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天予之财

    两人你一拳来，我一掌去，霎时间拆了二十余招，拳掌始终未曾正面接触。梁浅见对方拳法愈加凌厉凶狠，知道再战下去，自己终将落败，但已成骑虎之势，容不得他半点疏神，只得咬紧牙关，全心全意应付。

    他按着蓝岚所授的口诀，乘势借力，脱化移形，以斜击正，以巧制拙。那“移宫换羽”总共不过三十六式，但能反击天下各种武功，实是于天下各路武学要义兼收并蓄。

    扈仁杰见他掌法奇妙，幻化无方，每一招每一式都不曾见过，仗着功力高出一筹，一一化解。

    他心下大奇，他跟从翁天闰习武，虽知师娘的武功路数与师父不同，只是无缘得见，此时由梁浅一一使出，他有心看个明白，拳脚上倒收了两成力气。

    但这一着棋却是下错了，“移宫换羽”虽然神奇，但梁浅毕竟修习尚浅，此时扈仁杰若是猛下重手，五十招内，梁浅非败不可，但这一让反给了梁浅喘息之机。

    “移宫换羽”所发挥的威力，与修习者的见识修为息息相关，见识越广，内功越深，其所能发挥的威力也就愈大。扈仁杰专研外家功夫，拳掌、擒拿、点穴均造诣匪浅，这反倒给了梁浅领略各路武功的机会，“移宫换羽”经此一激，许多精微奥妙之处都体现出来。许多次扈仁杰本已将梁浅逼入绝境，只待进招擒住迫他认输，但梁浅总是从绝无可能的方位变出怪招，不但化险为夷，还能破势反击，招式之精妙，连他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

    旁边三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那锅肉汤早已煮烂了，却也没人去管，都聚精会神地观看这一场比斗。

    卢礼杰碰了碰廉智杰道：“多少招了？”廉智杰道：“二百招了。”他嘴上回答，眼睛仍紧盯着二人，罗义杰挠了挠头道：“妈了个巴子的，怎的打了这么多，你觉得大哥能赢吗？”廉智杰踌躇片刻，摇了摇头道：“难说。”卢礼杰道：“早知道就让老子跟他刀剑上见分晓了，你说是不是，二哥？”

    后面那话却是跟罗义杰说，罗义杰却呆呆着不答，心里寻思：“原来这小子有这等武功，能跟大哥打个平手，岂不是把老子也比了下去？”想到这里，猛然大喝：“大哥，快把这小子办了！”

    此时梁浅出招愈加得心应手，许多妙诣竟是蓝岚也未曾指点过的，遇上扈仁杰各式各样的武功，自然而然地生出新招与之抵御。他此时心无杂念，全神贯注地投在掌法上。

    扈仁杰听了师弟催促，面子上过不去，骂道：“急什么，看老子的！”招式一变，十根手指如同十根铁笔，拍拿撞闭，斫点戳勾，如刀似剑，如枪似戟，极尽杀伐之能事。但不论他如何变招，梁浅总是措置裕如，许多凌厉很辣的招数，竟都给他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两人又拆五六十招，梁浅的“冰河玄功”绵绵不绝，愈斗气力愈盛，而扈仁杰一拳一脚都极耗真力，斗到此时，虽然出掌仍是虎虎生风，但后劲已见衰减，反给梁浅压在下风。扈仁杰又惊又怒，连变七八种拳法，仍是难以反先。

    旁观三人见扈仁杰三招中只能还得一招，败象已现，又惊又怒。廉智杰心道：“好不容易煮熟的鸭子，可不能给他飞了。”于是对卢礼杰低声道：“三哥，放暗器。”

    卢礼杰道：“没事，大哥是让他的。”说到这里只听“啊”的一声，扈仁杰的右拳给梁浅一拨一引，竟打在自己肩头。廉智杰急道：“还不快放！”卢礼杰右脚一撩，将地上几块石子踢出。

    此时梁浅乘胜追击，右脚在扈仁杰腰间一晃，骗得他招架格挡，跟着上翻踢他肩膀，本拟将扈仁杰踢倒，就算胜了，突然左脚一阵剧痛，扑地倒了，背上又被石子打中穴道，周身酸麻。

    他只凝神与扈仁杰激斗，哪里料到卢礼杰倏施暗算。扈仁杰歇过一口气，扑上前去，又点了梁浅七八处穴道，跟着“啪啪”给了梁浅两个耳光，骂道：“他奶奶的臭小子！服不服！”

    梁浅眼冒金星，嘴角渗血，仍是不屈：“不服！有本事堂堂正正一决！”廉智杰笑道：“愿赌服输，你既然输了，就得跟我们玩骰子去。”说着便将他拉起。

    梁浅喝道：“你们用暗器，算什么好汉！”廉智杰道：“事先也没有规定不允许用暗器，你如果用暗器赢了我大哥，我们自然也愿赌服输。”

    说话间梁浅已给拉到了大石旁，廉智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道：“下注吧！”梁浅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卢礼杰骂道：“臭小子！你赌不赌！”梁浅仍是紧闭双眼，对四人置之不理。

    扈仁杰刚才险些被他击倒，此刻恼羞成怒，提掌便要向他天灵盖击落。廉智杰忙拦住他，对梁浅道：“好，你不赌！我们替你赌。”说着伸手探入梁浅怀里。梁浅大惊：“你们干什么！”

    廉智杰在他怀中摸索一阵，摸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来，道：“这便是你的赌注！”四人也都掏出银两来。

    梁浅已然气极，那锭银两已是他仅剩的家当，本来是要给蓝岚买礼物的，若是丢了，别说是兰袖留仙裙，就是一个馒头也买不起了。但他此时穴道被点，手足无力，只气得头上青筋暴起，怒喝道：“你们把银子还给我！”

    廉智杰只作没听见，问道：“你押大压小？”梁浅仍是怒喝：“压你个头！把银子给我！”廉智杰不再看他，笑道：“他压小。”

    卢礼杰道：“这小子怎的跟老大一个压法？”接着头上便挨了一个暴栗，扈仁杰怒道：“谁和这崽子一样？我也压大！”

    罗义杰举起骰钟，手里摇晃，绕着大石行走一周，“啪”的一声，将骰钟扣在大石上，缓缓揭开。只听“噫”的一声，罗义杰的奶奶家登时宾朋满座。

    梁浅原本闭上双眼，忽地听见一声声“操你奶奶”，不禁大奇，睁眼一看，但见扈仁杰已揪住罗义杰的头发，卢礼杰摁住他的脖子，廉智杰则举起木条抽他的屁股。梁浅又是奇怪，又是好笑，再去看石上的骰子：

    四点、两点、一点。正是个小！

    罗义杰给师兄弟痛殴一阵，回到大石旁坐下，强自辩解道：“失误……失误……再让我试一次，我肯定把钱赢回来……”

    扈仁杰一脚踹在他腰上：“你他娘还想有下次！”罗义杰只得闭嘴不语。

    四杰八只眼睛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梁浅，梁浅扬起下巴，凛然不惧。四杰无可奈何，扈仁杰将银两一划拉，推到梁浅面前，厉声道：“先在你这暂存一时，老子早晚要拿回来！”他嘴上说着，手上仍抓紧着银子不放，过了良久，这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