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到帝国的琐事
草原，蓝天，白云。
凯恩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前方。
尤希娅落在几个士兵后面，走得很慢。
就在刚刚，他还拉着她的手。
不久的之前，她的头倚在他的肩膀上。
而从现在开始，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少年闭了闭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他们原本就不该有太多交集，就如同光明与黑暗。
但愿得知真相的她不要痛恨自己才好吧。
他终于迈开脚步，朝前走去。
多洛束克看着面前的少年。
三十四岁受封爵位、四十二岁就职帝国直属圣骑士团团长、获赐现任教皇陛下亲自加持的传奇龙骨战甲“龙炎”、时年五十一岁的多洛束克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强者，数年来战功卓著，深得教皇信任，可以说是当今的贝勒塞帝国第一红人。
他身体前倾，年少时的浅金色头发如今已显出符合年龄的衰老迹象，看上去和白发也没什么差别。唯一不变的是依旧锐利有神的双眼，瞳孔里倒映的是对面少年站立的影像。
“你做的很好。”安静了一会，他才不疾不徐地开口，苍老的声音略带沙哑而沉稳有力，“安全带回光之圣女，此举不仅完成了你自己的使命，也为你的祖国带去了无上荣光。”
在他的注视中，银发少年微微躬身：
“这是我应该做的。”
“很好。”多洛束克淡淡赞赏，脸上却依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帝国会回应你的忠诚。”
少年离开之后，房间便彻底安静下来。
多洛束克对着光洁干净的桌面沉思了一会，一挥手：
“传令下去，仔细调查那个年轻人的身份，不要有遗漏。”
一旁站立的侍从垂首应是，向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身，将一封信恭敬地双手奉过：
“希克城城主的来信，大人。”
多洛束克伸手接过，等到侍从关上房门离开后才打开信封。
信里的内容十分简短，看过之后却让他小小地意外了一下。
“死了？那个老东西……又在打的什么主意……”
整整一天的各种接见会面，等到圣女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已近黄昏。
挥手让仆从们全部退下，尤希娅疲惫地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浅浅叹了口气。
这才是自己真正的生活……每天倾听圣光教诲，研习神圣魔法，接受各种各样的人的拜见，每隔一段时间出席传播神圣之光的演讲，拿着事先准备好的演讲稿装模作样地念上几句……
她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呆，然后把法杖从储物空间里拿了出来。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凉意，那么真切的温度，让她一下子回想起这些天来的种种，包括那个挺拔的身影。
浅绿色宝石在法杖顶端散发出幽静的光芒，少女双手把法杖轻轻地抱在胸前，带着固执的小心翼翼。
“从今天开始，只剩下你陪着我了。”
她轻声说。
帝国骑士团内部。
“帝国的子民，你是否愿意无条件一生效忠你热爱着的祖国，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愿意。”
“你是否愿意以平凡之身，宣誓加入帝国骑士团，接受光与火的洗礼，在永世紫蔷薇的注视下行使身为一名帝国骑士的职责？”
“我愿意。”
“愿你铭记剑圣阁下的箴言——当拿起剑时，我们是正义的骑士；当放下剑时，我们只剩已死的躯壳。”
“当拿起剑时，我们是正义的骑士；当放下剑时，我们只剩已死的躯壳。”
“很好。那么，我以帝国骑士团团长之名，宣布你的加入。”
多洛束克的头发打理得光滑整齐，脸上也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把手中的骑士长剑交给对面的年轻人，看着他双手接过：
“贝勒塞帝国骑士团的建立者是混沌时代的剑圣，素有‘蔷薇侯爵’之称的安阳格斯阁下。他与当时的国王在战火中共度磨难，后来亲手建立了效忠于帝国的圣骑士团。骑士团是圣骑士团的外围组织，希望你足够努力，凭借自身的实力获得圣骑士团的跻身资格。”
他只是说说场面话，实际对于这个少年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一席话完毕多洛束克对凯恩颔首致意：
“你可以出去了。其他的事情会有人教你的，剩下的就等待通知吧。”
少年整个过程一直低垂着眼。
一番事情下来终于得空的凯恩立刻秘密赶回黑暗教团，闻讯的贝伦多主教马上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召见了他。
“立了大功，又从见习骑士正式加入了帝国骑士团！凯恩这么受多洛束克那家伙赏识让我很意外啊。”
贝伦多笑眯眯地看着他。
凯恩先是致了个教团礼，才开口回答：
“一切都要归功于教团和大人的栽培。”
闻言贝伦多点点头，微微敛了笑意，有些感慨起来，“当初你进教团的时候仿佛就在昨天，一转眼已经成长如此了……我也老了。哈哈，费罗塞普妮，卓拉德你两说是不是？”
卓拉德望着下面站的凯恩，微微颔首。
而站在一旁被点到名字的女人眨眨眼微笑道：
“一个人的年龄并不能代表什么，经验和实力才是在这个世界说话的资本。”
“哈哈……”贝伦多没有说什么，又一次笑起来。
成熟女人侧头看了看凯恩，声音不自觉地缓了下去：“让这孩子下去好好休息吧。教团里还有很多事情，再加上要应付帝国那边……一定很累了。”
坐在主位的贝伦多点头道：
“你说的也是。凯恩……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吧，明天去找费罗塞普妮，她那边正有事情要忙，你去帮把手。”
女人眼波流转，笑笑没再说话。
女魔法师拿着试剂瓶的手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
同一个房间内，身后几个魔法学徒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清楚传到耳边。
“啊，你说的就是那个教团年轻一代最强实力的暗杀者，凯恩？他回来了？”
“是呀，我刚才路过团长大人的办公室时亲眼看到他走出来的。哎呀……他这次回来好像瘦了……真叫人心疼啊……”
“听说凯恩这次功劳不小呢！连……那边……都被惊动了……”
“啊……真的吗……哎呀，药水洒出来了！”
黑色兜帽下的面容只是怔了一瞬，随后便恢复了往日的冷漠与疏离。
背对着她们的女魔法师继续手上的实验，握住细颈瓶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
少年回到房间。
简单的摆设，普通的家具，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凯恩回手关上房门后，望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恍惚起来。
住在这里……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摇摇头赶走无谓的想法，少年走到衣架旁脱下皮甲。
“从相识到现在，凯恩好像都很少换衣服啊，总是穿着同样的皮甲，在人群中不是太显眼了吗？”
“凯恩啊，记不记得在兽人部落，我说要给你买一件皮甲的事？后来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动手缝制一件比较好。”
举着皮甲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
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两句话那么清晰，仿佛就真切地回响在耳边。
仿佛她还在这里，自己一个转身，就可以见到那张巧笑嫣然的脸庞。
凯恩神色变幻不定地看着手里的黑色皮甲，眼中的数道情绪最终全部化为一声低低的叹息。
皮甲被静静地挂在衣架上。
自己，又在奢望着什么呢……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女魔法师全身笼罩在宽大的斗篷之中，低着头看不清容貌，声音也是低低的，“地下训练场的怪物们现在大部分都处于暴走状态，实力大大提升，很多成员被困在里面无法脱身出来。”
“我知道了，就交给我吧。”凯恩点点头。
“……给你添麻烦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少年一顿，看了她一眼，“没事。我是来协助费罗塞普妮大人的。”
女魔法师依旧低着头，直到听见脚步声响起，离自己越来越远之后，才一点一点把头抬起，轻轻掀开兜帽。
撤去变声术的女孩望着凯恩离开的路面发怔，原先的一头漂亮绿色长发已经剪短。
如果光明的存在是为了掩盖谎言，那么我宁愿坠入黑暗。
黑暗教团地下训练场里的生物都是经过严格排查的，供实力较低的新手练习以增长实战经验。几乎每一位教团成员都经历过在地下训练场里的日子。
教团对这方面作出了相关规定，无特殊任务在身的成员进入训练场是不能够随意出来的，至少要留在里面五天，与训练场中的亡灵及其他低等生物交战，获得战斗经验的充足增长之后，才被允许出场，而这五天里生死不问。
凯恩一路行至地下训练场，远远地看见了入口，还没加快脚步就见门口的守卫朝自己走来。
“训练场戒严时期，任何人不得进入。”走到近前，守卫举了举手中的盾牌，一脸严肃地警告。
凯恩没做声，手指一弹，一块黄色铭牌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对方见状连忙伸手接住，扫了两眼便明白过来，看向面前沉默的银发少年惊异道：
“原来是来协助大人……”他停了一下，语气变得恭谨，“请跟我来，我会把事情的详细经过和您说明的。”
“前两天是教团的例行休整时期，按照以往的规矩停止了训练场的正常开放……恰好就在那时，费罗塞普妮大人新收的一位学生进入这里，协助大人完成一项实验，并且拿训练场边缘的几只怪物做了实验……”
“结果没想到实验结果出人意料，被做了实验的怪物开始疯狂暴走起来，很快将这种状态传染扩大到整个训练场……”
“又由于消息传播的不够快，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措施，休整期一过，就有一个小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训练场……结果被困在里面了，今天已经是第三天。”
说话间已经走到紧紧封闭着的大门旁，守卫一面将代表身份的铭牌还给凯恩，一面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有您来我就放心了，那支小队都是一些刚进教团的新人，最多也就在训练场二层，不会深入太多的。”
凯恩点点头，接过铭牌，径直推开沉重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眼见之处依旧是那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熟悉空地，奇形怪状的岩石或锐利，或圆隆，从脚下的泥土里歪歪扭扭地钻出来，石壁上长满墨绿的苔藓，阴暗与潮湿永远是地下训练场的主旋律。
以往走进这里时会遇到许多历练的教团成员，而现在回应他的似乎只有呜呜的风声，阴冷至极。
远处的黑暗里依稀可见几个步履缓慢而僵硬的高大身影，肢骨碰撞声在空旷的土地上传出很远。尽管离得远，这些影子还是被他一眼认出来：
地下训练场以数量最多实力最弱而著名的低级骷髅。
凯恩当然也以新人的身份来过这里，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还记得那时自己刚满十四岁，是初入教团不过几天的新手。没有经历过任何战斗，甚至握武器的姿势都还无比生硬——就这样带着充足的食物和水，一个人走进了训练场。
第一次，他在里面待了整整半个月。
想到这里，少年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背。训练场终年阴暗不见天日，可他仿佛仍旧能看到手背一侧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
那一次历练，他天真地低估了这些骨头架子的速度，结果在一次与骷髅的交战中躲闪不及，被格下武器后，被尖锐的骨刺狠狠剜下一块皮肉。
要不是罗伊最后时刻的出现……
想到这里，少年无声地笑笑，指尖一挑带出袋中长箭。
这些骷髅战士在千万亡灵大军中永远扮演着最低级的角色，没有智力只凭本能的它们偏偏本身实力又低的可怜，据说一个强壮的人类农夫靠着手中的农具就可以击败一只骷髅战士。
然而现在的这些骷髅战士，实力强得有些出乎凯恩的意料。
锈迹斑斑的长剑劈了个空，少年身形一闪再一退步，侧身拉弦。
骷髅的身高比凯恩还要高出一点，两个空洞的眼眶中灵魂之火诡异地跳跃，好像看得见少年的攻击一样，举起另一只手上的灰色盾牌就要格挡。
凯恩却是脚下一偏，快速两步绕到骷髅后方，近距离瞄准骷髅战士的后颈。
还没等察觉到的骷髅有什么动作，手指一松，弓矢带着头骨一起飞出，随即骷髅战士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凯恩快步走过去，手指一扬，纷纷扬扬的灰色粉末落在骷髅战士的头骨上。眼眶中原本因为被斩断头颅而变得弱小的灵魂之火在粉末的作用下，反应立刻激烈起来，慢慢地弱了气势，最后艰难地跳跃挣扎几下，终归沉寂。
这些灰色粉末是出发前费罗塞普妮大人交给他的。训练场里的骷髅一类因为受到感染而发生变异，普通的方法已经不能彻底解决掉它们，需要用这种炼金师临时赶制出的特效粉末，才能熄灭它们的灵魂之火，让这些亡灵生物们不再大肆横行。
刚刚收回思绪的凯恩顿觉颈后一凉。
少年当机立断，向前一个滚翻离开原地，忽远忽近的嗡鸣声在身后清晰地响起，这下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什么了。
凯恩握紧追风向旁边一闪，翻身的同时直起身来，就见一个小小的黑影展开双翼朝自己飞冲过来。
他脚步交错避免正面对上，移动身体的同时右手从后背轻轻一带，取箭，上弦，发射一气呵成，弓矢朝着蝙蝠直射而去。
然而蝙蝠身体灵活地一歪，躲过攻击，更加快速地朝少年冲去，眨眼间便到近前。没想到变异后的怪物竟有如此反应了。
但下一秒面前的身形毫无预兆地消失，失去目标的蝙蝠茫然地在原地徘徊，以它的智力还无法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漆黑的细剑从后面直直扎入身体，甚至一部分剑尖自蝙蝠腹部露了出来，染上淋漓的血红。
它哀鸣一声，掉在地上。
越深入训练场，怪物们受失败的实验影响越深，等他走到训练场一层最深处的时候，攻击少年的骷髅力量大得惊人，如果不是他擅长速度与闪躲，恐怕会受伤也不一定。
稍事休息之后，少年望着黑漆漆的洞口，踩下通往地下二层的石阶。
石阶并不长，只是这条通往二层的短途通道中能见度几乎为零，四周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因此凯恩也暗暗提高警惕，缓步往下走。
终于迈下最后一层石阶，少年矮身从洞口钻出去——通道外面就是训练场二层了。也不知道那队新手在什么地方。
他这样想着，刚刚出了通道洞口，眼前才感觉恢复明亮，便突地闪过一条冰冷的蓝光。
少年身体后仰，躲开袭来的剑光，耳边就听得一道甜美的嗓音惊讶地大喊：
“快住手，克利斯多夫！那不是怪物！”
被点到名的小男孩神情冷冷的，不过在看清自己攻击的并非那些骷髅战士之后，脸色也多少出现了一点不自然。听到女孩的声音，他抿了抿唇，放下武器，走到一边去了。
凯恩直起身子，在他眼前站着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一头微卷的金发显然经过精心打理，即使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潮湿之地被困了三天也看不出任何凌乱，发梢整齐优雅地盖住肩膀，一身水蓝色祭祀长袍把个子原本不高的少女衬得高挑清丽，领口处的纹章样式说明了她祭祀学徒的身份。
周围零零散散地或坐或站了大约四五个人，年纪都不大，对于凯恩的突然出现纷纷投来注视的目光。
“请问……您是？”站在他面前的少女有一双棕色眼眸，此时正带着点警惕和讶异望向他，出声询问。
看来这些人就是被困在训练场的那队教团新手了。他环视一圈，确认其他人除了神情委顿和受了点轻伤之外没有什么大碍，才把视线转回到眼前的这个女孩身上。她似乎是这个小队的领导者。
“我是奉命来接你们出去的。”
“出去吗？”听到他这句话，旁边坐着的一个少年立刻跳起来冲到凯恩的面前，睁大双眼。
他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看吧，”没想到得到了肯定之后，那个相貌普通的少年却得意洋洋起来，转头对靠在石壁旁默不作声的男孩吹了声口哨。“你输了！”
那个刚才误把凯恩当做怪物的男孩看了对方一眼，“我没和你赌。”
他的手中紧紧握着的是一柄魔法长剑，做工精细，整个剑身都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似乎品质不差。
“好了，兰迪。”金发少女喊了少年一声。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少年闻言不屑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撇撇嘴，把目光转到凯恩身上：
“只有你一个人来？”
“我一个人就够了。”凯恩回答，又反问道，“你们呢？这些人是全部了吗？”
“是的。”一旁的少女接话，谈到当下的情况使得她清秀的面庞染上淡淡的愁云，“我们这支队伍一共五个人，我是队长……苏珊娜，队伍的所有成员没有过大伤亡，不过……”她回头看了一眼队员，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长期战斗严重消耗了体力和士气。”
冒冒然进入训练场的小队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场内怪物的变异，随着逐渐的深入，他们才察觉出不对劲来。后来，在一群骷髅战士和暗影蝙蝠的追击下，他们慌乱地逃到了通往二层的洞口，想也没想就跑了下去。结果到了二层之后形势更加危急——整个地下二层的怪物数量比一层还要多，而在此时折返回去，无疑会受到更加严重的围堵。
凯恩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原本就没对这些人抱什么期望。和他们简单说明了这件事的起因后，看了看小队的所有成员，少年挥挥手：
“那就走吧。”
“走——去哪里？”苏珊娜一愣。
“当然是从这里出去。”凯恩奇怪地望了她一眼。
之前被苏珊娜叫做兰迪的少年开口插嘴：“地下一层的怪物那么多，我们能走得出去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看向凯恩。
凯恩回视他，“一层的怪物已经被我解决掉一部分了，如果再有不长眼的，我会负责处理。”
“你？”兰迪似乎很不相信他的话，但是目光下移到对方的黑色皮甲上时，立刻收了声。
皮甲胸口处的勋章即使在黑暗中也是引人注目的——虽然刚入教团不久，兰迪还是懂得分辨大部分勋章。
黑暗教团的成员派系统共分为几大类别：第一类负责刺杀与卧底，这类派系有一个“篝火营地”的外号；第二类主要负责占卜炼金方面，相应的外号是“蛇发之心”；第三类专修辅助的外号为“暗夜华光”。三大类派系拥有各自的勋章，它们的外号也是从自己勋章上的图案得来。
凯恩皮甲左胸处的勋章整体呈银白色，外围雕有一圈明显的纹刻绕边，勋章中间是一堆正熊熊燃烧的黑色焰火，他本人又出现在这种地方，因此根据勋章可以判断出这个人显然是“篝火营地”的高级暗杀者。
想到这里，兰迪不由得有些羡慕——高级暗杀者啊，自己也是“篝火营地”的成员，什么时候才可以混到高级暗杀者呢？
既然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苏珊娜听了凯恩的话后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天知道困在这么个地方有多么考验人的耐性。
“有劳您了，非常感谢您的帮忙。请问您的名字？”
“凯恩。”
就在凯恩一行人做了简单的休整，准备回到一层走出训练场的时候，一直不说话的克利斯多夫突然抱着剑开了口。
“我不能走。”他生硬地说，“剑鞘还压在那些骨头架子下面，我要回去取回剑鞘。”
他的这句话引来兰迪的怒目而视：
“从刚才你就一直在说这件事，一把破剑鞘而已……要去拿你自己去好了！我们是不会等你的！”
“克利斯多夫……”队长也开口制止他，“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走出这里，其他延后再说……或者，等到下一次训练场开放的时候，你可以再进来拿，那时候的怪物想必不会有这么危险了……”
“不行，它对我很重要，我必须去。否则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说完这句话，男孩看了凯恩一眼，倔强地抿起嘴巴，转身走开了。
苏珊娜在背后急得大叫他的名字，可惜克利斯多夫依旧没有慢下脚步。
“那边的怪物那么多……他想拿就让他去好了。”兰迪溢出一丝冷笑。
苏珊娜回头瞪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就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
“既然如此，你们先在这里等我好了。”
凯恩说完，也不管其他人有什么反应，同样迈步离开。
克利斯多夫急促地走着，鞋底踏在湿润的土壤上，周围静悄悄的。男孩所说的剑鞘其实离他们并不远，被一堆骨架压在下面。
一点点用手移开上面的白骨后，男孩小心翼翼地把宝石蓝色剑鞘从骨堆里拿了出来，如获至宝般地轻轻拭去它身上的灰尘。
做完这一切的克利斯多夫刚抬起头，就看见一只不知从哪里出来的高大骷髅战士“咔吧咔吧”迈开步子朝自己走来。
男孩一惊，连忙起身后退了两步，结果慌乱中又不小心把剑鞘摔落在地。他匆忙去捡，也不管骷髅战士的长剑马上就要当头斩下——
两支弓箭冷冽的银光划破阴暗，在晦暗的空间里划出一道美妙的“v”型，只听“叮，喀”两声，一支直接击中骷髅战士的长剑，硬生生的将骷髅战士击退数步，另一支箭则是又快又准地命中骷髅战士眉心。
扑通一声掉到地上的头骨上，灵魂之火在两只空洞的眼眶里灼灼燃烧着，最终随着大片灰色粉末的加入而逐渐死寂下去。
男孩蹲在地上，怀里抱着剑鞘，依旧沉默着，看着凯恩蓦然走进。
少年在确认那只骷髅战士死掉无误后，墨黑色眼眸转向了另一边的男孩。
“这把剑鞘，对你很重要？”
克利斯多夫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男孩稍显稚嫩的脸上洋溢着与年龄严重不符的冷淡，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即使是面对刚刚救了他一命的凯恩，也没有说一句谢谢。
少年没有把他的无礼放在心上，抬脚先一步往回走去：
“剑鞘拿到了，该回去了。”
男孩手握长剑，将它收入剑鞘中，然后才慢慢跟上。
凯恩带领着小队回到训练场一层，有遇到扑上来的骷髅士兵或是暗影蝙蝠，都被少年动手解决掉。逐渐恢复状态的其他人也都纷纷出手帮忙，那个叫做克利斯多夫的男孩虽然脾气有些差，不过倒是练得一手好剑术，面对敌人时不会一味硬拼，战斗技巧虽然生疏，但却进步很快，可以看出是基础扎实，又经过多次练习的结果。
队长苏珊娜长的漂亮，却并非花瓶，虽然身为祭祀学徒，无论是治愈还是攻击都拿不出手，不过她胜在懂得把握时机，寻找恰当的时候给队伍加持辅助状态，不会莽撞地跑到前面给别人增加负担，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有的时候凯恩也会指导他们几句，少年通常把重点放在技巧和闪避上，而并非绝对力量的直接攻击，这也与他自己的职业有关——看着他们合力战斗，就会不自觉地想起多年前初入教团的自己。
那个被罗伊整日教训的自己，那个时候他自己也谈不上多优秀吧……
等到一行人走到出口时，训练场的守卫已经早早开着大门，等待着他们的出现——要不是因为训练场入口设有专门针对场内怪物的禁制，恐怕连守卫都已经逃的远远的了。
出了训练场后凯恩对其他人点了点头算是告别，刚走出几步便看到一道身影朝自己这边快步走来。
到了近前他才认出是费罗塞普妮大人的学生，那个女性黑魔法师。她依旧是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兜帽拉得低低的，走到自己旁边时脚步一顿，没说什么，视而不见一样越过了他。
看守训练场的守卫看见她，有些纳闷地开口询问：
“卡茵？你不是昨天刚来察看过吗？今天还来？”
身影一僵，快速地说了一句“老师研制出祛除怪物变异状态的方法了，让我来解决”便匆匆走进了训练场。
若是仔细观察，还会注意到在守卫喊她名字的时候脚步的不稳。
而凯恩收回停在她后背的目光，神色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