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沈知节话音甫落,一道猎豹般的身影从门外飞闪进来,揪起沈知节的领子,将人像麻袋一样摔在地上。
薛灵芸讷讷看清人影时,郭启淮已经把沈知节揍得口吐鲜血了。
薛灵芸过去劝架,根本拦阻不了暴怒中的郭启淮,沈知节一介文人更不是武将的对手,被单方面碾压得死死的。
郭启淮陪同叶卿从前线回来,战袍未脱,在铠甲兜鍪的加持下,整个人显得骇人可怖。
郭启淮捏着沈知节的脑袋哐当哐当往地板上撞,发泄十五年来积攒的悲痛怒火:“垃圾,渣滓,自己犯了错,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利用芸儿的同情心来保命,不是男人。”
沈知节嘴角咕嘟咕嘟流血,闻言邪笑着道:“我是不是男人,芸娘最清楚。”
“你以为这样就离间得了我们吗,我只会更爱她,更心疼她,居然嫁给你一个人渣。如果她十五年来被一个知冷知暖的男人照顾着,我兴许不会再打扰她。”郭启淮说着拳头一直未停下。
薛灵芸寻个间隙拉住他:“住手,别打了,我不听他的就是了,你何必为了几句话大动干戈。我好歹做了多年生意,是织造行的东家,接触形形色色的客人,怎会被他几句话唬住。”
“芸儿,我打他不光因为他那几句话,”郭启淮道:“记得我去怀阳县之前,跟你说过,我住在这里的日子,查到许多触目惊心的事情。当年我辗转去宁波府,给你写家信回来,你没收到,是被这个贼子截住了!”
薛灵芸呆若木鸡,怎么会呢,她经常去驿站,那儿的人都认识她,她收了前线三年的信了。
见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郭启淮给她捋捋时间线:“我走的第一年,沈知节就认识开始追求你,你不为所动,等了我三年,这三年里我们的通信都是正常的。我去到宁波府,写信回来你一封没收到,不觉蹊跷吗。是这贼子利用我的假死,一方面拦截信件,一方面对你巧言令色,让你在两年之后迫于流言蜚语不得不下嫁他。我们是被这贼子给生生耽搁拆散的。”
沈知节呸的吐了一口血沫:“郭将军,说不定是你去到宁波府,另觅新欢,恋栈权贵,压根没写信回来。”
郭启淮道:“我既然拆穿得了你,必定掌控了证据,你买通了驿站驿丞,拦截我的信件,许诺他,等你娶到芸儿,就给他三百两金子,驿丞防备你反悔,保留着我的信件,被我去逼问了出来。我在信上的落款,信纸的年代,笔墨的出处,这些都可以推算出我写信的时间。”
沈知节冷呵:“那又怎么样,你的确写过几封信回来,寥寥不到十封,大部分是给郭大帅拦截下来。你却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
“你还狡辩,”郭启淮又咣当咣当拿他撞了几下地板:“只要芸儿收到我的哪怕一封,只要一封信,她知道我还活着,一定不会委身下嫁你。”
郭启淮越说越气,揍得越狠,揍得沈知节五官模糊得都看不清位置了。
薛灵芸已然石化在原地,对旁边的场景置若罔闻。
沈知节看没法指望她,晦气的啐了一口,扬起脖子,冷笑道:“郭将军,杀了我吧,用我的性命平息你的怒火。”
“杀了你,我没那么傻,杀了你,芸儿就要背上为了跟我在一起谋杀你的罪名。”郭启淮将人像破麻袋随手丢去一边。
沈知节抓着桌脚,摇摇颤颤的站起来。
他用袖子一点点擦掉脸上的血污,直到把袖子擦得通红,不剩一块干净地方,他伤口还在不断冒血。
郭启淮负手冷觑他:“你尽快签署和离书,我考虑饶你一命。”
沈知节安坐椅子上,倒茶壶里的凉水洗脸:“郭将军有没有想过,你跟芸娘才成亲了几个月就分离,但她跟了我十五年,我跟她的感情未必比不上你,说不定她心里不想同我和离,你说我当年威逼利诱,你今天的行径又算什么?”
郭启淮心口一紧,背后的拳头暗暗攥紧。
对于薛灵芸的喜好习惯,他确实还不如沈知节来得了解。
郭启淮摇了摇头,他怎么能被沈知节三言两语蛊惑,了解可以用时间弥补,恶劣秉性却难以改正。
郭启淮眸中寒光凛然:“我是在帮她。在我没回来之前,你们已经分居破裂了。”
沈知节挑眉怪笑:“夫妻间的打闹情趣,郭将军这个成婚几个月就离开的人恐怕尚未体会到。”
“你还想找死吗。”郭启淮听他言语亵渎,好不容易压抑的怒火再度飙升。
沈知节整好仪容,撑着打折的腿瘸瘸拐拐的走向门边:“鹿死谁手还未可知。郭将军是宁波府的武将,来插手管我应天府衙门的事务,衙门上下怀疑你在觊觎应天府的兵权。你自求多福吧!”
这一架打到天色阒黑下来,郭启淮去井边净了手,就送薛灵芸回房休息。
神思不属的薛灵芸被触碰了一下,转醒闪避:“郭将军,天色已晚,我们不适合共处一室,你回去吧。”
郭启淮讪讪收回手,规矩的坐在她身侧:“咱们今天不是把话说开了吗,你还不肯接受我?”
薛灵芸想了一会,摇摇头:“沈知节会说出一些难听的话,甚至于我和他,”她难以启齿的顿了顿:“过去的细节。他的苦我受过了,不想再重蹈覆辙。”
郭启淮正色道:“芸儿,你这么说便是在侮辱我,我跟那个混蛋怎么一样。你不知道,我今天回来,等在外面听到他说的话,有多高兴,”郭启淮挨坐她近一些,复述道:“除了清扫旧居,原来你还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捐赠军饷,娇养咱们的女儿……”
他温稳如潺潺溪水的嗓音,令薛灵芸神情舒展明朗。
郭启淮不知不觉牵起她的手指,低头嘬吻。
薛灵芸吃吃的不为所动,他又大胆的更进一步,去轻轻解她右衽盘扣衣衫。
不合时宜的风吹冷香肩,薛灵芸惊醒退缩,将衣服收拢。
眼看得手的郭启淮一脸菜色:“芸儿,难道你真的,对那个混蛋有意。”
“不是,”薛灵芸摇头否认:“最近发生太多事了,让我静一静吧。何况,名义上我还是别人的妻子,这样不合规矩。”
郭启淮点点头:“你是个注重礼义教条的人,我不逼你。等我拿到和离书,再明媒正娶你回来。”
墙头花影下,望着窗纸上遥隔静坐的两道身影,少女低声嗟叹:“如果你是我娘,你会选谁?”
“我放着身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不选,让我去选两个老头子,呸”萧恪搂着旁边人儿香喷喷的狠亲,除了她谁也不选。
叶卿喊痒发笑,忙牵着萧恪走人,免得惊扰到屋里的两人。
叶卿挽着萧恪闲步走在甬道上,还是放心不下那边:“我怎么觉得我娘情绪怪怪的?”
萧恪安抚的拍她手背:“遇到这种事谁都没法平静下来,过段时间会好的。”
“嗯。还有我们才去了几天,回来忠叔也不见了,今天是两个叫什么、薛山薛海的在外边伺候。”叶卿道。
萧恪满不在意道:“忠叔老了嘛,人老了就该辞工颐养天年,换个人没什么稀罕的。”
叶卿点头,复又叹息:“我娘好像难以抉择,我该帮帮她呢,还是由她慢慢考虑。”
萧恪戳了戳她的脑袋:“有你爹那个积极分子在,有你操心的空隙吗。”
听叶卿还要谈父母辈的事,萧恪打断她,捧着她的脸,指腹堵住她娇艳的红唇:“别讲他们了,讲讲我们两个。”
叶卿眨巴杏眼,意思是讲什么。
“你不是一直介怀自己的身份吗,我什么时候上门提亲。”萧恪抚挲她柔嫩的唇瓣,慢慢松开手指。
叶卿脸色微变,哑声无言。
萧恪戏谑的笑:“怎么不作声,高兴傻了?”
叶卿不是高兴,是犹豫。她不能接受跟人共享丈夫,在平民百姓里,大多数男人只娶得起一房媳妇,偏偏眼前这个是应天府的人中龙凤、天之骄子,是她一开始就认定是最不可能专情的人。
初时的情感纯粹炽热,恨不得把一切给对方,以后的事却料不准。
在发现萧恪对自己的心意后,她起初觉得甜蜜,事后越想越害怕。
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叶卿准备实行自己一开始设想的脱身计划了。
叶卿道:“提亲不急,我们都没深入了解过,我可不想盲婚哑嫁。”
萧恪惊奇的啊了声,暧昧的抵了抵她身子:“你觉得我还不够深入?你不满意怎么不讲呢。”
叶卿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道:“在我家乡里,两个人成亲之前,要了解对方的性情、资产,乃至家人,确定能够彼此融入相和,才会成亲。你家里有什么人,除了你叔父萧琨,其余我就不知道了。”
萧恪揽着她:“这个简单,目前住在府上的有我三叔萧琨,你已经见过了,另有我二姨萧棠、表妹云倩,也就是我二姨的女儿。其它的,我明日把族谱拿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