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老婆婆诉往事
当年丈夫和儿子的离世一定不是意外,但四处报官无果,悲痛欲绝,欲投湖自尽。
“你醒了可有不适”
迷糊中只见一位妇人端着药坐在床边,努力睁眼,想要看清楚对方,却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很重,五官胀痛。
妇人让丫环把她扶起来,勺着汤药准备喂,“你先喝吧,我特意让人加了点姜汁,不会很呛。”说着便把勺子递到她的嘴边。
可是她一心寻死,到现在还有些迷糊,没想到竟是被人给救下了。
妇人见她满脸憔悴,毫无喝药的心思,也不急,把药递给一旁候着的丫环,“看来你不是失足落湖的,但我既救了你,不如同我说说你的难处,也许我可以帮到你呢?”
“没有人能救我……”她想起来丈夫和儿子,又是一脸痛色,更无求生的意志。
妇人站起身到桌上取过一物,“这个是你的吗?”
看见她手上的小木剑,忙伸手去夺,把东西抱在怀里,生怕丢了。
妇人见状知道此物的重要性,也许她也还有放不下的东西,“放心,没人抢你的,这个很重要”
许是木剑触发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况且眼前的人救了她,看起来也是位母亲,“这是我儿子的木剑,他最喜欢这个了……”她被水泡过的双手肿皱,缓缓地抚摸着木剑,眼里无比温柔。
见她没说下去,看来是有难言之隐,既是如此也没有必要去揭开,“那你把药喝了就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准备离开。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沙哑的声音听得人心疼,妇人闻言轻笑点头,重新理了裙摆坐下,让丫环把药递给她,“好,先把药喝了吧。”
他们一家人在郊外生活,日子平淡,却是充实满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丈夫平日最喜欢带着儿子习武打猎,就连儿子的玩具都是他亲手制作的,而且丈夫打猎与旁人不同,从来不用专门的捕猎工具,只是拿着他的剑和弓,猎到的食物却比其他人都多,所以一直是儿子眼里的英雄。
日子虽比不过富贵人家,却是幸福和美,夫君疼爱,儿子孝顺,自己也觉得是幸运的,从来都没有埋怨什么。
“阿娘,你看!好漂亮的兔子,爹爹说你一只我一只,嘻嘻~”
“哎,回来了,赶紧洗洗手,可以吃饭了。”从远处就听到儿子的声音,忙出门迎接。
儿子却不乐意了,抓着兔子的耳朵拎到跟前,“阿娘,你先看看兔子嘛,可不可爱你喜欢吗?”说着又抖了抖兔子,“这可是爹爹专门捉来的。”他的脸上一片自豪的神色。
闻言忍不住笑了,摸了摸他的头,“可爱。先把它放下吧,都被你揪的耳朵疼了。”
见儿子蹦蹦跳跳地进去,又转身问道,“夫君收获如何?”
“今日走运,猎到不少,够吃一段时日了。小子不错,是个好苗子,这只苍鸟是他打下来的。”男人心情好极了,丝毫不吝啬夸赞。
“阿玉真厉害。”说完笑着接过了男人背上的箩筐。
“阿娘,兔子饿了。”
“饿了就去取些新鲜菜叶吧。”男人帮忙摆菜,腾出手朝孩子的臀部轻打了一下。
“好!那我把阿娘那只也喂了!”他跑去取了刚才择下的菜叶子去喂兔子。
“谢谢阿玉。”看着父子俩的互动,脸上堆满笑意,捧着碗筷布置。
如此安稳喜乐的日子过了六年,被无端打破……
这日,和往常一样,夫君和阿玉打猎去了,之前的猎物还剩一些,但是还不足过冬,还得再捕一些以防遇到恶劣天气。
天冷了,前日去城里换了些棉布料,正好够一家子做身过年的新衣裳。
正用针线缝制着衣服,心中暗自比划他们的尺寸,却突然眼皮紧跳,心里多少跳的急切,一时出神手被扎了几针。
吮吸着手指上冒出的血珠,越想越不安,不行,趁现在天还没黑,还是得先看到人才能安心。
急忙扯过两件斗篷,往雪地那边艰难的去寻他们。
从未到过这一带打猎的地方,夫君说此处危险,也不让她跟着,现在虽是寒冬,也还是会有野兽出没,偶尔还能听到低浅的吼叫,心下害怕,但是想着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
毫无方向的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心里更加慌乱……
一个不注意,脚下踩了空雪,跌坐在了地上,突然手下的触感不对,拨开雪一看,竟是阿玉的小木剑,这是他最喜欢的,怎么会丢了……
剑被紧紧地握住,加快了寻找的步伐,阿玉的剑落在这里,他一定会找的,应该就在不远处。
木剑应声而落,躺在雪地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眼前的一幕震的她脑袋轰鸣,踉跄着跪在了地上,满目的猩红,飞扬的大雪怎么也覆盖不住。
“夫君……阿玉……”颤抖着摸上他们冰凉面庞,鲜血糊了满眼,连眼泪都忘记怎么流了,悲痛直击心脏,吐了口鲜血,和他们的一同混在雪地……
呆了好久好久,“啊!……”她所有的情绪到最后也只能化成一声凄厉的惨叫,把树上的鸟儿全震飞了。
“夫君,阿玉,你们起来理理我好不好……”她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两具尸体在雪里待了一晚上,眼中早已没了泪。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赤脚单衣的拖着他们走去了城里找官府,一路上无数人被吓到,但是见她满脸恨意,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要她不发疯就好。
中途用身上仅存的毛皮换了个木推车,小心翼翼地把他们放上去,盖好了斗篷。
一路上找了好几处官府,却都不受理,只说是野兽咬死的。
“可那明明就是刀剑所致,一定是被人杀害的。”
官府的官差没好气地说到,“滚滚滚,别在我这里闹,等会儿大人来了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可是夫君和儿子惨死,她如何能走,她只想要一个公道,以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她不能让他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于是跪在官府门前哭喊,“我求求你了,让我见见你家大人吧。大人!大人!民妇有冤情……”
“住嘴!瞎喊什么?”官差欲把人强行带走。
“怎么回事?”
“大人,这疯婆子我马上赶走。”他向来人行礼,又驱赶着。
“大人,民妇有冤!求大人还我公道!”她啪的跪下,死活不走。
来人往后看了几眼,眯着眼扫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带她进来。”
她拉着推车进了官府,却被带到了后堂,那位大人围着两具尸体绕了一圈,提起放在旁边的剑,“这个是他的”
“是我丈夫的,他一直随身带着。”虽然不知道把自己带到这里是为何,但这是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她一定要找到杀害他们的凶手。
“那我劝你还是不要再申诉了,没用的。”
她一下子被这话砸的懵掉,赶紧跪下磕头,紧紧地揪住对面人的衣摆,“我的丈夫儿子惨死他手,我如何不恨……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求大人明查……”她俯身在地,不断的抽泣。
那人皱眉,把剑丢回给她,“不是我们不帮你,而是这人你惹不起。”
“大人可是认得凶手”她猛的抬头,直直的盯着立在前方的人。
“就算我知道,你也做不得什么。把她送出府吧,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听不听,就不归我管了。”
“大人!”她怎么可能放过仅存的一点线索,死活不走。
“行了,他们就是被野兽咬死的,不必再查。”那人一个眼神让官兵把她带了出去。
被赶出官府,她看着大门沉默许久,也明白了,杀死他们的凶手她不可能找得到,也做不到为他们报仇。
就这样拉着他们的尸体在漫天大雪中回去,已经好几天了,尸身开始腐烂,到了屋子收拾了一下他们的遗物,她没有钱买棺材,一个人掘地挖土,把他们安葬在了屋前的杏树下,那是他们最喜欢的。
安葬好他们,她倚在杏树旁许久,不停抚摸为他们而立的灵牌,眼中含泪地笑着,她真的好想他们。
一切都结束了,没有必要留下了……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自己投湖被夫人所救,已经在这里一段时日,本想着修养好了就离开,这么久了,也想明白了,只想代替他们好好的活下去,说不准还有机会报仇。
可是没有想到救她的夫人的丈夫却不是个好的,竟迷恋上了自己的面容,欲行不轨。
夫人自是知道自己丈夫的德行,没有对她产生什么不满,但是自己难免不安,就想着离开,夫人也同意了,还给了自己一些路上所用的盘缠和衣物。
可是那男的竟色上心头,闯入房内,被折返的夫人撞破,男人竟在争执中失手杀害了夫人。
“离开……这里。”夫人艰难的说完便咽气了。
那男人却跟没有心似的,枕边人被他杀死,却是步步逼近,一脸□□。
为求自保,只能死死的握着手里的剪刀捅了过去,双手感受到了温热的粘稠,面前的男人双目圆瞪,倒下去了。
木然的放下剪刀,把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妇人扶起,“夫人……”
她杀害了男人,本应是要送官府去的,但是夫人的贴身丫环把她保了下来,“我护你,是因为夫人临走时让你离开,她既救了你,你就好好活下去吧。”
丫环是个忠心护主的,把男人的罪行一一揭露给官府后,便随夫人去了。
又经历了一番如此变故,只觉得欠那位夫人的再也还不了;后来,就在附近寻到一家酒庄,得主人不嫌弃收留,便在此处帮忙,一直做到了现在。
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服侍夫人的丫环多少都受过夫人的恩惠,现在夫妇二人身亡,只留下一个稚子,于是和其余几个忠仆留在府邸照顾年幼的小公子。
只是他们本是以经商发家,如今能做主的都不在了,懵懂的孩童自然无力担起,府里大不如前,幸好他们还是念着主人的恩情,没有把孩子送走,一直细心的养着,虽然比不上锦衣玉食,但该有的都有。
后来实在撑不下去,变卖了府邸,几位丫环把孩子带在身边,总归是细心一些,他们也没有走远,就留在了附近,靠贩卖一些手作物件维持生计。
其实酒庄也离得不远,从小路去很快便可以到,时不时还会在送酒进城的途中遇见她们。
念着之前夫人于自己的恩情,每次都会把得来的一部分工钱交给几位丫环,算是弥补那位失去双亲的孩子。
只是后来那个孩子知道了真相,时不时来闹一下,倒无所谓,毕竟事实如此,算起来,他母亲的离去的确和自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