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神奇的雪精灵族

    “这是？”凯恩惊讶。

    尤希娅被他这么一问反而搞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啊。”

    少年接过，犹自诧异地看了两秒，神色不知不觉暖了下来。

    “我以为你在开玩笑，”他轻轻地说，抬头微微对少女笑起来，“谢谢。”

    “我没有开玩笑啊，是真的要给你缝制一件皮甲的。”尤希娅纠正他。

    “……我们见面那天，你在树下，做的就是这个吧？”少年突然想起，怪不得之前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甲看上去有些眼熟。

    那天，重逢的喜悦心情彻底占据他的脑海，也因此对圣女手上的东西没有太在意。

    这件皮甲大部分呈黑色，样式沉稳低调，关节处可以看出做了特殊处理，手腕和前胸都刻绘了大小不一的魔法阵，整体摸上去手感很好，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他看着看着才突然想起来，她似乎是第一个送自己礼物的人。

    真正意义上的礼物。

    少年坐在桌旁，盯着手上的皮甲沉默了一会，转而把目光投到尤希娅的脸上。

    “谢谢你。”他轻声说。

    “没事的，”少女笑着摆摆手，“你快试一下合不合身。”

    凯恩站起来，伸出手摸摸她的头。

    “一定合身。”

    “很合适呢，凯恩。”尤希娅笑得眼睛弯弯，“看来不需要改动了。”

    凯恩凝望着她，轻轻点头。

    一身崭新的皮甲衬得少年高瘦挺拔，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窗外的阳光越过窗棂照射进来，房间内细小的微尘在光线中跳跃漂浮。

    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精灵的声音：

    “圣女。在里面吗？”

    被这声呼唤拉回思绪的尤希娅慌忙应声，最后看了凯恩一眼，跑过去打开房门。

    精灵战士对眼前的少女点点头，刚要说些什么就看见了一旁的凯恩。

    少年也走过来：“我先出去。”

    鑫迪的眼睛注视着他，“凯恩，记住你那天和我说过的话。”

    脚步一顿，凯恩听到这句话什么也没说，举步离开。

    少年的心情很复杂。

    在这个村庄里待了几天，连心也仿佛随着麦穗谷粒的气息而慢慢沉淀下来，艾伦尼，贝勒塞，连带着在他生命中占据重要地位的黑暗教团都渐渐飘离凯恩的脑海。有的时候，行走在两旁溢满稻香的小路上，接受着迎面吹来的微微和风，他才真正感觉到生命的意义，活着的价值。

    这些感悟都是在以前不曾有过的。

    然而少年又明确地知道有多么不现实——他不属于这里。

    自己真正的家是黑暗教团，是贝勒塞帝都。他迟早要回去面对这一切。

    那么，回去之后呢？

    圣女……就很难见到了吧……

    凯恩说不清自己对她是一种什么感觉，离别时的失落，重逢时的欣喜，此刻全都糅合在一起，浑浑沌沌地搅得他的心也不得安宁。

    正在想着，前进的脚步突然一滞，有什么物体撞到了他的腿上。

    目光下移，凯恩愣住了。

    雪白如瀑的长发柔顺垂下，两只尖尖的可爱耳朵调皮地从发间露出头来，比人类要稍大一点的眼睛仿佛盛满夜空的星光，正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格外精致的脸蛋任谁看了都不免生出几分怜惜来。

    简简单单的浅绿色长裙式样古朴，用料也不是很精细，却意外地令人感觉舒服。

    这是一个长相和鑫迪类似的精灵，但身高堪堪及凯恩腰部的精灵。

    这里是人类的活动地区，怎么还有这么小的精灵怎么会跑到罗尼恩村来的？

    少年对上对方那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兀自疑惑着。

    “人类哥哥，”精灵开口了，糯软的嗓音细腻非常，“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花环？”

    她一边问，一边眨巴着大眼睛，略带期待地望着凯恩。

    少年反应过来，摇摇头：

    “我没有看到什么花环。”

    听到这话，精灵女孩失望地瘪瘪嘴，神情落寞。

    “哦，这样啊……哎？！这里是哪里？”

    有点迷糊的精灵一下子瞪大眼睛，摇晃着脑袋拼命地四下张望。

    凯恩也随着她的视线看看四周，田野之上清风徐徐，半个人影都无。

    待转回视线时精灵女孩已经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完了，妈妈，艾丽恩又走丢了……”

    还没等凯恩做出什么反应，自称艾丽恩的小精灵已经可怜兮兮地开口询问道：

    “人类哥哥，这里是哪里啊？”

    “……这里是贝勒塞的罗尼恩村。”少年看看她，如实回答。

    “贝勒塞？……罗尼恩……都是什么地方啊……”艾丽恩自言自语着，慢慢声音低了下去，“这次又是什么地方……”

    她苦闷着脸，郁郁不乐。

    凯恩又看了一眼精灵的外貌，想起鑫迪的样子——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他们的差异还是很明显的。

    他思索半晌，试探着开口：

    “你的家，在艾诺迪亚大陆的什么地方？”

    他特意加重“艾诺迪亚”四个字。

    果然，闻言小女孩更加疑惑地问他：

    “艾诺迪亚又是哪里……”

    “……”

    凯恩看着面前年幼的精灵，觉得她“走丢”得实在是够远的。

    “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艾丽恩跟在凯恩后面，一路上时不时地转头张望四周的风景，一双水灵的大眼睛里写满好奇。

    “你先跟我回家，我和其他哥哥姐姐会帮你想办法。”

    “哎……”精灵挫败地叹口气，“一定很麻烦吧，艾丽恩现在一定离部落很远很远了。”

    少年停下身回头：“你知道你的部落在哪里？”

    岂止是远，按照这个来历不明的小精灵对艾诺迪亚大陆的一无所知来看，如果她不是伪装的，那么就很有可能是从另一个空间“走丢”来到这里。

    真是……匪夷所思。

    凯恩本来不怎么想管这种看上去就很棘手的事情，不过这里是罗尼恩村，圣女此刻就在村庄里——少年本能地不想放过任何可疑的人或事。

    艾丽恩再度点头：

    “因为艾丽恩走丢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呀。妈妈说是因为艾丽恩太聪明了，掌握得很通透，”她说到这里微微昂起头，有些小得意，“所以才总是控制不住。”

    凯恩挑挑眉，什么都没说。

    民居里，正巧三人都在。

    所以当艾丽恩跟在少年后面，怯生生地挪进小屋的时候，屋内有一瞬间的寂静。

    卡娜极度诧异地盯着可爱的小精灵，转头朝凯恩开口：

    “这是谁？”

    “……人类姐姐，我是艾丽恩。雪之部落的艾丽恩。”

    艾丽恩先一步作了自我介绍，言语中仍有怯意，却在下一刻看见一旁的精灵战士后，新奇感立马占据了所有。小精灵偏偏头，兴味十足：

    “这里也有精灵吗？”

    “不……不对，你不是雪精灵哎。”猜测被自己否认，小女孩就差围着鑫迪打转了：

    “那么，你是谁？你也是精灵的哪一族呀？”

    鑫迪低头看了娇小的艾丽恩一眼，点头，“我是森林精灵。”

    “森林精灵……”艾丽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神色却又很快委顿下去：

    “……还是没听过。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妈妈……”

    房间内安静得有些不自然，小女孩的喃喃声仿佛被无限放大。

    尤希娅与凯恩对视一眼，微笑着走到艾丽恩身边轻轻俯身问她：

    “小妹妹，告诉我，你是雪精灵吗？”

    “是呀。”艾丽恩颔首，“部落里全都是雪精灵，长老的年纪最大，在部落生活了好久好久……艾丽恩算是年纪小的，不过也不小啦。前几天我刚刚举行了成人礼呢，艾丽恩也是大人。”

    “雪精灵……”尤希娅轻声念着，神色转为复杂。

    少女沉吟一下，望着艾丽恩再次开口：

    “你跑到完全陌生的地方来，你妈妈不会担心你吗？”

    “唔……不会呀。”小精灵睁着大眼睛，“以前我也常常走丢到奇怪的地方去，可是每次最多三天就又回到妈妈身边了。”

    听到这里一旁的卡娜终于忍不住打断她：

    “什么意思？你知道回家的方法？”

    “当然不知道了，不然艾丽恩还待在这里干嘛，”小女孩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就是……很自然的，突然的，就回到家了。”

    想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的艾丽恩干脆不去想了，伸手捂住肚子一张小脸几乎皱成包子状：

    “哥哥姐姐，艾丽恩饿了……”

    黄昏即将过去，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尤希娅推开门的时候，鑫迪卡娜正坐在桌前，银发少年手中捧着一本略显破旧的书刚好走到桌旁，听见开门声抬眼朝少女望来，对她点点头。

    艾丽恩在隔壁的房间内已经睡下了。小女孩外表可爱，人也讨喜，虽然来历和身份仍旧有很多可疑的地方，不过四人心中对她还是有相当的好感的。

    圣女关好门走过去，“你们在讨论什么？”她问。

    凯恩把手中的书放到桌子上，示意尤希娅看封面：

    一百个睡前小故事让你的孩子伴着月光入眠

    “睡前故事？”她先是惊愕，然后瞬间想通这其中的缘由。

    卡娜叹口气：

    “这是迄今为止我们唯一能找到雪精灵的途径。”

    正如女孩所言，艾诺迪亚大陆实际上是并不存在雪精灵这个种族的，起码从魔法时代开始是这样。

    其实就算放在数千年前的混沌时代，雪精灵这个名词也只存在于人们的口口相传里。

    传说中有着这样一个种族，雪精灵在遥远的上古时期曾与大陆上的子民和谐相处，雪精灵一族人数稀少，智慧惊人，又为人和善，因此在当时的艾诺迪亚大陆口碑极好，很多人都受过他们的帮助。

    后来的某一天，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雪精灵族突然在大陆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从那以后，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种族也就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既然是传说，那就证明到底上古时期是否存在这样一个种族的疑问还没有得到任何解答。

    有人相信雪精灵存在过的说法，有人反之，认为这段历史不过是无稽之谈。

    不管到底如何，这个种族还是被大多数人所知，并且开始常常出现在充满童话和美好的睡前故事里。

    每个雪精灵都拥有一头如雪般纯净的长发，他们乐于助人，智慧超群，善良怜悯，在空间类法术的掌握方面具有惊人的天赋，所以有一种说法是说上古时期的他们并非突然消失，而是全部去往了另一个空间。

    尤希娅走过去，看着面前桌子上的睡前故事沉默良久，最终她看向其他人：

    “这种事情……有可能发生吗？”

    “没有什么不可能。”鑫迪看出她的顾虑，摇摇头，“雪精灵一开始并不单纯是床头故事里的角色，人们把这个名词定义为和那些神话人物差不多的高度。”

    “既然光明黑暗两大神祗都是真切存在的，那么雪精灵也很有可能一样，只是之前没有人见过而已。毕竟我们精灵族分支众多。”

    卡娜点头表示赞同，接着又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们可以一步一步来考虑这件事。鑫迪说他还不知道哪个分支的精灵是和艾丽恩差不多的，所以说那小女孩很有可能没说谎。既然她是雪精灵不假，而雪精灵又真的不存在这个大陆，那么艾丽恩应该是误用了空间法术所以才来到这里的。”

    “你怎么知道雪精灵一定不存在于艾诺迪亚呢？”凯恩反问。

    短发女孩看他一眼：

    “从刚才起你就一直抓着这个问题不放。不是和你说了吗，”卡娜身体微微前倾，一脸看好戏的神色，“既然你觉得存在，那就去找出来一个啊。”

    少年调整坐姿斜睨她：

    “既然你觉得不存，那就把每一个大陆子民都找来，证明给我看他们全部不是雪精灵。”

    “咳……都别闹了。”少女含笑出声，正待继续说下去却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咳嗽起来。

    凯恩立刻看向她：“你没事吧？”

    “咳……没事，”尤希娅摆摆手，“可能是着凉了。我们继续。”

    她说着坐下来，伸手翻了翻那本睡前故事：

    “这类故事书我小的时候也看过一些，里面的睡前故事都大同小异，不过确实有一点没错，那就是雪精灵出现的频率非常高，而且在故事里他们都精通空间类法术。”

    “我觉得，这种故事并不是龙穴来风。”最后少女用一句话总结了自己的意见。

    “我同意圣女的看法。”鑫迪出声，眼神微暗，“其实人类的睡前故事虽然似乎很幼稚，不过里面大多有关精灵的描写都确实是可信的。”

    “毕竟是读给小孩子听的嘛。怎么可以胡编乱造。”卡娜懒洋洋地。

    凯恩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抱着肩膀不知在想什么，此时终于开口：

    “一个问题我们好像都忽略了，这个艾丽恩，会说大陆语。”

    房间内有一瞬间的沉默。

    阳光伴着青草香照进清晨的村庄，鸟儿站在枝头欢快地蹦来蹦去，间或仰起头叽叽喳喳叫几声，蝴蝶舞动翅膀飞过花丛的路线，这一切都吸引了小艾丽恩的全部注意力，她吃过早饭便脚步不停地跑到外面去以一个异度空间来客的身份好奇地打量起乡野的景色来。

    身后尤希娅的唤声让她回头，结果小女孩的眼睛立刻睁大了：

    “好漂亮……”

    少女晶莹的手指托着的，是一圈别致玲珑的花环。

    各种不知名的小花推挤着争先恐后地冒出头来，鹅黄色，粉色，深深浅浅的，每一朵都仿佛在对着艾丽恩微笑。

    带着她走到附近的溪边，帮女孩把花环戴上头顶，圣女与她一同凝视着水中的倒影，直到沉浸在喜悦里的艾丽恩轻轻开口：

    “好漂亮。尤希娅姐姐编的花环比妈妈的还漂亮。”

    她望着水面上的自己，伸手小心地摸了摸花环，回头冲少女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艾丽恩很喜欢。”

    “凯恩哥哥说你是因为找丢掉的花环才跑到这里来的，现在姐姐送你一个当作我们的见面礼。”少女说着微微笑起来：

    “如果你喜欢它的话，能不能把你们部落的事情仔细和我说说呢？”

    “当然可以啦。”艾丽恩点点头，在溪边的草地上坐下来，凉爽的清风吹过面颊让小女孩舒服得眯起眼睛。

    “部落很大很大，比这个村子还要大。部落里年纪最大也最有威望的是长老，我们都很敬重她。”

    “部落里的每个孩子都要去学校学习知识，可是艾丽恩不用。因为艾丽恩很聪明，不需要学习。”小精灵说到这里有些落寞地垂下头，“所以艾丽恩也总是走丢。妈妈说等艾丽恩再大一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那么，你能把你走丢时的情况和我说说吗？”

    “唔……有的时候我正在做其他事，身体周围就突然出现一圈白光，然后眼前一黑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了。可是每次走丢了的时间都不会维持太久，最多三天就会又回到部落。长老说是艾丽恩对空间波动很敏感，所以空间一有波动身体就会不自觉地做出反应，会造成空间扭曲交接的结果……我自己也常常被传送到陌生的地方去。”

    闻言圣女讶然出声，尽管心里早有猜测可还是控制不住要打断她：

    “被传送到不同空间是很危险的，你就不害怕吗？”

    “艾丽恩知道很危险，可是还没有遇到过呢，所以也不怕。”小女孩俏皮地眨眨眼睛，“姐姐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艾丽恩有部落神佑哦。”

    “……真是个令人惊叹的孩子。”

    凯恩听完圣女的讲述同样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个小姑娘在空间法术方面也该是个天才。”

    “艾丽恩说她还没有正式开始学习，不过应该和你想的差不多。另外，关于大陆语的问题……她也说不清楚，”尤希娅说到这里顿了顿，“她的语言是妈妈教的，是不是代表那个部落里的所有雪精灵都是说艾诺迪亚大陆语的？”

    这样一来，雪精灵与艾诺迪亚大陆之间，好像真的如传说中的一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讨论有关艾丽恩的事情告一段落，尤希娅又和他聊了一会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凯恩坐在桌前没动，安静地看着对面的墙壁，眉头皱了皱复又松开。

    过了一会，少年终于站起身，慢慢走到屋内的水盆旁。

    他对着一汪清水低下头。

    几秒钟过后，墨黑色眼眸深处开始一点点漫上透骨的血红。

    “放弃挣扎吧，可怜的孩子。”他轻轻开口，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唇边却勾起诡异的弧度。

    “这次，怎么会和上次一样呢。”

    嘿嘿，至少那个小姑娘不会和上次一样感受到突然暴动的黑暗气息然后跑来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