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麋神教
一个月后,西姜的月湖城中,一队商队风尘仆仆地进了城中,引得众人侧目。
这些人各个灰头土脸,精神看上去萎靡不振,既无马匹,也无货物,要不是进城被盘查时拿出了证明身份的物件,甚至不会被放进来。
虽然西姜与中原来往很少,但平时也有商旅,只是寻常商队的话,不至于引起关注,奇就奇在,前些天西姜与中原连接的行商的古道附近连日风雨大作,本就不好走的路更加凶险。
这几日风雨停了,麋神教曾派人前去探明情况,回来的人都道路上又发了山洪,一路上经常可以看到人和马匹的尸体,只怕这条道的人无一幸免。
人们刚感慨完天有不测风云,就见到有人活着走了出来,而且人数还不少,岂能不惊讶。
商队一行十余人进了城后,径直走向一间客栈歇脚,添置了新衣,又洗漱收拾了一番,总算看上去精神了许多,脸上也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商队众人聚集在客栈的客房中,商量着之后该怎么办,他们本是带着货物来西姜交易,没想到遇到一场大雨,不仅货物没了,还连累几个兄弟也命丧黄泉。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阵,各种提议都有,但往往一个人说了自己的想法,其他人便能说出许多条反驳的理由来。
商量了半天也没个结果,领头的人让他们先各自回去休息,自己却愁眉苦脸地准备出门转悠一圈。
将将打开房门,就已经有人在门口等着他了,那人正是和商队一起进城的人,别人都以为他也是商队中的一员,只有商队内部的人知道,他只是借商队来往的便利,以护卫的身份跟随商队一起进月湖城。
那人换了身簇新的白袍,长发用玉冠束起,露出白净俊朗的脸来。
领头的人不禁呆了一会儿,这张脸不管再看多少次,都会让人忍不住感慨,他真是独得上天的眷爱。
不过他再不敢像第一次见面时那般轻视,一扫愁容,笑盈盈地走上前去,不等那人说话,便主动道:“祁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不管是什么,只要我们兄弟办得到,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被他叫做祁公子的人轻轻一笑,这一笑更加神采照人,恍若谪仙,他说:“程二爷言重了,在下是来告辞的。”
领头的人家里姓程,世代行商,他专做西姜的生意,在家里又排行第二,因此得了个程二爷的称号。
程二爷愣了一下,想起出发之前面前的人找到自己时的说辞,不禁面露可惜,“不知祁公子来西姜是想找谁,我们之前来过西姜数次,在麋神教和贺家面前还有几分薄面,或许可以帮上一二。”
“多谢好意,在下已经有了线索,就不麻烦程二爷你们了。倒是今后若有人问起你们关于我的事,你们只管照实说,不必隐瞒。”
程二爷实在觉得遗憾,这一路上,他们多次遇险,若非眼前的人武功卓绝,多次出手相助,恐怕早就全军覆没。
因此不管是出于感激还是爱才之心,他都希望能拉拢眼前之人,只是眼前之人显然非池中之物,不能为自己所用,交个朋友也不错。
程二爷不再多说什么,只说保重,然后将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银子给他,被他拒绝之后,也没坚持。
那人离开之后,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程二爷派人去跟着他,没多久却被告知跟丢了,而且还有别的势力也在暗中窥视。
程二爷想帮恩人一把,于是将别的势力的人都引开,没想到自己却惹了个大麻烦。
果然如“祁公子”所言,他离开的第二天,麻烦就找上了门,而且还是麋神教。
西姜被麋神教和贺家把持多年,各有各的地盘,偏偏这月湖城在西姜的核心位置,由麋神教和贺家共同管理,也是摩擦最多的地方。
麋神教总坛并不在此,但因月湖城繁华,麋神教高层也不愿在总坛那荒凉的地方窝着,常常待在月湖城内,而贺家本家更是就在月湖城中。
他们所住的客栈正处于麋神教的势力范围内,麋神教对诸如他们这种外来的人一向严加防范,多有盘查,因此起初麋神教的人找上门时,他们以为只是像以往那样例行询问,便隐去了“祁公子”这件事。
没想到麋神教的人早在暗中盯着,轻易便发现了他们的隐瞒,竟二话不说将他们抓了回去要详加审问。
程二爷这才有些明白过来那句“照实说,不必隐瞒”的深意,无法只得将实情相告,又是一番详查之后终于放了出来。
与此同时,麋神教在月湖城的府邸里,麋神教十二祭司之一的赤雪祭司听手下报告了这件事,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你们怎么做事的,这也能跟丢了?”
她看起来不过是个未到双十的窈窕少女,声音清脆悦耳,身姿轻盈有如山中精灵,小巧可爱的脸蛋上即使面无表情也像是在微笑一般,令人望而欣喜。
可是下面跪着的人听到这动听的声音反而抖得厉害,连忙说:“那个中原人狡猾得很,还有人帮忙,我们实在跟不住,请祭司大人责罚。”
“自己领罚去吧。”赤雪揉了揉眉心,耳边忽然听到几声极细极轻的喘息,她脸色一变,拍桌而起,正要往后面的房间走,忽然又停住问,“等等,你刚才说,那人姓什么来着?”
“祁。”跪着的人小心翼翼地答道。
“齐心的齐?”
“不是,是那个祁。”
“你是说……”赤雪惊讶道,声音中隐隐带着兴奋,也不等确认,便径直向后面走去。
最后面的房间宽敞明亮,周围有许多守卫巡逻,正是麋神教教主的卧房,只是此刻守卫只在外围走来走去,卧房的门也紧闭,像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
赤雪一看这副情景,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捏了捏拳,贝齿差点没咬碎了,守卫见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也不敢拦她。
她气势汹汹地走到门口,却停顿了许久,才轻轻地敲起了门。
不多时,门被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打开。
紫烟从香炉中缓缓升起,逐渐消失踪迹,房间四角都放了冰块,夏天将过,秋老虎的威力却不小,房间外闷热潮湿,房间里却十分凉爽。
这是一个陈设极其奢靡的房间,房间门口和角落里都站了婢女,一个赛一个的娇美动人。
赤雪的目光在那几个婢女的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到站在房间正中央衣衫不整的麋神教教主桓清身侧的那个婢女身上。
那个婢女衣衫和头发虽然刻意整理过,仍然有些凌乱,衣服胸前的布料少的可怜,两团鼓胀白腻的浑圆就像要蹦出来一样。上面还有一抹可疑的红痕,一直延伸至衣襟内。
赤雪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心情更加糟糕。
桓清见状,嘲弄地笑了一声推开那名婢女,轻轻摆了摆手,婢女们立刻低着头恭顺地走了出去,只剩下他们两人。
桓清看了她一眼,神情懒惫,似乎不想开口,只是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
赤雪在外面时看起来忿忿不平,这时却看来一副谦恭柔顺的样子,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房间里只有桓清一个人,此时他斜靠在椅子上,脸上有淡淡的倦意,手中把玩着碧玉茶杯。
“教主,属下有事禀告。”赤雪被看得一激灵,赶紧表明自己是为正事来的。
麋神教教主桓清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不变,似乎对她的话不甚感兴趣。
赤雪走过去,缓缓扶身跪坐在他身旁,给他按摩捶腿,柔嫩的玉手隔着衣衫缓缓移动,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
面对赤雪近乎勾引的动作,桓清眼皮都没抬一下,“什么事?”
他说的极为平静,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赤雪听了,却俏脸一白,埋首说:“属下听说十步阁阁主可能到了月湖城。”
“哦?可能?”桓清轻飘飘重复道,言语中却有几分兴味。
赤雪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件事还是足以引起教主的兴趣,她赶紧将手下报告的情况简短地说了一遍,说完不忘补充道:“属下认为能在那种情况下毫发无损,还姓祁,只能是十步阁阁主,所以赶紧来告诉教主您。”
“倒是有几分道理,既如此,吩咐下去,派一队人马去追查他的下落,提防着他和贺家有联系。”
“是。”赤雪应道,又问,“教主,需不需要将人捉回来,那本书说不定在他身上。”
她自以为提了个好建议,不料桓清冷哼一声,讽笑道:“他若这么好捉,我看那什么孤舟九式也只是浪得虚名罢了,再说,我可对一本破书不感兴趣。”
赤雪颤抖了一下,连忙说:“教主说的是,我教的神功,自然是那些徒有虚名的中原武功比不上的。”
沉默,良久的沉默,就在赤雪感觉自己冷汗都要滴下来的时候,桓清终于动了。他捏住赤雪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赤雪的下巴被他捏的很痛,但她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反而挤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少自作聪明。”
桓清笑得邪气,他放开她的下巴,冰冷的手直接向下伸进了她的衣襟之中。
赤雪俏脸微红,正要迎上去,桓清却只将手重重地按在她的胸前,仿佛是在警告一样,然后抽出来淡淡地说:“流火岛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赤雪低下头,任由衣襟微敞,遮住自己遗憾的神情,轻轻答道:“他们已经在路上了,最晚三日便可到。”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桓清摆摆手:“行了,出去吧。”
赤雪闻言不敢有异议,恭顺地退了出去,将房门一关,脸上的表情随即变得阴沉。
其他人一看,知道她又在教主面前吃了憋,都不敢上前去,但她可不在乎这些人怎么想,走出了院子,当即问道:“刚才那几个贱人呢,光天化日的就敢勾引教主,真是皮紧了。”
被她问的那人不敢隐瞒,战战兢兢地答了,深怕被她的怒火牵连。
好在这时另一个祭司赫野走了过来,变相帮他解了围,赫野大喇喇地问了一句:“你又想对付谁啊,我说差不多得了,教主风流你又不是不知道,防的了这一个防不了下一个。”
赤雪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赫野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行行行,本来也跟我没关系,我还有正事,先走了。”
他一走远,赤雪紧绷的神色立刻垮了下来,想着他的话,心情愈发的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