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蒋沉
驿馆内住了上百人，变得喧嚷，为了让蒋余专心养伤，洛迎双特地将他调到角落的安静房间。
蒋余趴在床上，照顾的小婢女正在给他擦洗身上。
或是不小心触碰到了他后背的鞭伤，蒋余手中的杯子霎时砸在小婢女身上。
“笨手笨脚的，滚！”
虽找了不少大夫医治，但他身上的却没有明显好转的迹象，若如此下去怕是不能参加夜宴，所以他这几日心情极坏。
小婢女吓得瑟瑟发抖，立马跪了下来，生怕认错晚了便像前几位婢女一样被拉下去打板子，若是身体不好可能命都没了。
蒋四此时走进来，对小婢女骂道：“公子让你滚呢，还在这跪着做什么，等着被打板子吗？还不快滚！”
“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小婢女吓得腿软，尝试了几次才站起来，踉踉跄跄爬出门。
“给老皇帝的折子怎么样了？”蒋余不耐烦地问。
蒋四回道：“折子将军昨日早上便递上去了，今天给了消息，说是太子殿下近日繁忙无法见，便等夜宴再见。”
“草！”蒋余爆了句粗口，“老子又不是不知道夜宴时能见，还用他说，老子想现在就见！”
见不到凤殷他后背伤感觉更痛了，越痛他就越想见凤殷。
凤殷就是他的良药。
蒋四在心中叫苦，这位爷本来就难伺候，这几日心情暴躁更难伺候了。
他硬着头皮道：“太子除了在宫里，便是在凤阳府，现在这两个地方咱们都进不去，便只能等夜宴时再见了。”
“您前两日不是刚见过吗，距离夜宴就这几天了，便忍上几日吧。”
“忍不了！”蒋余手中的杯子正要砸向蒋四，突然想到什么收了手。
“你刚才说他除了在宫中，便是在凤阳府？”
“是。”蒋四虽不知他在想什么，但赶紧附和着。
“哈哈哈。”蒋余突然大笑，完全不顾身上的伤从床上跳了起来。
“我现在就去见他！”
“殿下您身上的伤不能乱动啊，而且这两个地方您进不去，也见不到啊。”蒋四出言阻拦他。
“蠢货！”蒋余将湿毛巾丢在他脸上，“他总不能飞去凤阳府吧，在路上还见不到吗！”
“现在已经未时，他若是回宫早，此时便已经出门了，再不去便晚了。”
他自己把后背的绷带缠上了，又穿上了外衣，风风火火地出门。
刚踏出去他想起什么般又突然止步，回房站在铜盆，盆中的水映出他现在的模样。
一张讨厌的脸。
“蒋四。”他道，“把洗脸的药水拿来。”
他要洗掉蒋余这张脸，用自己的脸去见凤殷。他要让凤殷记住他的脸，而不是这个杂种的脸。
药水倒在铜盆中，他的整张脸浸在里面，片刻后再出来时便变成了一张完全不一样的脸。
邪气而张扬，虽也是俊美，却莫名让人感觉不适。
若凤殷在场，定会一眼认出，这是属于蒋沉的脸，这个人就是蒋沉。
蒋沉用毛巾草草擦了把脸，而后丢在在地上，看着水中自己的脸，道：“这便对了。”
出门时他对蒋四道：“记得告诉蒋余，不要再用我这张脸。”
他的声音也变回了自己的。
……
几人从凤阳府出来时还是艳阳高照，走到半路天突然就变了。
顷刻从明朗变为浓黑，空气中带着水意，似乎眨眼间便要滴下雨来。
路上行人纷纷加快脚步，不多时竟只可见寥寥数人。
小太监和护卫二人在旁骑马跟着凤殷。
小太监着急道：“太子殿下，快要落雨了，咱们要快些回宫，否则要淋在半路了。”
他们早上出宫和出凤阳府时，皆未有落雨迹象，所以并未带雨具。
不过他仍是说晚了，话刚落雨便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片刻便就化作大雨。
幸而路旁有个小亭子，可供他们躲雨。
雨夹杂着风，即便是小太监和侍卫将凤殷围在中间，仍然未免凤殷被淋湿，发丝成绺贴在额前、脸颊。
这雨竟是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总不能一直在亭内等着，凤殷脱下身上的斗篷，披在小太监的身上，吩咐道：“你到附近看看哪位大人距离这儿近，拿几把伞来，将我们接去府中躲躲雨。”
“是。”小太监披着斗篷快跑去找人。
雨势格外的大，滴滴砸在路上竟砸出个个小坑。
雨混杂着泥土而下，向低洼处聚集，不多时便形成颇大的水汪。
水汪相连，又变得更大，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整条路都成了一条浅浅的泥河。
凤殷望着瓢泼一样的大雨，不禁叹气，凤阳都城好多年没下过如此大的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雨过后便更冷了，冬日也近了。
“何人？止步！”侍卫突然抽出刀对着远处，十分戒备。
凤殷随着他望去，在街角处正有一个影子而来。
漫漫雨幕之中虽看不清晰，但仍可辨出他未带雨具，未披斗笠，只一人骑着一马，缓缓而行。
雨幕中看不清这人的长相，只可隐约看出，他的骑的马很高大，他这个人也很高大。
虽在大雨中穿行，他却丝毫不显慌张，任雨打在身上，湿透衣衫。
听到侍卫的警告，他非但不止步，反而催动胯下骏马加快速度，顷刻便已到方亭外。
他抬起头，任雨打在脸上，尽管雨湿透了他的头发，模糊他的面容，凤殷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张脸——竟是蒋沉。
一种久违的、别样的感觉充斥在凤殷胸膛。
他知蒋沉跟随蒋金印一同进了凤殷都城，他想过很多与蒋沉见面的场景，却不想这样便见了。
蒋沉下马，在方亭外负手而立，任越来越大的雨打在他的身上也未动半分。
他也在看着凤殷，嘴角忍不住上扬，但他的笑被隐藏在漫天的风雨中，凤殷只可见他冷厉邪狞的上半张脸。
他的手中握着一根几乎干掉的柳条，是骑马来的路上随手折的。
他对着凤殷而道：“太子殿下，卑职可否一同进去避雨呢？”
侍卫的戒备更甚，剑已经拔出对着他，等他有丝毫的可疑行径便要动手。
“哈哈。”他低头大笑，而后道，“倒是我鲁莽了，未自报家门，惊扰了殿下。”
滴滴的雨滴落在身上，溅起的雨花打湿了侍卫指向他的剑。
他双手抱拳，道：“卑职北疆蒋金印蒋将军之子蒋沉，拜见太子殿下。”
“现在可否能让卑职进亭子避雨了呢？”他笑望着凤殷，没有凤殷的允许便没有下一步动作，似是极其听话。
凤殷亦是望着他，脸上不见丝毫表情，说了一句：“让他进来吧。”
“多谢殿下！”凤殷的话音刚落他便钻进了亭子，“能与殿下一同躲雨，是卑职的荣幸。”
他坐于凤殷身侧，湿漉漉的衣服把凤殷都弄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