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大梁都城01
【职业者编号3674226, 欢迎回到劳动者乐园】
【附加任务:时隔数年,你潜伏在大梁都城,只为一个目标……】
【劳动最光荣, 我们爱劳动!】
京城, 所谓首善之地。
天高气爽的秋日,正是适合出游的时节,都城洛京的街市上人来人往。小商贩们守着摊子吆喝,道路两旁林立的店铺也不甘示弱, 派出嘴皮子最利索的小伙计出门招揽客人。
但这份热闹劲儿,比前几日还是差点意思。
那时的集市堪称人山人海, 有骑马的行商经过附近,不得不下马牵着鞍绳走, 哪像现在, 路面空得连四驾马车通过的空子都有, 再不必担心踩踏到路人。
趁没有顾客上门,两个挨着的铺子的伙计闲磕牙。
嘴唇上覆盖着层青黑色绒毛的少年瞧了瞧当中的日头,嘴里念叨着:“哎, 我也想去看秋决, 街上这人少的, 只怕半个京城的人都过去了……”
另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偷瞄了眼门内的掌柜, 故作老成地说:“至于么,砍头的事情年年都有,下次提前求求你师父, 放你去看不就得了,而且今年未必只砍这么一回呢。”
少年瞬间兴奋起来:“嘿,你也听说了?宫里娘娘的娘家倒了大霉,这可真是——那边怎么了, 大家为啥全往路边躲?”
于元沅走在洛京的大街中央,步履坚定,与身后缀着的那一小撮动作畏缩,神情中又带有莫名兴奋的好事者形成鲜明对比。
而其他路人经过于元沅身边时,纷纷绕着她走,于元沅周遭形成方圆两米的真空地带。
她倒是很理解这些人的行为。
体格暴涨了一圈,近乎跟她身高差不多长的大刀倒提在手中,血滴沿着银亮的刀尖滴落。一路行来,刀就滴了一地的血点,这还不算“无名氏的杀猪刀”自然而然散发的凶煞之气,脑筋正常的谁看到这副场景不躲着她这个凶徒走。
至于身后跟着的这些人……于元沅斜瞥了眼,一脸无语,砍人脑袋的热闹有那么好看吗,结束了还恋恋不舍地跟着她,是指望自己在路上随便揪个倒霉鬼再砍一刀?
是的,于元沅正是此次秋决的灵魂人物——刽子手。
时光如流水,带走诸多人与物,一张大红请柬带她返回曾经熟悉的世界。
于元沅感慨万千。
参加第一次强制任务时,她除了力气稍微大了些,各方面跟普通人没有区别,连一头除了体格庞大外没有任何特异之处的死猪都搞不定。
兑换的道具装备无故被封,恰好遇上的是单人任务,见不到其他职业者,连个吐苦水的对象都没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行走在副本里,瞎猫碰死耗子般地糊弄完全流程。
后来再回想,这次任务各方面都透出股不对劲。
雇主跟自己一个姓氏还能说是巧合,偏偏胡须遮蔽下的五官与她的亲爹十分相似,更别提最后关头,对方甚至不惜牺牲自家性命,帮助她完成任务。
若说之前于元沅不了解每次雇主真实身份的时候,她还能觉得这不算什么,但当她从卫深海口中得知雇主很有可能曾经是职业者中的一员……
那次任务到底意味着什么?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雇主设置好的一段剧情,而她误打误撞地达成条件,对方才搞了一出为女牺牲的戏码,劳动者乐园又没规定雇主不能出演苦情剧,说不定这就是人家的爱好呢。
然而于屠馈赠她的,并不仅是一次通关的机会。
掌心握住的杀猪刀微微发烫,于元沅垂下眼帘。
我手里的这把刀,融入过他的血肉……
第一次强制任务可以说对于元沅有极为深远的影响。任务中途她靠自刎让杀猪刀升级,打破群狼围攻的僵局,最后关头于屠又献出身体,助她打磨武器。
也正因为此,于元沅养成了自残后把身体的一部分喂给杀猪刀的习惯——反正付出点积分,劳动者乐园便能保她四肢健全。
但这样做真的是毫无副作用的吗?怎么可能!
嘴唇弯了弯,笑容苦涩,于元沅心想,那时候她怎么会觉得自己聪明的呢?
清醒之后,于元沅明白了杀猪刀不是单纯的一把武器,她试图压制对方的影响力,但是劳动者乐园出品,又吸收过大量来自她本人血肉的长刀哪是那么好控制的。
曾几何时,于元沅为了让“无名氏的杀猪刀”如臂使指,不惜白天黑夜地将其携带在身边,恨不得让它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现在倒好,这把破刀真的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了,只是她却改了主意。
踏过刑部衙门黑漆大门的门槛,甩脱身后的好事者,“无名氏的杀猪刀”莫名消失。于元沅凝视着左手手腕处的新月状血痕,心里腾地升起一个略带疯狂的念头。
砍掉这条胳膊,是不是就能彻底地摆脱掉它了?
【复仇,你要复仇,把你的仇敌剁成一块块喂刀……】
夹杂强烈暴虐情绪的低语反复在心底、在耳边响起,于元沅的脑袋嗡嗡直响。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看这样子,只怕把自己大卸八块也不能摆脱掉这把破刀了。
这次的任务进度已经过半,不想被杀猪刀催眠,返回过去的被洗脑状态中,她必须尽快想出一个办法。
…………
“呐,这是你的。”
挺着硕大将军肚的班头甩出一个束口的布袋子,于元沅身形闪动,赶在坠地前接住。
“多谢长官。”
作为一名刽子手,她明面上的雇主是刑部尚书,实际管事的却是统领刑部一干衙役的班头,进入副本后,于元沅基本没什么见到刑部尚书的机会。
于元沅把布袋拿在手里颠了颠分量,里面应该是一整锭白银。
哪怕经过几轮克扣,给到于元沅的酬劳也算是丰厚,不过跟她怀里揣着的,临上刑场前犯人家属塞的大红包没法比——人类的脖子不是那么好砍的,刽子手又没有kpi考核,甭管砍一刀还是十刀,只要最后能砍死人就行。
真抱有折磨一个人的念头,刽子手上场前就会挑把钝刀,动手时再磨蹭一会儿,比如说砍歪了呀,没用好力气呀,赶在监斩的官员变得不耐烦前至少能多磨一刻钟,保证台上跪着的倒霉蛋发出的惨叫足以让绝大多数围观群众连着做好几晚的噩梦。至于砍个三五刀的,更没人会纠缠。
渐渐成了一条潜规则,有余力的亲朋在犯人上刑场前会贿赂刽子手,求个“一刀两断”,保证犯人最后时刻不会遭受太多折磨。但是都走到杀头这一步,没能在前面的审判环节把人救下来改判个流放什么的,注定这样的犯人不会太多。
“找个地方乐一乐吧,歇两天,后日晚上别忘了来当值,牢里正缺人呢,那群老爷少爷们——嘿,往日把我们看做靴子底沾着的臭泥巴,现在可有得求我们的地方。”班头往青砖地上啐了一口吐沫,状似愤怒,但仔细看脸上隐隐透出一股兴奋。
于元沅清楚他为何如此,但除了答应一声,并未说什么别的。
砍头并非日日都有,否则京城的百姓也不至于像是看大戏似的围观,除非极特殊的情况,刑部养着的刽子手们只在每年秋决的这一个月有活干,其他时候是没有收入的,当然,刽子手明里暗里获得的酬劳也足够一家子滋润地过一年,有人会选择做一月休十一月,也有人会另找一份差使当补贴。
于元沅的兼职是天牢的狱卒。
近日京中最大的新闻,就是皇后的娘家,镇国公府一门老少统统下了大狱。
从刑部衙门领完赏,于元沅换了身血腥气没那么重的衣裳便返回她租住的小院,回去的道路上有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越靠近她租住的小院人越是如此。
她暂居的小院分为前后两进,中央种着棵粗壮的大槐树,除了公用的厨房,还有有五间房能住人,于元沅只租了其中两间,其他三间的房客前段时间陆续搬出去,小院现在就她一个人在。
房东沈大娘叉着腰在小院门外例行大骂,吸引了一群街坊邻居围观:“杀千刀的!从外面回来也不洗洗一身的味,有你这兔崽子住着我家的房,谁他娘的敢上门?”
于元沅挠挠耳朵,装没听见。
沈大娘又闹腾了一会儿,有人出来劝架:“大娘,好歹给人家小于点面子,他毕竟在衙门里当差……”
“呵,她又不是啥官老爷,我行得正坐得端,不信这辈子有求到她头上的时候!”沈大娘虽然嘴上这么说,声音却弱了下去。
“刽子手煞气重点也是正常的事,过了这段日子就没事了,你家小院位置这么好,总会有人来租的。”
不说还好,一说沈大娘更是来气,声音瞬间大了三分:“煞气重?煞气重应该更能镇得住脏东西才对,但你看她这个月,在我这里搞出多少事,其他租客害怕得连押金都不要直接跑掉了……我看她是犯了啥行当里的忌讳,怕是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