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尊严
地中海式的浪漫小圆顶，海浪般唯美亮眼的颜色，美得像朝阳与浪花；欧式廊柱由光滑如玉的大理石打造而成，纯白无暇，堪称圣洁；质朴厚重的木制建筑仿佛能散出木香，被门口苍翠的常绿植株包裹，像脱离了时节的天堂……
叶玫觉得这里真的就是天堂。她穿过琳琅满目的建筑，完全被这些美丽的房屋吸引，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她紧紧盯着每个别墅，看不够似的，上上下下来回搜索，连顶上精致的阁楼也不放过。
不过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她走了半个多小时。
突然听到一阵嗤笑的声，她红着脸，不知所措地回头——是林娜跟她的朋友，两人手挽着手，脑袋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不知道在说什么，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她，里面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哪怕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叶玫也能猜到。她不自在地拽拽衣角，红着脸垂下头。
她也觉得自己很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但是她此前确实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从来没有。
她想起林娜，林娜跟她完全不一样，她家有钱，她一直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她肯定看惯了这样奢华典雅的别墅。
好在林娜她们没有看多久，很快就手拉着手，有说有笑地走了。
叶玫站在原地，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发呆。
她听到林娜她们在讨论要送给沈木希的礼物——什么豪华积木，价值几十万的首饰。
叶玫甚至没听懂那些都是什么。
她望着远处豪华的别墅，疯狂地想要逃离。但是她又舍不得，她只是想去看看他。
就偷偷地去看一眼，然后我就跑。她想着，忐忑地继续往前走，一步一犹豫。
终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门口的佣人惊讶地看着她，控制不住地皱起眉，但还是没有失去基本的礼数，“是少爷的同学吗？”
叶玫诚惶诚恐地点点头，不敢看她。
“好的，这边请。”佣人微微鞠了一躬，动作示意她继续往前，然后她又出于礼貌提醒了一下，“礼物放在这里就可以了。”
虽然佣人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应该没什么能送的礼物。
叶玫浑身都颤抖了一下，循着指示看过去。
门口有个挺大的箱子，里面摆着很多礼物，每份礼物都被漂亮的礼盒装着，虽然看不出来里面到底是什么，但可以想见肯定很贵。
跟叶玫的礼物完全不一样。
但是她不想被佣人看到她什么礼物都没有带。所以她飞速地侧过身子，挡住她的视线，然后把梅花塞进箱子角落里。
塞完她转身就往里走，走得格外快，逃跑似的，一味低着头往前走。
被佣人仓促的一声尖叫吓到了。她停下脚步，脸色煞白地回头。她以为是自己廉价的礼物被发现了。
然而佣人貌似没有拿她送的礼物，只是快步走过来，拽住她的胳膊就把她往外拉，嘴里还在不住责怪，“换鞋！我的天！这可是波斯地毯！伊朗买的！”
她皱着眉扔给她一双拖鞋，气得不停吐气，终于露出嫌恶，“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叶玫静静蹲下身换上拖鞋。她又想哭了。被女佣抓过的手臂隐隐作痛，她掐的真狠，叶玫觉得胳膊应该青了一块。
沈木希的家很大，奢华气派，又干净又漂亮，而且非常暖和。
叶玫从来没有来过这么温暖的地方，简直像回到了夏天。但是又不是夏天那么热，非常舒服。
暖得她晕乎乎的，像要化了。
沈木希还没有来，周围只有她的同学们。
他们根本不会主动找叶玫说话，叶玫也不指望能跟他们说话。她找了个角落，坐下等沈木希。她只想看到沈木希。
外围的桌子上摆了好多吃的，摆盘精致，和谐地堆叠在一起，色香味俱全。
素雅的桌布上绣了金线，瓷白的盘子上有天蓝色纹样，散发浓郁香味的食物蒸腾出热气。
美好得像童话中公主的晚宴。
叶玫伸出手，小心地碰了一下，觉得这简直是梦，一碰就会碎，然后回归不堪的现实。
然后她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这是沈木希的生日宴。一切都是真实的，是她梦里都得不到的画面成真了。
她向四周看了看，大部分人都聚在中间聊天，她周围没有人。她紧张地咽口唾沫，用颤抖的手拿起一块点心。精致的蛋糕外淋了巧克力液，看上去异常美味。
她飞快地伸出手指抹了一下，然后塞进嘴里。香甜的味道在舌尖绽开，美味得不可思议，惊喜得她的脑袋都炸开了！
她大脑空白一瞬，下意识把整块蛋糕囫囵吞进嘴里。
真的好香，好好吃，幸福得她要哭了。
满桌都是甜点，各式各样，还有琳琅满目的菜品，五颜六色的饮料。叶玫像个刚出生的婴儿，努力把所有能看到的能摸到的都往嘴里塞，完全不知饱似的，手速快得飞起，几乎连咀嚼的时间都省去了。
嘴里的东西还未吃完，她手里又拿起了新的东西。一口接着一口，塞了满嘴。
像是这辈子没吃过饭。
她觉得自己这个样子肯定很丢人，但是她控制不住。她觉得自己像饿疯了。
耳边有声音在指指点点，“她是猪吗？吃这么多？！”
“你说人家干什么？她估计从出生起就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多可怜啊，让她吃呗，撑不死她。”
“也是，毕竟她那么穷酸……”
议论的声音很大，怕她听不到似的。
然而叶玫完全没有在意。她甚至没有听到那些满怀恶意的排挤，因为她全身心都放在沈木希身上。
沈木希今天穿了正装，笔挺的西装包裹他劲瘦的腰肢、宽阔的胸膛、笔直的长腿……衬得他身形欣长、挺拔，一双大长腿连楼梯栏杆都藏不住。
他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样子，简直像现场走秀，整个人跟以前在学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优雅高贵的气质迷的人神魂颠倒，让人想现场尖叫。
但叶玫没有叫，因为她很长时间没说过话，也因为她已经完全看呆了。
她连嘴里的咀嚼都忘了，仿佛失了魂，只是呆呆地仰着头，眼也不眨地追随沈木希的身影。
沈木希走下楼梯，冲楼梯口的同学打招呼，唇边漾出笑。
他笑了！叶玫眼瞳瞪大，好帅！！！
脊背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力，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她的眼前发黑，所有景象瞬间颠倒旋转，让她来不及反应的大脑有点懵逼。
伏在地上反应了一会，叶玫才明白过来自己应该是被踹趴下了。脊梁骨生疼，对方用的力气应该很大。
令她疑惑的是她的大脑一阵阵抽疼，像是被这次颠簸彻底拉断了闸，坠入无底洞。早上出门的时候貌似没有这么严重？
她怎么了？为什么好像……清醒不过来了？
她捂着额头晃晃脑袋，试图让模糊的视线复原，然而没有半点效果。
没等她彻底缓过神来，头皮又是一阵剧痛。她整个人都悬空起来，而着力点只有头皮。她觉得自己头皮要被撕裂了，痛得她忍不了。
事实她也没忍多久，因为心痛的感觉更刻骨。
男孩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扔在沈木希面前，眉头紧锁，嫌弃满溢而出，“木希，这个恶心鬼又在盯着你！她是不是喜欢你啊？真恶心。”
说着男孩又重新踩上她的脊背，面带憎恶，甚至狠狠地在她身上碾了几下。
措不及防被他踩住，叶玫没做好准备，头磕到了地面。很沉闷的一声咚，磕碎了叶玫仅剩的尊严。
她忍住难受抬头，沈木希就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眼里的笑意完全散了，面色凝重地像在参加葬礼。
她喜欢沈木希，爱他爱得要死，她甚至愿意为他而死。最起码在他面前，叶玫希望自己能保留作为人最基本的尊严。
而且今天是他的生日。
叶玫不想他难过。
他现在看上去就很不开心。
叶玫不想他不开心。
但是她没办法，因为她就是导致沈木希不开心的罪魁祸首。她觉得自己很失败，失败透顶，应该立刻去死的那种失败。她很难过，难以言喻的难过。于是她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
或许她确实应该立刻去死。
然而下一刻她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那双手抚上她的脊背，盖在她被踹过的地方，像温柔的安抚。
她听到身侧响起温和的声音，低沉温柔，富有磁性，充满了质感，像天使温润的蛊惑。
“很难受吗？”
叶玫忍住眼泪抬起头，是沈木希。男孩蹲在她身前，对她露出浅淡的笑。
那一瞬间，叶玫觉得自己真的看到了天使。
看女孩没反应，沈木希伸出手，试图把她拉起来。
然而叶玫慌忙撒开手，挣扎着站起身，还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脏，她不想让沈木希碰到自己。
沈木希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没说话。
旁边的男孩实在看不下去了，恶狠狠地啧了一声，“木希！你不能对谁都这么好，这不行！”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对啊！木希就是人太好了，对谁都好。那种人要是碰我一下，我肯定会恶心得吐出来。”
“可不是，关键她居然还敢喜欢木希。被这种人喜欢很难受吧？跟粘上s似的。”
林娜大小姐可能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她冷漠地说了最狠的话，“把她丢出去算了，太碍眼了！”
沈木希没说话，就静静听着，跟叶玫面对面。
叶玫不敢看他，她觉得自己像被扒光的□□，被迫站在光下承受别人的□□。甚至连她隐匿最心底的秘密都被他们公之于众，反复鞭尸。
最后沈木希笑了，他微微低头，眉目温和，“他们说你喜欢我，真的吗？”
“……”叶玫抖了一下，完全不敢看他，甚至把上半身向后仰。她想逃避。
沈木希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忍不住挑了挑眉，轻轻呵了一声，“我不相信哦，除非你能证明。”
他漫不经心地勾着唇，稍微思索一下，玩味似的，“跪下来，舔我的皮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