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物以稀为贵
第二日，金贵叔像往常一样过来了，她们又一次坐上了去往镇上的牛车，乔金贵对此颇为乐见其成，4文钱的生意那也是生意，人多总比人少好，车上依旧零星坐着几个村里人，她又看到乔竹生了，杏花不是说他在镇上读书，好些时才回来一次吗，怎么这就又回来了。兴财叔直接坐了车子那边，为了车子平衡好走，她只能坐到这边乔竹生边上。
别的人聊天她也插不上嘴。
“最近都见你去镇上。”乔竹生突然问道。
冬月有些惊讶他会主动跟她讲话，回了声“恩。”
“宋婶儿没跟你一起？”跟她一起的变成了兴旺叔，这倒是有些意外。
“恩。”她点点头。
“听说你们一直接在绣庄接活？”
冬月很想努力多回她几句，但是想了半天也只冒出一个“恩”。再这样聊下去天都要给她聊死了，但她跟不熟的人真没办法尬聊。也不知道乔竹生今天哪根筋不对，话这么多。
好在乔竹生见她不怎么搭话也不再多问。
行吧，这天果然被她给聊死了。有丝丝尴尬。“那个竹生哥，我问你个事成吗？”
乔竹生微眯着眼睛，示意她问。
“镇上的私塾念书贵吗？一年的束脩多少钱？”这倒是个合适的话题，正好她也想知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乔竹生有些吃惊。
“我就随便问问，好奇嘛。”她对他微微笑了下。
乔竹生看了她一眼，闭目回答道“我就读的博文馆一年束脩3两银子，过节还要给夫子送节礼。”
难怪村里就里正家孙子能读书呢，一年三两银子束脩对于她们村的人来说谁付的起。就以宋婶儿她们家来说，每月箩筐能卖个百来文钱，加上秀帕子一个月200文左右，一个月收入算300文，一年就3两600文，除去平常油盐酱醋，布匹鞋袜的开支，一年最多能攒个2两银子，读书那还要笔墨纸砚，她没买过也知道肯定是贵的，所以说这书是真读不起。
哎，她叹了一口气，钱才是王道，她穷啊。
“怎么，你想让南风去读书。”语气里透着股难以置信。倒不是觉得南风不能读书，只是他知道她的父母去年亡故，家里只有一个大伯，大伯还带着个傻儿子，这样的条件生活都不易又怎么会考虑读书的事。
“问问而已，说不定南风以后可以读书呢！”冬月对他的质疑语气有些反感，读书有什么，他们家不只南风，若是可以，平安最好也去读书。
“你有这想法很好，如果你有条件送南风去读书了，我可以帮忙保荐。”
冬月有些吃惊，意识到自己可能小肚鸡肠了，人家根本没有轻视的意思，“保荐？”
“夫子也不是什么人都直接收的。”乔竹生解释道。
就是推荐的意思咯，这人够意思，“不管有没有那天，先谢谢你竹生哥。”
“不用谢我，我不是为你，咱村有人有能力去，我都可以帮忙保荐。”村里人不走出去，世世代代都只能地里刨食。
“就算只是同村情谊，你有这份心也得感谢你。”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下车时，冬月走到乔金贵边上道谢，乔金贵点点头，他还要送侄儿去学馆，驾着牛车便走了，回去的时辰大家都叮嘱过，不必再赘述。
乔竹生坐在牛车上回头看着冬月的方向若有所思。
冬月跟兴财叔说好，两人分头行动，让兴财叔直接去交鱼，她则去了绣铺。
到绣铺的时候柳掌柜正在待客，看到她时整个笑着的脸直接开了花，遮都遮不住。
“哎呀霍小娘子，你总算是来了，我可是从日头升起就盼着你来呢，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说着笑盈盈的将她迎进门。
冬月一个哆嗦，这掌柜的今日有些过分热情。
“二柱，赶紧去泡杯茶来，霍小娘子走了这大半天的路，肯定是渴了。”
“掌柜的，不必客气。”冬月连连摆手，她这会儿确实不渴。万一喝多了水尿急还麻烦。
“要的要的。”柳掌柜边说边拉她到了屏风后的老位置。
“帕子都好了吗”刚坐下来就迫不及待的问起来。
她将绣袋从背篓拿出来，“好了，我可不敢耽误老板娘的功夫。”说着将绣袋递给了柳掌柜。
“今日还是你一人？”
“宋婶儿她们还没有完成。”冬月愣了一下，“我有同伴在故人归酒楼。”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安全起见嘛。
老板娘见她如是说，失声笑了一下，“小娘子不必紧张，我们也打过多次交道了，不是那黑店。”
冬月讪讪笑了下，黑店人家难道会让你看出来吗。
柳掌柜将帕子拿出，小心抽看，越发笑得灿烂。“好，就是这个色，不错。配上茉莉还有桂花都是极好的。”
“绣庄的绣娘想必巧思多，更有发挥的空间。”这100条帕子可不就是要给绣娘绣的。
“你不知道”柳掌柜忍不住掩嘴笑了一下“你送我的帕子我一直贴身用着，别儿个看见了就没有不喜欢的，也不瞒你，我这绿帕子这两天都订出去212条了。”
这倒是让冬月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才两天时间而已，她还是小瞧了三浮镇的消费能力。
小二送茶进来。
“来，赶紧喝茶。”
“就我们这镇上都如此，你可知道我们东家在县城乃至府城可都是有铺子的。我计划着将这帕子送一些我东家那边，让他长长眼”说着拉过冬月的手“霍小娘子，这次你怕是要狠狠的赚一笔了。”
柳掌柜去柜台叫来了账房，“你先帮霍小娘子把帐结了”。
账房算完报了报账目，素帕100条，一共是2两2钱银子。
“霍小娘子觉得这账目可对？”
冬月之前其实早算过了，点了点头“掌柜的自然是不会欺我的。”100条账目不用算都一清二楚。
柳掌柜取了相应的银钱递给她，看她将银钱装进那个钱箱里，原想问她她的箱子什么时候好，忍了忍没有问出口。她继续说道“银钱咱们是结清了，再来说一下订货吧，你这帕子都交出去我还欠别人百来条呢，这样，你再给我染1000条素帕，你几天可以交货？”
冬月的心猛地跳了一下，1000条？天哪，真的是要大赚一笔，她忍着不让嘴角扬得太高，“掌柜想要什么时候交货？”
“我自然希望越快越好，最好是5天以内。”
冬月忍不住在心里呐喊，1000条啊1000条，那不是22两银子。“有银子我自然想赚的，但是5天时间确实有点紧。”冬月努力控制自己不要高兴的太明显，甚至偷偷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表现的有点为难，怎么的也得装装样子。
“那你能多少天时间交货。”柳掌柜有点着急。
“我也无法确定，这样吧，我哪天能交货我就哪天交，绝不超过8天时间，如果中途做好了我就送来，你看可行吗。”
柳掌柜一咬牙“行，你如果能快点那我就多谢你了。”
“那这押金？”之前100条压了200文，这会儿1000条不是要压2两，她还要给南风他们买鞋呢。
“押金你就压500文好了，你再补个300文就可以了。” 刘掌柜拍了拍她的手以示亲密。
冬月拿出1两银子，掌柜让账房记录好并找回700文。
柳掌股让她稍做，去库房给她一个装的鼓鼓的大绣袋，里面有100条一扎的10扎秀帕，她抽点了一扎，确认没问题，便双方愉快的告辞了。
冬月从绣铺出来，心里的高兴再也藏不住了，1000条啊，虽说物以稀为贵，但是管她呢，先攒好第一桶金才是最最要紧的。
她怀里揣了一两九钱银子，她还是第一次一次性赚这么多钱，想着怀里的银子又想着那22两，心里真真是乐开了花，好，赶紧去给南风跟平安买鞋。不知道鞋子要多少钱。她沿着街面走来到了布行。布行也卖成衣跟鞋子，问了一下价格，一双鞋子要价120文。就普通的白底黑鞋面子，底子还算厚实。里面还垫了一层棉，摸着还算舒服。
小二见她一身乡下人打扮，怕她嫌贵忙说他们也单卖鞋底子跟鞋面子，鞋底子有两种，薄的40文，厚的70文就是她刚看到的那种，鞋面子35文。
她拿着绳子比了比，挑了两双棉布鞋，又看了看女鞋，女鞋都是蓝色跟红色布面的，也分好几个价，冬月挑了一双与南风他们一个样式的蓝色棉布鞋，给了小二360文。
小二立马殷勤起来，他最喜欢这种豪不墨迹的客人，这位小娘子看着穷，花起钱来一点不含糊。
“这位娘子，要不要看看布，我们这的布也是顶顶好的，价格也公道。”
“那布的价钱多少？”冬月看了看店里的布，这布的种类也有好几种，有摸着特别舒服的细棉布，有比细棉布略粗糙的粗棉布，还有麻布。
“细棉布一两二钱一匹，粗棉布670文一匹，麻布400文一匹。”她看到哪一种，小二就介绍哪一种。
如果没记错的话古时候一匹布有10多米长了，像他们这么小的身板，半匹布都可以做三四套了，正好她、南风还有平安可以一人一套。
“那给我来半匹粗棉布吧。”冬月挑了个深蓝的色儿，这样做出来的衣服不管男女都可以穿。
从布行出来她接着去了药铺，听她说要皂荚矾，还要四斤，小二很是纳闷。
“小娘子，你要这么多皂荚矾做什么”小二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小二哥，我一大家子人都有疥廯，要用这皂荚矾，若是用少了治不了根。”小二半信半疑，不过还是将皂荚矾称给了她。
从药店出来，她又去了粮店，买了10斤新米买了10斤细面粉，手上有余钱，这会可以安安心心的买细粮了。
接着，她又去了肉摊子，这回她直接买了10斤猪板油。就这样一圈逛下来，她手上又只有300多文钱了。真是购物光光的节奏。
回到牛车，王兴财也已经等到那里了。王兴财替她接过背篓，意外篓子居然有些沉，看样子是买了不少东西。
“我刚在镇上碰到了阿牛，他之前去县里干过活，若这几天去县里，便替你打听打听你大伯。你也不要太担心”
冬月点点头，其实大伯的安全她是不担心的，好歹长期打猎力气有的是，她只是担心大伯为了他们在外头做苦力受苦，如今这种情况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车子晃晃悠悠的在路上走着，冬月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颠簸的感觉，完全不像第一次那么累了。
快到村口时，见村口围了一堆人。
“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乔金贵坐在前头看了看，距离有些远，看不大清。
车上的人都够着头看，冬月个子矮，前头几个人挡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金贵，赶紧过去看看，好像有人在朝咱们招手。”
“回来了、回来了。”远远就听到有人在喊。
乔金贵挥了下牛鞭，没多会儿就到了村头，立刻一堆人围了过来。
“金贵啊，你赶集赶牛车去宋家村请宋大夫过来，阿四刚刚已经去了，只是这走路过去一去一来费时的很，好歹你的车子回来了，赶紧去。”一个老头模样的人说到。
车上的人都赶紧下车，“出什么事了，果叔？”乔金贵赶紧问道。
“快去快去，回来再跟你讲，你将人送到阿秋家就知道了，人命关天啊。”
乔金贵不敢耽误，调转车头便赶往了宋家村。
“真是造孽哦，这老梁家这是缺了大德了，这种事都做的出来，阿秋那个孩子命苦哦！”
“要说还是阿秋那孩子性子烈，有几个妮子跟她这般的，那拿自己的命不当命。”
几个妇人长吁短叹了半天，冬月也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先回去，我过去看看。”王兴财将空背篓递给她。
冬月本想也跟过去看看，奈何背篓还背了不少东西，只得先回家。回到家，她发现院子角落又新晒了一大堆化金草，平安的院子里也多了三个簸箕晒花椒。看样子今日去摘这些的怕是全员出动了。
她将背篓里的东西卸出来，米跟面粉放到库房，布跟鞋子还有绣袋放到床上。
要先将那10斤板油处理出来，她找到之前装盐的两个罐子。生火将油都炼了出来，9斤左右的油装在大盐罐子里，又装了一罐子的油渣子，她捞了两个放在嘴里，真香。
从面袋里舀了差不多两斤面粉，又去平安家拿了四个鸡蛋，和了水就着锅底油，她剪了10多个鸡蛋饼，尝了一个，细面粉果然是细面粉，吃起来口感细腻好吃极了。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南风他们回来，南风的鞋子坏了，脚还没有完全好，早上就让他别出门，最后还是去了，冬月有些担心，今日比平时都晚一些。
直到天微黑的时候一群人终于回来了，南风是由平安背着回来的。
“今日怎么这么晚，南风，不是让你在家呆着吗？”
“姐，没事，去跟回来都是平安哥背着我的，今日上午他们都去摘麻果了，我没去，我上午呆在家里呢。”
看着几人有些疲累的样子，“怎么了都？”
“今日去了远边的一个潭子，这边潭子人多了，回来提了一路，有些累而已。”杏花甩了甩胳膊，幸好收获还是满满的。
“那些人可真讨厌，总是问东问西的。”六斤不高兴的说起来，“他们也编了些差不多的篓子，我在哪里下鱼，他们就跟在旁边下。烦死人了。”
“算了，潭子也不是咱的，我们也管不着他们，都别不高兴了。”她从锅里将碗拿出来，往每人手里塞了个饼子，“煎了有一会儿了，没有之前好吃了。赶紧吃吧。”
水水咬了一口，直点头“真好吃啊。”
“姐，咱家什么时候能吃上这么好吃的饼啊”六斤感慨道。
“什么饼这么好吃？”兴财叔突然进来了，“冬月，明天我不能给你们杀鱼了，明日我们要去一趟梁家凹。”
“是为了阿秋嫂子的事情吗？”若是她没有记错，阿秋就是梁家凹嫁过来的。
“恩。”
“阿秋嫂子出什么事呢？”众人齐齐问道。
“时候也不早了，都回去吧，还没有吃饭呢，六斤，水水，回去了。”兴财叔直接将聚在一起的人都轰走。
“那我们走了。”几人确实累了饿了，特别是吃了冬月的饼以后就更饿了。
人走后，冬月又一人分了三个饼，接着回房将鞋子拿了出来递给他们俩。“试试合不合脚。”
“新鞋！”平安抱着鞋，“冬月，我鞋没有坏。”这鞋可真软和。他很喜欢，冬月居然给他也买了鞋，他太高兴了。
“我买新的怎么少的了你，自然是咱们三个都有。”
平安接过鞋也是左摸摸右摸摸，“等我洗完澡再试，肯定合适。”
冬月见他俩高兴心里也是甜丝丝的，“不仅有鞋，我还扯了布，明日我去找宋婶儿帮忙，让她帮我们一人做一身新衣裳。”
“真的吗？”南风不敢相信居然还有新衣裳。他一把抱住平安，“平安听见了吗，还有新衣裳穿。”他们多多久没有穿过新衣裳了。
平安高兴得龇牙直笑。
“好了，赶紧吃，吃了就去洗了睡。”她准备晚点开始编箱子，白天安排的事情太多，还是要尽早完成。
“姐，我听杏花姐说你摘麻果是为了做吃的，他们今天可是给你摘了好多。”
“嗯，等我弄好了给你们尝尝味。”
“我尝过了，不好吃，舌头麻。”平安直摆手，“冬月，咱不吃麻果，咱吃别的。”
冬月对着平安笑起来，“偷吃的不好吃，做出来才好吃，平安哥，你不相信我吗？”
平安看着她，犹豫的点了点头，“我相信你，杏花说明天再去一次，咱就可以摘完了。”
“你们今日都去了？”
“是啊，阿达也去了，阿达她伯娘太凶了，我们在门口叫他，还被他伯娘骂了一通。”平安想起当时的情景撇了撇嘴，“真是一个凶婆娘。”
“那以后这种事不要叫阿达了。”
“可是阿达说让我们有事就叫他一起。”
“如果他不为难，咱们就叫他，若是为难就不要叫了，你们想想，他回去是不是还会被他伯娘骂一顿。”冬月想想，觉得阿达实在是不容易，但是村里的孩子多半如此，他们几个算是特别幸运的了。
“姐，刚刚说阿秋嫂子出了什么事？”南风突然问道。
冬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回村的时候村里人请大夫去了”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别问了，这也不是咱们该知道的事情。等会早点休息，明日还有活等着做了。明日杀鱼就你们两个了。”
晚上，冬月在房间开始给绣铺老板编箱子，她会编的东西那么多，但是编一个箱子就要半天时间，她得想办法做到量产，但是量产的前提是这些技艺要能保密，不然弄得满大街都是，那还怎么挣钱，目前可行的就是她教会她的小伙伴，让他们跟着一起做，这些伙伴还是值得信任的。她一边编一边想，油灯费眼，她熬了两个半时辰将箱子做好，看了看还算满意这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