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错帮仇人
也不知昏迷多久,但听阴风阵阵,乌鸦嘶鸣,呕哑嘲哳,甚是难听,梁浅睁开双眼,仍是野草丛生,阴霾密布。
他自己躺在一株枯萎的大树之下,地上的残叶枯黄如泥,枝桠干枯不堪。那位老者站在不远处,眼神中闪烁着奇光。梁浅问道:“前辈可好些了?”
紫衣人笑道:“托你的福,现下我毒素已清,神功大成,只是仍需休养数日,到那时破关之后,泱泱天下,便再无敌手了。”
梁浅听他与之前语气大有不同,颇有霸道之气,略有讶异,但想来是驱毒之后,解脱了束缚,便如虎之归山、龙之入海,那也不足为奇。正要站起,却觉手脚酸软无力,一个不慎,又摔了一跤。梁浅大奇,他从前从未有过这等情状,真气微转,竟觉丹田之内空空如也。
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要知丹田为生气之源、十二经之根本,习武之人炼精储气,尽藏于此,如何会半点真气也无?梁浅急忙盘膝打坐,凝神静心,可丹田之内仍是一片空虚。
紫衣人瞧出他神情中的异样,缓缓道:“方才你为助我驱毒,体内真气已消耗殆尽,你若继续打坐,强行催动内劲,恐怕会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
梁浅惊疑不定,心中思绪翻飞,自己没了内力,岂不是便如废人一般,想到数年苦功付之东流,一颗心登时沉到谷底。
紫衣人笑道:"你放心,你帮了老夫大忙,老夫自也不能亏待你,你随老夫一遭回去,老夫自会传你恢复功力的法子,只是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梁浅本要去寻蓝岚,可现在自己功力尽失,连路都走不稳当,而这老者和自己的父亲颇有渊源,若能为父报仇,那也能了却自己和青城派的一件大事,到再去寻找师父,一同归隐山林,了无牵挂,岂不美哉?当下便应了下来,跟在紫衣人身边,随之出谷。
二人出了谷,那紫衣人买了两匹马,沿官道向北而行,梁浅气闷得紧,几次和那紫衣人搭话,他虽有话必答,但语气中较此前已冷淡许多。梁浅无奈,想起自己往日和蓝岚在一起,总是有说有笑,绝不至如此无聊,心中更是思念无限。
如此行了数日,地势渐趋不平,山渐多而水渐少,这日已到了易州境内,这已是出了大宋国境,到了契丹辽国境内,梁浅自思,照此下去再北行数日,那便到了辽国国都了。梁浅寻思道:“这般说来,前辈是要带我去契丹找李宗弼报仇了,可我现在武功全失,不知他要为帮什么忙?”
心思神驰之间,两匹马已在一家酒楼前停下,早有店小二殷勤地跑了过来,躬身施礼:"两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店?"那紫衣人道:“你拣些好的上菜便是。”
店小二引着二人到了楼上,那桌子比之自己从前所见足足大了一倍有余,桌椅皆是楠木做成,椅上更是铺着厚厚的貂皮垫子,坐在上面甚是舒服,桌上菜式更是丰盛,龙凤振翅、参杞猪肝、四喜乾果、红豆膳粥,均是梁浅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玉盘珍馐。
梁浅看得大开眼界,不由食指大动,却也甚是奇怪:“这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享用到的,他怎能得到这般厚遇?”转头看向紫衣人。
那紫衣人也瞧出他的不解,低声道:“当年我筹谋刺杀李宗弼,在辽国多有耳目,与易州的几家酒馆混熟,那也是常事。”梁浅这才恍然。
梁浅失了武功,饭量却丝毫未减,那紫衣人只吃了一碗,也就饱了,梁浅直吃了两大碗米饭,仍嫌不够,待要再点,却听店小二跌跌撞撞进包厢道:“先生……有……有客人到了。”
那店小二神色慌乱,似是极为害怕,紫衣人尚未开口,门帘已被挑开,门外走进两人,当先一人身材高瘦,脸色苍白,半点血色也无;另一人身着僧袍,一张嘴唇上红下灰,看上去甚是诡异。
二人向梁浅微微一瞥,神色中颇为不屑,那高瘦者向紫衣人冷冷地道:“李兄在此享用如此美餐,怎的不来请我们?多一位客人,便多一份乐趣。”梁浅这才知晓这人姓李。
紫衣人轻抿一口酒,缓缓道:“虽是客人,却是不速之客。”那僧人开口道:“虽是不速之客,那也是客人。总须有待客之礼。”
紫衣人将二人给梁浅引见了,那高瘦者乃是河西名宿毕勒苏,那僧人则是吐蕃第一高手狮牙尊者。梁浅心道:“原来都是别疆的高手,只是不知是来作对的还是来做朋友的。”
二人坐定下来,让小二加了两副碗筷,自取酒食,仿佛眼前这顿大餐是他们付的钱一般,三杯酒罢,毕勒苏开口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二人奉皇上之命,寻遍各处,也未见过国师,不知国师在何处享受清闲自在去了?”
梁浅一愣:“什么皇上?什么国师?”却见那紫衣人只是饮酒,微笑不答。
毕勒苏接着道:“皇上用你,那是器重你,要你为他做事,否则你大辽第一国师的位子,岂是仅凭你的杜鹃血掌功便能当得的?”
“杜鹃血掌功?”梁浅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转过头去看紫衣人,那紫衣人目光只与自己一触,便即避开,梁浅心中更生忧惧,只觉这位已和自己生活数日的老者似有什么东西在隐瞒着自己。
“怎么,你是他的徒弟,你不知道吗,他竟不告诉你?”毕勒苏问道。梁浅答道:“我不是他徒弟。”又转过头去看紫衣人。
紫衣人哈哈大笑两声,淡淡地道:“不错,老夫便是大辽第一国师,我的大名你或许更为熟悉,李宗弼。”
李宗弼!梁浅猛地瞪圆了双眼,这个名字他数日前他方从这紫衣人口中听到,那是他杀父仇人的名字,他听到的时间虽短,却已深深印刻在了他的骨头里。可现下峰回路转,眼前此人忽地变成了自己的杀父仇人,而自己在数日前还耗尽功力,治好了他的内伤,刹那间,惊讶、愤怒、悲痛、懊悔种种复杂感觉一齐涌上心头,使得他脑袋嗡嗡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