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少女
相传百年前，曾有一人无意中得到一把削铁如泥，战无不胜的宝剑，名唤断水。此人视宝剑如生命，参悟十余年，终于自创了一套能将宝剑威力最大限度发挥出来的剑法，名唤断水剑法。
此剑法威力之大，一时之间江湖上无一敌手，这位云姓之人从此名声大震，他在景州购置了一处宅院，娶妻生子，又两三徒弟，这便是江湖五世家之一云家最初的来历。
这套断水剑法实在过于精妙，历经几代之后，云家后人已经不能发挥其全部威力，但仅凭这剩余的威力，仍使云家在江湖上叱咤之时，足可见其之厉害。
如今江湖，五世家式微已是不争的事实，云家上一任家主，年纪轻轻意外身陨，留下妻子独自一人抚养两个年幼的孩子，云家境况更是艰难。
吴世兴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忽然想起曾听人说这位云家大公子天纵奇才，小小年纪剑术已臻化境，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他原本觉得是夸大其词，此刻却忽然觉得或许此言非虚。
姜平澜在一旁解释道：“吴伯父，此番我突然造访，实是受师命所托，有一封信要亲手交到吴伯父您手中。路上遇到也要来墨城的云世兄，便邀他一同前来，希望没有冒然打扰到您。”
“没有没有。”吴世兴豪迈地摆摆手，随后面上浮上些许愁苦，“实不相瞒，老夫现在府上有件要紧事，恐怕会怠慢你们。”
姜平澜有些为难，若只他一人，自然可以毫无顾忌地出手相助，但云致也在，不知他有何打算。
白衣少年看出他的为难，主动道：“吴总镖头可否告知我们出了何事？或许我们能帮的上忙。”
“这……”吴世兴思考良久，终于还是将烦恼的事情合盘托出，“老夫的外孙女昨天不慎走丢，昨晚找了一夜，仍然没有找到，现下正计划着向城中其他人家多借些人手，往城外找。”
云致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竟然是这种事，的确耽搁不得。
姜平澜同样这样想，现在自然是找人要紧，但想到临走前师父的交待，他朗声道：“吴伯父，请让我们二人也尽一份绵薄之力。但是师父再三嘱咐我，一定要立刻将信交给你。”
他拿出火漆封口的信封，交到吴世兴手上，吴世兴与他师父乃是多年好友，知道他师父不会无缘无故有此嘱咐，也不推阻，拆开信封看了一眼。
谁知只这一眼，就令他脸色大变，他拿起来里面的信快速扫过，神色复杂地召来手下管事的大弟子，一番吩咐，“之前我吩咐你们的事，尽快去做，务必要找到小小姐，大小姐那边，记得找几个会武功的婆子看着她，免得她做傻事。”
大弟子领命下去，他又对姜平澜说：“贤侄，你师父送来的信我已看过了，你随我来，我有些话要单独对你说，至于云公子……”
云致道：“吴总镖头不用在意我，我会去城中转转，看看有没有您外孙女的消息。”
吴世兴深深看他一眼，“多谢。”
夜深人静正好眠之时，一辆马车悄然无声地停在林深之处，车夫和妇人一左一右靠着车辕熟睡。
马车里，六个少女似乎也都陷入了梦乡，睡得东倒西歪。
这时，角落里的少女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熟睡的众少女，缓缓站在，修长的身形在众少女之间游走，灵活地避开她们。
她掀开车帘，看见车夫和妇人，嫌恶地踢了车夫一脚，跳下了马车。
车夫美梦之中被人踢了一脚，惊醒过来，正要破口大骂，看清眼前之人，剩下的几分睡意也给吓跑了。
月光勾勒出少女诱人的身材，车夫忍不住偷偷瞄向少女的胸口。
少女气笑了，“眼珠子不想要了？”
车夫立刻低下头去，抖如筛糠，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正如妇人所说，少女刚进来这辆马车之前，他也曾经觊觎过，尤其是看到少女还毁了容的时候，更是心生歹念，毕竟那位大人不可能要一个毁了容的人，岂不是可以让他先享用一番。于是某个晚上，他趁妇人睡着悄悄摸到了少女身边，伸手去解她的衣服，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衣角，少女就一下跃起，踩在他的手腕处，冷冷地盯着他痛的想在地上打滚却动也动不了的样子。
从那之后，他哪敢还对少女有什么非分之想，不仅如此，还得恭恭敬敬地去做少女交待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从少女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是真的敢杀了他的，只是现在他还有点儿用，所以留着。
少女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径直转身向树林深处走去，车夫忙跟了上去，一般这种情况，代表着少女有话要问。
果不其然，走到一处悬崖边上，少女停了下来，“今天早上你们遇到了什么人？”
车夫忙回忆了一下，今天他们只遇到过那两个少年，便将遇到那两个少年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少女似乎起了兴趣，“他们是谁？”
车夫摇摇头，他担心被那两个少年发现什么，恨不得马上从他们面前消失，哪会去管他们是谁。
“蠢货。”少女骂道，“像这种世家或大门派出来的，衣服上、马具上往往会有标记，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历，这你都看不到？”
“是小人的错，女侠饶命。”车夫赶紧求饶。
少女不耐，“算了，你回去吧，不要再在路上浪费时间了，赶紧赶到随州。”
“是，是。”
车夫点头哈腰地走了，少女跃上一根树枝，轻轻坐下，抬头看着月亮，她凶神恶煞的表情隐去，一半绝色一半可怕的脸上展露出少女该有的忧愁稚气来，“老天保佑，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谁料话音刚落，马车所在的方向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还有车夫的一声大喝：“什么人？”
“我真是乌鸦嘴。”少女一脸懊恼地嘟囔着，跳到地上，沿着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解开身上的外衣，露出里面黑色的夜行衣来。
马车旁，妇人和车夫狼狈地坐在地上，靠在一起，盯着横在眼前的剑尖满脸恐惧。
少年不复白天的笑意盈盈，没有理会他，手持利剑，挑开车帘，看着马车里五个被惊醒的少女。
妇人也被惊醒，她的反应倒是不慢，她向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立刻会意，一左一右攻击白衣少年。
剑锋无情，冷光迸射。
他们甚至没有看清白衣少年的动作，就被他打倒在地，身上各添了一处伤口。
武功之悬殊，可见一斑。
两个人连滚带爬地到了一处，相互看了一眼，车夫恶狠狠地说：“你知不知道我们是在为谁办事，竟敢拦我们。”
少年的目光落在那些无辜少女的手腕上，那里被麻绳磨破了皮，红红的一片，隐隐有血丝渗出来。
他回过头来，清润的嗓音中有说不尽的冷意，“是谁？”
车夫心头一跳，他本是想搬出那位大人的名号来吓退这个少年，可是他突然觉得他要是说了，不仅不会吓退少年，还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但话已经放出去了，他只能梗着脖子说：乾坤教的朱雀护法。”
他一说完，少年杀意更重，“看来你们死有余辜了。”剑光一闪，两人已气绝倒地。
白衣少年不再看地上的两具尸体，归剑入鞘，再度掀开车帘，五个少女挤成一团，害怕地看着他。
少年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轻声道：“没事了，坏人已经死了，你们可以回家了。”
“真的吗？”一个小小的声音问。
白衣少年道：“是真的，我马上带你们回城。”
面对这个长的特别好看的大哥哥的再三保证，少女们终于信了，长久以来的害怕、想家和获救的欣喜让她们忍不住小声啜泣。
白衣少年明白她们的感受，一直等到她们止住哭声后，才问：“你们中有没有一个叫吴笑笑的？”
吴笑笑，是盛远镖局吴总镖头外孙女的名字，虽然墨城有同姓不能结亲的不成文的规定，但吴家身处江湖，对这种规矩向来不屑，所以吴世兴的女儿也嫁给了个姓吴的男人吴世兴只有一个女儿，因此他的外孙女也姓吴。
少女们一头雾水地相互看着，她们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年纪最小的孩子慢慢举起了手，“我，我叫吴笑笑。”
她年纪虽小，看起来却还算镇定，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来，到白衣少年跟前，仰头问他：“大哥哥，你是外公派来找我的吗？”
白衣少年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是的，你外公还有爹娘很担心你。”
听到这句话，孩子的眼睛中又蓄满了泪水，这几日吃不饱穿不暖，还动辄就被打骂的遭遇让她无比想念外公和爹娘。
少年道：“没事了，我带你们回家。”
孩子抹了一把眼泪，拉住他的衣袖，“还有一个姐姐，她不见了。”
“不见了？”少年疑惑道。
一个少女突然说道：“我看见了，刚才我看见她和……那个坏人去了那边，后来只有坏人一个人回来了。”她指着树林深处，眼神飘到车夫身上，只瞥了一眼，就赶紧移开。
“我去看看，你们待在这里不要动，有什么事就大声叫出来，我马上赶回来。”少年吩咐着，脸色逐渐变得沉重，照她们的说话，那个不见了的少女，极有可能已经遇到不测。
少女们纷纷点头，现在在她们心中，白衣少年就是救了她们的大英雄，当然什么都听他的。
少年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身影消失在幽深的树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