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疯犬
凤殷坐于议事殿主座,洛迎双和聂铎分别坐于两侧,座下是蒋余与蒋四，并不见蒋三。
“你们可商议出结果了？”凤殷的眸子扫过二人，“为何不见蒋三？”
蒋四连忙道：“已商议出结果。”额角隐隐有汗意。
早在来凤都之前他便打听好了，太子年轻且不得天启帝重视，所以并未将凤殷放在眼中，却不想这个太子如此难对付，那日他们只是稍有异议，他竟议都不愿再议，转头就走，强势的不像个不受重视的太子。
而且天启帝竟因为公子的冒犯，罚了公子五十大鞭，这可也不像不重视太子的意思。
他继续回道：“蒋三昨日出城请示将军，昨夜连夜赶回，风尘仆仆蓬头垢面，恐惊了太子，便未让他前来。”
实际上是那日蒋三口无遮拦惹怒了公子，以免再引起公子不悦，自那日后他都未让蒋三出现在公子面前，今日自然也就没让他来。
“这是我家将军新呈上来的表文。”他双手将表文封上，“请太子殿下过目。”
洛迎双接过表文呈给凤殷，凤殷翻阅后便合上了，表情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怒，到底同不同意。
蒋四不禁试探着问：“不知太子殿下认为如何？”
表文他已经看过，和上次所呈的相比将军已有不少让步，只是不知凤殷这边的意思如何。
凤殷并未回他，而是忍不住看向他身旁的蒋余，眯起眼睛。
蒋余的后背整个被血浸透了，双唇不见血色，背靠在红木雕花椅上，闭目不言，血顺着椅子滴在地上。
应是感受到他的目光，蒋余睁眼笑着望向他，言语轻浮：“太子殿下如此望着我，难道是心疼了？”
凤殷并未理会他这句话，道：“蒋公子若是身体不适，可以改日再谈。”
“看来殿下的确是心疼我了。”蒋余的笑都快咧到了耳后根，“太子殿下能心疼我，就算是捅我十刀二十刀我也不感觉疼，更何况只是区区五十鞭。”
说话间他的的余光瞄向聂铎，似是不屑：“而且聂大人这五十鞭也不怎么样。”
他撑起身子，单手托着下巴，深情款款地望着凤殷：“就算是疼，看到太子殿下如此倾国倾城的脸，也不感觉疼了，我当然要多看看。”
凤殷的确惊艳，只是那副长相便已让人见之忘俗，为之惊叹，再加上他身姿挺拔，通体的气质让人迷醉而不自知。
尤其是那双眼睛，眸深似海，似是有情又似是无情，不禁让人深坠其中。他更有一种让人抓不住摸不着的飘忽感，那份不屈、那份倔强，让倾慕者的灵魂都为之颤动。
“蒋余。”聂铎的声音里带着警告，“注意你的言辞。”
“哟！”蒋余言语依旧轻浮，“我早就听闻聂大人骁勇善战、冷静沉着，怎么这次如此轻易就动怒了？”
他的目光在凤殷和聂铎身上来回，笑得不怀好意：“难道是看到太子殿下心疼我，聂大人嫉妒了？”
聂铎的脸彻底黑下来，蒋余却丝毫没有住嘴的意思。
他继续惹火，对凤殷道：“太子殿下，你看，聂大人也要您心疼心疼呢。”
“蒋余。”凤殷突然沉下脸，表情严肃地叫蒋余的名字，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他的不悦。
唯有蒋余像是什么都没感受到，依旧如故：“在呢，太子殿下。”
“你怕是误会了什么，”凤殷皱眉看着他身下的那几滴血，“孤只是担忧你脏了议事厅的地板。”
“……”
“……”
空气中有瞬间的沉默，聂铎身上的阴沉也瞬间消散。
“……”纵是蒋余也是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但他不见尴尬，立马换上一副伤心的模样，好似凤殷伤他很深一样：“殿下也太绝情了吧，我可是为您受的伤啊，你竟说出这种话。我本不感觉痛，您这句话着实让我痛的无法呼吸了。”
蒋四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虽然凤殷说的不是他，可这也……这也太丢人了。
他低着头道：“太子殿下认为表文上的条件如何？陛下是否会答应？”这时只能转移话题。
幸而凤殷并未纠结刚才的插曲：“表文孤已看完。”
他将表文递给了洛迎双，“洛大人收好，便按表文内的要求安置。”
“啊？”蒋四难掩面上的惊讶，“不需呈给陛下过目，太子殿下便能决定吗？”
他竟不知，如此重要的事情是太子就能决定的了的。
“孤难道还决定不得？”凤殷自然看出他心中所想，“昨日孤已同意洪承恩的表文，给他允了下去，自然也能允了你们的，你只需要传达给蒋金印即可。”
蒋四不禁追问：“太子殿下之前既然能允了洪承恩的，为何却不允了我们的，这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听他这般说，洛迎双先气得站了起来：“为何不允了你们的，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前日蒋金印和洪承恩一同呈了表文，但洪承恩这人比较老实，要求都在一开始的安排之内，所以太子殿下连夜就允了。
但蒋金印这人就十分鸡贼，表文要求竟比上次还要过分，怎么可能给他允。
“你们将军与洪承恩将军既然一同上书进凤阳都城，自然是同样的安置，陛下绝不会厚此薄彼。”
洛迎双越说越气：“你们上次的表文可比洪承恩的要求过分太多，自然不能同意！”
蒋四似还有不服，道：“我家将军上次金凤阳都城可就是这般安排，为何这次如此限制？”
“这是你问的，还是蒋金印问的？”凤殷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不答反问。
瞬间蒋四便感到难以抵抗的压力，嚣张的气焰顷刻烟消云散，低着头喃喃道：“是小人问的，也是我家将军问的。”
“既是如此……”凤殷冷笑，“让你家将军亲自来问孤。”
话罢，他对洛迎双道：“已经商议出结果，送客吧。”
洛迎双连忙起身送他们出去。
蒋余懒懒地站起来似乎不是很愿意离开。
他道：“我可是很舍不得殿下的，但殿下似乎不是很欢迎我，得知殿下如此绝情，我可是伤心的很。”
但立马情绪一转，又是笑着的：“现在殿下不心疼便罢，以后我定会让殿下心疼我的。”
说罢也未等他人反应，便对蒋四道：“走吧。”
洛迎双将人带出议事厅，转身看到聂铎也跟出来，还未问聂铎所为何事，便听聂铎道：“洛大人回去吧，由我送他们出门。”
洛迎双不太好意思道：“怎么好麻烦聂大人呢，还是……”
“回去。”聂铎冷冷吐出两个字。
虽然只有两个字，洛迎双却感到浓浓寒意，他接下来的话生生咽回了肚子里：“便、便由聂大人代劳吧。”然后快速跑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感觉今日的聂铎那么可怕呢？
“他可被你吓得不轻。”蒋余挑衅地看着他，“你就不怕他到凤殷面前告你的状？”
聂铎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在前引路：“走吧。”
“啧啧。”蒋余摇头，“聂大人的功力还是不到家啊，怎么太子殿下不在跟前就这么冷冰冰的呢？”
“太子殿下美得让人心醉，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你说是不是呢，聂大人？”
他故意说些激怒聂铎的话，到了凤阳府门口仍是不停。
“哦，聂大人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能天天见，不像我，日日思之若狂，实在是让人羡慕啊。”
“蒋余。”聂铎的眼中不见丝毫暖意，用只有两人才听到的声音说，“若不是殿下那句话，今晚我就剥了你的皮挂在城门上。”
……
驿馆内，蒋余趴在床上，嘴唇都是青白的，指尖也不见血色，疼得眼前一片黑看不见东西。
在凤阳府时他就疼的呼吸都快停滞了，但凤殷和聂铎都在，绝不能被他们看出来，所以一直强忍着。
他倒是看错了，聂铎不是条忠犬，是条猎犬、疯犬，但从一条疯犬手中抢人，他更兴奋了。
“蒋四。”他闭着眼睛，问蒋四话，“夜宴安排在哪一日？”
蒋四想也未想便答道：“六日后。”
他们跋涉千里而来，老皇帝自然要设宴接待，蒋余问的便是这次夜宴。
蒋余皱了皱眉，但还是道：“在那之前务必把我后背的血止住。”
“您不会还想去参加夜宴吧？”蒋四满脸不可置信，公子受了如此重的伤，连动一下身子都难，哪里还能参加夜宴啊。
蒋余嘴角浮起一个笑，他这次便是为了夜宴而来，怎么会因为这点伤就错过？
蒋四劝道：“公子您的伤如此之重，大夫说没个数月好不了，将军定不会让您参加夜宴的。”
“别这么多废话！”因动作过大，蒋余疼得龇牙咧嘴，“你只需要做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就可以，我让你取来的东西取来了吗？”
“取来了取来了。”蒋四连忙将东西递给他。
蒋余握着手中的瓶子，似是十分开心。他要在夜宴上他要把这个礼物偷偷送给凤殷，当然不能错过了。
若是凤殷发现了自己送他的这个礼物，定会十分惊喜吧。
只是想到凤殷发现这个礼物时的表情，他就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