声笑了。
看言西风的操作，倒像个新手。
无敌手术手一脸要被气吐血的表情：“兄弟，你没看我还等着你救吗？你没看我还趴在地上吗？你没看我还在等回血吗？你没……”
言西风：“没看见。”
林帆：“我……”
言西风：“你闭嘴。”
林帆：“……”
在言西风还在努力操作移开石头时，花雨已经悄无声息从湖里爬了起来，浑身湿淋淋的像只水鬼。
不过看见言西风操作像笨猪一样，花雨憋笑得难受，她从背后捞起一根木棍，打算趁机给他一棒棍。
没为什么，就是突然有玩心。
退后两步。
加速，往前冲。
一步、
两步、
三……
少年起跳，身如游龙，拿起木棍，用力挥下。
干净利落。
巫医迟钝地转过身来，举起右臂去挡。
“咚！”
一身脆响，木棍折了，花雨拿着半截木棍干巴巴站在他面前。
她僵硬地看着木棍，又看看巫医。
刚刚的玩心早退散了，此时气焰也弱了下去，从喉咙嗡嗡蹦出一句：“你怎么没倒……”
巫医削薄的唇瓣弯起，似笑非笑：“怎么？你希望看见什么？”
一旁还趴在地上的林帆大声喊：“小屁孩够狠的啊，言哥你得感谢我，毕竟是我借给你的软金甲！”
言西风纠正他：“是你抢不过我。”
林帆：“……”
花雨忘了操作界面，只觉得脸像涂了一百层辣椒汁，火辣辣的。
她拿手给自己扇风，少年音带丝奶气，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没有！叔叔不要误会。”
言西风沉默良久，阴晴不定：“叔叔？”
屏幕少年一张无辜脸：“难道是阿姨？”
“哈哈哈哈哈哈哈……”已经从地面爬起来的林帆笑到打嗝，“言、言大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言西风面无表情：“小朋友，叔叔骨头不经打，以后学着点尊重老人，不然会被老人揍。”
“叔叔”两字还刻意加重了语气。
言西风好不容易挪开了脚，开始清理菜园。
花雨慢吞吞在菜地走，跟在他后面。
言西风在一旁挑选镰刀：“为什么跟着我？”
花雨目光躲闪，小小声的：“因为我乐于助人。”
刚回血的林帆：“……呵呵。”
花雨拿起洒水壶：“我、我浇花。”
言西风：“那是菜。”
花雨：“……哦。”
片刻后，言西风走了过来，把她的浇花器抢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水都比土多了，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