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牵扯
西姜多山林，人们在深山中建了许多村寨，各个村寨之间各有亲疏远近，加上相互距离较远，大部分村寨联系并不紧密。
麋神教起源于几个小村寨，寨子的人靠打猎为生，信奉山间有灵，时常举行祈福仪式祈求平安和丰收。
最初这样的信仰并没有特定的形象，慢慢传播开来以后，人们一直锲而不舍地寻找山灵的存在，直到一次骤降暴雨，山洪爆发之时，山间出现了一只麋鹿，人们跟随着它居然真的找到了一条避难的路。
麋鹿又叫四不像，因其头似马，角似鹿，蹄如牛，尾如驴而得名。
常年住在山里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种动物，但是多传于人口之间，鲜有人亲眼见到，因而本就显得十分神秘。
此事一出，所有人都认为这头麋鹿就是他们寻找的山灵，甚至在他们的回忆中，麋鹿出现时通身散发着白色的光芒，正是这光芒照亮了黑暗风雨中的道路。
麋神教由此崛起，至如今，祖祖辈辈生活在西姜的人几乎全是麋神的信徒，麋神教经过无数代的发展，早就成为西姜实际掌控者之一，麋神教教主和圣女轻易便可在西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麋神教在西姜根基之深势力之大难以想象，所以在听说逍遥七仙在西姜茧村之后，阿锦和乔无已难得一致达成了共识，他们都不赞同祁敛云单独前往西姜。
不过两人的出发点截然不同，阿锦是希望祁敛云将她也带上，她还可以帮帮忙，乔无已则是认为此行过于危险，不如派十步阁的人先行过去查探，或者干脆不从这条线索查。
他还对阿锦的提议嗤之以鼻，“你过去哪里是帮忙，添乱还差不多。”气的阿锦作势要打他。
但对于这件事，祁敛云一向是亲力亲为，所以他仍然坚持独自前往，两人见劝他不得，眼巴巴地看向周扬波，希望他能出面阻止，只要他不同意，那祁敛云一定会放弃。
可惜周扬波和祁敛云的想法一致，认为这一趟无论如何都得去闯一闯，甚至还说：“要是连去个西姜都畏畏缩缩，明年如何在武林大会上与群雄争锋？”
有了周扬波的首肯，阿锦和乔无已更加没有办法了，只能接受，乔无已拉着祁敛云讲了一通他听说的西姜可能的危险，阿锦神色恹恹地和周扬波争辩了几句，直到周扬波实在看不下去了，将他们都轰了出去，只留下了祁敛云。
“师父还有什么吩咐？”祁敛云问。
周扬波定睛看了他好一会儿，将玉佩又扔回给他，忽然感慨了一句：“你应该知道，我以前不是很喜欢你。”
祁敛云怔了一下，大约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但俊脸上没有显出一丝异样的情绪来，他承认得很果断：“是。”
其实也不难理解，周扬波一向率直爽快，不喜欢拐弯抹角，但祁敛云从小就被严格要求，不管是武功还是情绪，鲜少外露，到了逍遥谷之后，心思更加深沉，时常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周扬波顿了一下，表情僵硬地继续说：“不过你既然叫我一声师父，我也不能不管你，这次去西姜危机四伏，我便将剩下的三式教给你。”
祁敛云闻言抬眼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怔然，墨玉似的眼眸中情绪翻涌。周扬波的上一句话，要说他完全不在意，当然是不可能的，只是异样的情绪还没散去，周扬波又来这么一句，倒是让他很意外。
周扬波说完自己也觉得不自在了，气氛一时尴尬。
这时候，没等两人多说什么，偷偷折返的阿锦突然跳出来，叫道：“师父你偏心，我也要学。”
她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不满的表情，反而悄悄对祁敛云眨眨眼睛。
两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她吸引住，尴尬的氛围瞬间消失，周扬波笑骂道：“你还好意思说，都多久了，你连第三式都使不利索，还想学后三式？”
阿锦挠挠头，好像才想起来这一茬，傻笑道：“好像是啊，哈哈哈，可是我就是学不会吗，师父你的武功也太难了，真搞不懂外面那些人干嘛拼了命想学。”
“一群贪得无厌之徒罢了。”周扬波冷哼了一声，想到发生在林家的事，仍然怒不可遏。
他要是知道一本破书会给好友带来灭顶之灾，当初一定不会将书送出去。
不过非要溯源的话，关于这件事，实在有些儿天意难测，事实上，《周氏游记》里并没有什么武功秘籍，真就只是一本普通的游记。
周扬波隐居之前，和林家家主林峦是相识多年的好友，知道对方也喜欢游山玩水，便将记录了他这些年游历见闻的《周氏游记》送给了林峦。
林峦虽然是个商人，但对武林中的事也略知一二，他不曾声张此事，却没想到段昭辰为了打听林绣兰的喜好，给了林家一个仆人一笔钱，而这个仆人又拿着这笔钱去赌钱喝酒，喝醉了大嘴巴将书的存在嚷了出来，这才有了后来的一系列变故。
周扬波想起这些事，一时心情有些不佳，便让祁敛云有空多督促督促阿锦尽快学会第二式，又说自己要闭关几天，等闭关出来再教他后几式。
两人从木屋里出来，外面天光正好，行至竹亭前，阿锦忍不住往后看了看，确认周扬波应该听不见了，才说道：“师父就是这个样子，刀子嘴豆腐心，师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祁敛云轻笑着在竹亭坐下，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没有了面具的遮挡，他俊俏到可以称得上漂亮的容貌一览无余。
自打出了逍遥谷之后，他总是带着面具，连阿锦都很少再见到他的真容，许久未见，这下又忍不住看得痴了。
不愧自己看到第一眼就惊叹不已，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他救活，阿锦看着他发呆，直到乔无已在她面前挥了几下手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乔无已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阿锦不知为何有点儿心虚，小声说：“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
乔无已在屋后的池塘里种了荷花，现在正是花开时节，他从周扬波屋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花开得怎样，没有跟着阿锦回去偷听。
“我过来看看，免得你又闯祸。”
阿锦嘟嘴不满道：“我哪有闯祸。”
祁敛云看着两人拌嘴，笑容越发放松，阿锦见了，心里不大自在，他们只顾着“吵架”，却把师兄一个人晾在一边。
逍遥谷中静谧冷清，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有几分人气，周扬波早已习惯了这般清苦的生活，但阿锦天性活泼，一直向往外面的繁华世界，所以即使周扬波知道外面没有阿锦想得那般美好，还是准许了她出谷。
她其实知道，自己能够在外面如鱼得水，几乎没有经历什么挫折，是因为师兄和乔无已将她保护得很好。
于是她主动跟祁敛云说起话：“师兄，明年的武林大会我可以去吗？”
祁敛云道：“想去的话让乔兄跟你一起去吧。”
乔无已见自己忽然被提到，愣了一下：“我？我不是很想……”
看到阿锦吃人的目光，他将后半句咽了下去，认命地叹气道：“好吧，我陪你去，不过我可要先说好，到时候一定要听我的，武林大会的时候人多眼杂，有些危险防不胜防。”
只要能去，阿锦就已经很满足了，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她眼珠一转，神神秘秘地靠近祁敛云，仿佛是怕被谁听见一样，小声问：“师兄，我听说你和纪姐姐一起回的十步阁，是真的吗？”
乔无已闻言扶额，她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正要上前阻止她，祁敛云凝眸沉思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她，反而问道：“我听说你去找过她？”
阿锦笑容一僵，无措地看了眼乔无已，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是有点儿好奇，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我觉得，我觉得师兄你和她明明这么有渊源，为什么不去相认呢？”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语气逐渐坚定起来。
乔无已却想着回逍遥谷之前刚刚发生的事情，着实为她捏一把汗。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祁敛云丝毫没有责怪阿锦的意思，他只是轻轻一叹：“阿锦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们去西姜，也不让你们明年跟我一起去武林大会吗？”
阿锦摇摇头，乔无已却已经反应了过来，神色不由得也凝重了几分。
祁敛云解释道：“林家的事牵扯很多，也很危险，你们若是和我一道，难免会被有心人注意到，出了什么事我难辞其咎。她也是一样，我何必让她也来趟这趟浑水？”
阿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半晌又摇摇头：“不对，不对，话虽如此，纪姐姐自己不见得不愿意，我还是觉得师兄你应该告诉她。”
祁敛云沉默了，他自然知道阿锦说的也有道理，心里也不是没有动摇，尤其是那天晚上，险些就不管不顾了，但是纪予宁无意识地一声轻唤让他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