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同学，你还好么

    在几场大概率失败的面试后，花雨走到一处台阶上坐了下来。

    她有时候都会怀疑这世界上有没有人和她一样，单单只是和人说话都像长跑四千米，元气被掏空。

    每回强迫自己说话就像从刑场走了一次。

    感觉自己好像把一生的话都说完了。

    花雨发呆地用右手撑着脸，望着浔凉四月的天空。

    口袋忽然震动起来，花雨掏出手机，一看是电话就开始头皮发麻。

    花雨宁愿花三倍时间发短信也不想接电话。

    她把手机再挪近一点，这才看见上面浮着——林雪。

    花雨深吸一口气，接了起来：“喂妈。。”

    电话那头是林雪的声音：“小雨，你在哪里？”

    “我在……”花雨顿了下，又不想她无穷尽地追问下去，就说，“正要去图书馆。”

    “图书馆啊。”林雪停了下，“你说话声音怎么这么小声呢？”

    花雨看着周围来往不停的人，起身往外面走：“嗯，刚好人多，妈你吃饭了吗？”

    “吃了。”林雪问道，“最近有去报名编制吗？也不是说只报浔凉这边的，其它各地的你也可以考考，小雨。”

    花雨匆匆走路，低声说：“妈，编制毕竟流程很长，找找其它工作先也可以。”

    林雪声音开始语重心长起来：“小雨，妈妈知道你的性格，你这平时为人太不懂灵活了，在企业你又讨不到领导欢心，而且编制那么多，你好歹成绩也不错了，总不会连一个编制也考不上吧？”

    “就算公务员考不上，那先去考事业编也行啊。”

    林雪略叹气：“以前让你读师范，你就不读，当老师多好，也轻松，还有寒暑假……”

    花雨就很莫名，好像在她妈妈和她的朋友圈范围内，除了教师和编制，其它都不算正式工作。

    “你听妈妈的话，知道吗？”电话那头还在说，“你爸爸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妈还是希望你的工作能稳定点。”

    听到“听话”两个字，花雨只觉得忍不住了：“妈，我已经快毕业了，也二十多了，你不要老说听话听话好吗？”

    电话那边不出意料地炸开了：“小雨，你的性格妈还不知道吗？平时见叔叔阿姨都天天躲在屋里不肯出来，你看楼上他们家小孩多礼貌……”

    花雨捏着手机加紧：“你从小到大老让我听话，哪里都不让我去，我让朋友来家里时你也不分场合叨叨念骂我，对我的朋友也摆着张脸。”

    “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会一直不敢让朋友来家里玩？你从来都是在家里有客人时指责我这不好那不好，我的性格难道和你没有关系吗！”

    花雨关掉电话后，恍惚地发觉周围许多人都在看着她，她侧身盯着地板穿过人流，骑车回去宿舍。

    踏进宿舍时，宿管阿姨看着她：“同学，你还好么？”

    花雨挤出自己都觉得难看的笑来：“还好。”

    慢腾腾地走上六楼，花雨漫无目的地在背包里搜刮好一会儿的钥匙，打开了门。

    宿舍还是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花雨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

    拧开水龙头，接了点水，泼在脸上，让自己清醒一点。

    然后爬上梯子，躺倒在床上，陷进熟悉的棉被时，她终于感觉舒适许多。

    平静下来时，她知道自己会后悔的。

    在花雨很小的时候，她就记得林雪再嫁的这个男人生病了。

    林雪对他不离不弃的照顾，当时家里经济条件同样不好，她爸吃的那些进口精神病药物大多还报销不了，病得重时，有时候一天吃的药费就是半个月的家庭收入。

    林雪一边得四处借钱，一边照顾他，还得照顾她和弟弟。

    现在想想，那年林雪好像也没有比花雨现在大多少岁。

    花雨觉得，她妈妈性格暴躁强势，也离不开这些年的操劳吧？

    她翻了个身，默默吐出一口气

    花雨承认自己很矛盾。

    一边爱她的同时，又忍不住会有点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