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关系匪浅
纪予宁满肚子的疑惑,但见过贺士攸之后一直到晚上的宴会,她和祁敛云都没有独处的机会,她教贺夫人拉着去了自己在贺家的房间,祁敛云则被贺长风在贺士攸的吩咐下带着去逛月湖城了。
好在她也不是毫无收获,贺夫人温柔亲切,对她更是知无不言。
当她问到二十多年前自己的母亲为何会离开西姜时,贺夫人的脸上露出了十分悲伤的神情,但还是耐心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不过,她先问了她一个问题:“阿宁,关于你的父亲,你知道多少?”
纪予宁怔了怔,若说母亲对她而言只有痛苦的回忆的话,那父亲就是完完全全的空白了,小的时候,她还会希望父亲能突然出现,再大一点,就再也没想起来过。
于是她摇头道:“一无所知。”
贺夫人轻叹了一声:“你的父亲是麋神教的教徒,二十多年前,麋神教和贺家的关系比现在糟糕许多,几乎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青妧和你父亲的事情遭到了两边的极力反对,为此青妧搬出了贺家,和贺家断了联系,以至于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们却一无所知。
说来也有我们的错,我本是中原人,族中长老我和士攸的婚事多有不满,士攸又刚成为家主,我们疲于应付,忽略了青妧的处境。后来我们才知道,青妧在外面过得很不好,她同你父亲偷偷成了亲并且怀上了你,这件事被麋神教中你父亲的仇人得知,拿去大做文章,在你出生之际竟以你们母女的安危逼得你父亲自杀。
偏偏没过多久你又生了重病,青妧走投无路之下带着你回贺家求助,被拒之门外,我当时刚刚生产,和士攸一时不察竟被欺瞒,当我们发现之时青妧已经带着你离开了西姜。”
纪予宁听了,久久无语,她没想到,这背后的故事竟然如此凄惨,差点几乎完全原谅了贺青妧,可是一想到她将自己推入水中,还是无法释怀。
“原来是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说道。
贺夫人看着她脸上混杂着惊讶茫然痛苦的神色,心中的爱怜更盛。
“我们一直在找你们,想弥补我们的过错,这么多年,原本已经不抱希望,没想到你再次出现,请你给我们这个机会。”
作为长辈,她却破天荒地用了“请”这个字,纪予宁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不得不承认,她仍然渴望着有亲人的疼爱,但她又显然不需要他们的弥补。
看出了她的为难,贺夫人轻拍她的手背说:“不用回答,你只要记得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好。”
她都说到这份上,纪予宁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夏茗她,是怎么回事?”
说到夏茗,贺夫人终于露出了笑容:“我们已经证实过了,小茗她的确是我们的女儿,一下子能将你们姐妹都找回来,真是一大幸事。”
听到这个消息,纪予宁心情有些复杂,她为贺夫人能找回自己的女儿感到高兴,但这个人是夏茗又让她觉得有点别扭。
她一边唾弃自己心理阴暗,一边又想,她其实更想问夏茗为什么会走丢,但这件事想必是贺夫人心中之痛,她又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两人又说了一些关于贺家的事情,贺夫人便带着她去见夏茗。
几日不见,夏茗仍未完全褪去拘谨和青涩,但相较之前显然自然大方了许多,她羞涩一笑,唤道:“母亲,姐姐。”
纪予宁神情一僵,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别扭从何而来,被夏茗叫姐姐,显然比被贺长风叫妹妹更让她起鸡皮疙瘩。
她朝夏茗笑了笑,笑得很自然,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称呼,但却无论如何也叫不出来“妹妹”,好在贺夫人和夏茗都没有在意。
贺夫人亲亲热热地拉着她们坐下,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问她们习不习惯西姜的天气和饭菜,又问起了她们在中原的住处,说是再等一个多月贺家要去参加武林大会,正好可以拜访一下收养他们的人家。
纪予宁和夏茗对视一眼,没有立刻接话,她们一个魔教护法,一个名义上也是魔教的人,怎么也不可能让她去拜访魔教吧。
两人还没想出好的说辞糊弄,贺夫人已然察觉到了她们的犹豫,面露忧愁:“怎么了,长风跟我提过你们在中原吃过一些苦,莫非远远不止一些。”
按说的确如此,但是她们如何能与贺夫人说真话呢,纪予宁赶紧说:“并非如此,您想去自然很欢迎,我们不说话是惊讶于贺家竟然也要参加武林大会。”
贺夫人这才展颜:“原来是这样,武林大会这事,虽然还没对外说,倒也不必瞒着你们。原本我们决定参加,是为了更方便寻找你们。”
她说着,看向纪予宁:“对了,阿宁你与那十步阁阁主相识,之前长风就曾拜访过他,也是为了这事,不过借别人的手总没有自己安心。现在你们都回来了,本不必再去,只是桓教主他突然说要去,同在西姜,我们也不得不去了,你们若是不想去,我让长风便陪你们留在这里。”
麋神教和贺家竟都要去武林大会,乍一听这个消息,纪予宁不可谓不惊讶,这次的武林大会本就因《周氏游记》引得天下人注目,现在连西姜也要掺和进来,恐怕会有大事发生。
惊讶的同时,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贺夫人话中的奇怪之处,若是自己和夏茗不去,她竟是打算让贺长风留下,而不是她自己留下,这实在不符合她对多年未见的女儿的思念之情。
她想了想,对贺夫人说:“舅母,不必了,我还有事,过几日就要离开西姜,我们可以在武林大会上见。”
贺夫人还想再劝,见她目光坚定,便也算了,至于夏茗,当然是一切听他们安排。
没过多久,暮色四合,晚宴开始了。
纪予宁白天还以为只是贺家内部的筵席,到了现场才发现真的是宴会,有歌舞表演,有投壶握槊,西姜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请了来。
她和夏茗被好好打扮了一番,过去时晚宴已经开始,现场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喧闹之中,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她们来了”,众人的目光聚集过来,宴会逐渐安静下来,最终静得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
纪予宁听到了人群中传来的惊叹声,也瞥见他们眼中的惊艳,但她的视线很快越过人群,准确地落到了坐在主桌的祁敛云身上。
这时,祁敛云也看着她,眼中的惊艳毫不掩饰,想到自己这些天疏于打扮,她朝他挑了挑眉得意地笑了笑,他也回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嘴唇微动,无声说了两个字。
虽然距离较远,纪予宁却一下就分辨出了是哪两个字,她别开眼去掩饰羞意。
谁知这一晃,正好瞧见夏茗也正痴迷的望着某一处,没等她细看,夏茗忽然侧过脸来看着她。
夏茗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幽怨,纪予宁心里一沉,联想到她在扬州的种种举动,忽然知道了她刚才看着的是谁。
但夏茗很快就恢复了笑容,直直地看向前方,任由贺士攸将她们介绍给众人。
众人同时见到两个少有的美人,且她们虽然容貌相似却又截然不同,一个沉静如水一个热烈似火,可以说大饱眼福。这会儿听说了两人的身份,更是溢美之词不断,倒比她们来之前还要热闹几分。
西姜民风开放,没有严格的男女大防,她们也在主桌坐下,纪予宁正好与祁敛云正对着。
他没有戴面具,清俊雅致的脸格外引人注目,周围时不时有打量的目光,有些是看纪予宁和夏茗的,有些却是好奇他的。
贺士攸也走了过来,不过他没有坐下,只是站着闲聊了几句,他以前就听贺长风说过祁敛云不仅年轻而且容貌出众,倒没有特别惊讶。
他夸赞道:“祁阁主年轻有为,在下自愧弗如。”
祁敛云温声道:“贺前辈说笑了。”
贺士攸称呼他为“阁主”,这是从江湖地位出发,他们应该是平起平坐的,但他却主动称呼为贺士攸为前辈,将自己放在了晚辈的位置上。
纪予宁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这样一想,刚才因为夏茗产生的一点儿不快,彻底烟消云散了。
而桌上其他人,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面上不显,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尤其是贺夫人。
过去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找回女儿,他们自然会关心夏茗是否已经婚配,在得知她尚未婚配但有意中人时,原本是下定了决心要满足她的心愿。
可是没想到夏茗心中的人竟然是十步阁阁主,危险不说,又发现纪予宁和祁敛云关系匪浅,立刻便纠结万分了。
要只是普通朋友倒也罢了,他们却又得知这几日两人一直待在一起,贺夫人或许还心存侥幸,可是知道纪予宁是谁的贺士攸以及贺长风还有什么不明白。
要知道,祁敛云和纪予宁在扬州那一晚早被传了出去,中间再添点油加点醋,已是中原武林近来最沸沸扬扬的传闻了。
仿佛心有灵犀一样,纪予宁忽然也想起了自个儿如今的传闻,传的最多的便是十步阁阁主也成了自己的入幕之宾,不惜将周氏游记拿来讨自己欢心。
她咬咬唇,瞥了一眼祁敛云温和疏离的眉眼,心想传言真是不可信,自己和他,谁把谁吃的死死地还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