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叶卿不敢接受这份礼物:“这是有纪念意义的,你自己留着吧,等以后赚钱了再给我买。”
沈墨想了想,握回手心:“好。”
叶卿微微一笑:“明天是不是开始搬去兵营里生活了,要不要我和娘为你备些干粮细软?”
“晚上会回来,其实,我是当上了屯田军的百夫长,”沈墨垂眸,怕瞅见她失望的表情:“只是组织一些老弱残兵,负责在后方开垦种田,是个闲差,不过我一定会努力调去别的兵种的,侦查营不错,神机营更威风,我不会一辈子,停留在现在的位置上。”不会辜负她对他的期望。
叶卿嗫嚅:“屯田百夫长得组织人群啊,可你,不是害怕与人打交道吗,会不会不适应?”
她抓的重点惊到了沈墨。今天一整天他听到的都是溢美之词,没有人关心他具体做什么,适不适应。
而她把他一句含糊不清暴露软肋的话放在心里头记着……
沈墨柔声解释道:“不会,我是不喜欢跟话不投机的人打交道,那里的士兵不知道我的过去,不会对我存有偏见,我会同他们好好相处的。”
叶卿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就好。”
聊了片刻后,天色已晚,叶卿回房休息,沈墨明天第一天上任要多做准备,想回营地里提前熟悉。
叶卿打着呵欠推开房门,困倦的泪花模糊了她的眼眶。
叶卿吹灭烛火,进内拱门寝卧。她边宽衣解带,边往下坐,衣服褪到一半,底下陡然挨到一个软弹会动的东西。
叶卿差点尖声叫开,弹立起来,顷刻又被床上的东西勾揽回带。
“慌什么,是我。”萧恪圈着她一截细腰抱坐腿上,在她耳畔道。
是你更慌好嘛。叶卿做贼一样探头探脑,视线往窗户和门户两个地方打转,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怎么来了。”
“你不来梨花巷,我就来了。”萧恪像一个独守空闺的孤寡,幽怨的埋在她颈间吸气。
叶卿调整思绪,忙推开旁边的脑袋:“不行,不能在这,我娘半夜会过来看我有没有踢被子。不好意思我这几天太忙了,我明天去梨花巷,现在也行,反正不能在这。”
萧恪嘴边微抽:“你把我当什么,色中饿鬼吗。”
在门开之际,听到她困顿的声音,他就没了什么旖旎的想法。
他将人儿按倒枕在他腿上,手指捏她两边肩胛:“我给你按按,待一会就走。”
既然主顾体恤,叶卿乐得清闲。
月上树梢,外面的家奴仆人、丫鬟使女的步伐动静相继减少,陆续都歇息了,叶卿恐怕得重新审度‘一会’的定义。
叶卿迷迷瞪瞪的,一面注意门窗的风吹草动,一面又舍不得脖颈处恰到好处的力道。
陡然,一阵拍门声惊醒了叶卿:“小姐,小姐不好了,几大分行的店东伙计都过来闹事,东家正在大厅应付他们呢。”
叶卿鲤鱼打挺起身,拢一拢尚未拆卸的发髻:“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萧恪听到这情况,自然不能一走了之,当即跟着叶卿过去看情况。
他们从后门进到大厅,混入了群情激奋的人流。
偌大的厅堂挤满乌泱泱的人头,他们声音高亢,面红耳赤,七嘴八舌的谁也听不清谁说什么。
更有过分的人朝薛灵芸一介女流扔重物。“娘。”看到凶徒扛起把椅子的瞬间,叶卿箭步朝她扑过去。
叶卿盯着薛灵芸,萧恪盯着叶卿。
椅子掷出去的刹那,萧恪凌空旋腿一扫,将百来斤的红木椅子踹到壁角,发出轰隆巨响。
打了鸡血一样的人群也因这雷轰电掣般的响动被暂时摄住,均噤了声。
萧恪趁这会功夫发话:“吵什么吵,吵能解决问题吗,派个代表出来讲,谁再吵下场跟它一样。”
看着缺胳膊断腿的红木椅子,众人都怯怯后退一步。
商榷后,一个蒜头鼻男人越众而出。
叶卿搂着惊魂未定的薛灵芸,再看指挥若定的萧恪,一时间忘了作声,任他跟那些人斡旋。
蒜头鼻男人高抬下巴道:“我们收到消息,曲江一带蚕房附近要盖房子,薛东家手上的织造行离大难临头不远了,我们中很多人的老婆女儿也在养蚕,织造行一倒,我们大片人的生计都成问题。”
织造行提供了男女相当的岗位,因为地域关系,在织造行做工的男女都内部消化,结成夫妇。
织造行出了问题,对很多家庭打击相当严重。
萧恪扯来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坐在中央:“蚕房出事,你们就集体罢工,聚众闹事,是想帮织造行度过难关还是想毁灭它?”
叶卿在一旁凝肃的点头。萧恪的话一针见血,眼下的罢工比蚕房出事还可怕。
蚕房出事代表产不了丝,但工人停工,将会影响到织造行的各个环节。
如果不镇压下骚动,织造行的运转就会瘫痪,还怎么解决蚕房的问题。
这群里方才有几个异常激烈煽动,难道是敌人派来的奸细?
萧恪也想到了这一点,指节暗扣扶手,默不作声。
蒜头鼻男人现实道:“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们只是想为自己的生活要一份保障,我们不先下手为强,等织造行倒了,又有谁管我们死活。”
“什么样的保障?”萧恪反问。
蒜头鼻登时摩拳擦掌、目露贪婪的提条件:“很简单,先支付我们未来三个月的俸禄,还有,最近织造行动荡不安的,我们跟着损失了不少,应该加倍弥补我们,每月除了俸禄,每人多加两石粳米,五斤猪肉,十匹标布,唔,具体的我们得商量商量。”
萧恪轻的一嗤,被这群龟孙儿的厚颜无耻笑到了,这可相当于一个九品官员的待遇:“做不到又怎样?”
“那我们只有另谋高就讨生活了!”蒜头鼻男人趾高气昂的说。
萧恪没说行与不行,叫他们开一张清单来看看,并叫他们署名请愿的人。
与此同时,萧恪去和薛灵芸母女商量一些事情,并叫店里的忠叔取来员工花名册。
得到薛灵芸母女的同意,萧恪重回主位上,浏览他们送上来的清单:“米面被褥房子……管吃管喝还管住,这么说,你们把薛东家当成衣食父母了。”
“是啊,我们劳苦功高,这些是我们该得的。”蒜头鼻男人道。
萧恪眼神一厉,冷呵一声,撇折手里的纸张,方才好商好量的话锋突转:“既然把她当父母,就先做好儿子的本分。愿意留下来跟织造行同舟共济的,织造行不会亏待你们。这张单子上提条件的,织造行这间小庙养不起你们这些大菩萨,就按照你们的意愿,另谋高就吧。”
萧恪一面对照花名册,一面勾画唱念名单上的名字,将他们开除。
他开除都是一年以下工龄的人,可以筛掉奸细成分。
就算这些人不是奸细,也是摇摆不定的人,留着只会增加动乱。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为了对剩余工人敲山震虎,压下他们的气焰。
二来,工龄不达一年的人,只从事浅显的部分,容易补足新的人源。
蒜头鼻及其他代表的一干人均哗然慌乱。
从被骂是儿子到被开除,电光石火快得他们反应不过来。
没参与或没被念到名字的工人暗暗庆幸,都不敢再吱声。
“你,”一群人想置喙什么,瞥见萧恪变脸的肃然脸孔,便转了个方向,朝薛灵芸跪下:“东家,我们只是在商量,何必做得那么绝,咱们再从长计议吧!”
萧恪之前来征询过他们意见,薛灵芸是知道且同意了的。
薛灵芸心累的摆手,充耳不闻回内室去了。
等处理好这的骚动,薛灵芸才出来,朝萧恪福身道谢:“侯爷,今天多谢你了。都怪我平时疏于管理,闹出这么大乱子来。”
“薛东家言重了,这不是你的过错。”萧恪虚扶了一把。
薛灵芸迟钝了片刻道:“您怎么会在,几时出现在这的?我都没注意看。”像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旁边的叶卿心中一紧,脸颊微微发热。
萧恪瞄了一眼垂眸低首的叶卿,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来夜探香闺、偷香窃玉的:“我收到消息赶过来的,方才人多,我卷入其中,一时没办法跟您打招呼。”
薛灵芸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还是想不通:“恕民妇冒昧,您为什么,关注这里的消息?”
叶卿紧紧抿唇,心脏快蹦到嗓子眼。
萧恪乜向叶卿通红的耳朵尖,唇有点发干,那里一定又软又甜。
叶卿眼神飘忽,不经意抬眼,对上对方灼热的打量,心头更突突狂跳。
萧恪暗中舔了舔后牙槽,收回视线,从善如流道:“沈知节不择手段获取织造行,败坏行规,扰乱民生,如果织造行回到薛东家手中,于黎民苍生是一件好事,虽然不同行,我希望对织造行略尽绵薄力量,希望薛东家不要怪我多管闲事才好。”
薛灵芸没有怀疑的点头:“怎会呢,应天府有侯爷这样的将帅,真是百姓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