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温度
窗外天色更加阴暗,空气却愈发闷热,鲤鱼不安地跃出水面,仿佛昭示着一场暴雨的到来。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昏暗的光从窗外漏进来,纪予宁惊讶地看着上方的男人,他的发冠松散,几缕碎发挣脱束缚从脸侧垂落下来,落在她的锁骨上,有些痒。
“你怎么醒了?”
她差点就脱口而出,但一看到他的眼神,立刻将话咽了下去,半晌露出一个又害怕又羞赧的表情,美目圆睁,梗着脖子说:“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祁敛云轻笑了一声,好像在嘲笑她的反咬一口,手上的力气稍减,却没有起身。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自己的那句自言自语,但总归不能承认自己的真实目的,于是恶人先告状道:“我?我能干什么啊,还不是你酒量太差,喝一杯就倒,我只能让你来这里休息了,没想到你竟然不领情,还……”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似乎是难以启齿,脸上也染上红晕。
他垂眸看着她,她生的一副仙姿玉骨,又总是穿着一身红衣,便让人觉得她美得十分有侵略性,但细看她的容貌却是极为柔和而有亲和力,穿着素色的衣裙又摆出这样的表情时,竟显得十分楚楚可怜。
不论谁看了,心中都会升腾起保护欲,觉得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想将她拥入怀中。
“真是如此?”他好像真的信了这个说辞,终于彻底放开了她,起身坐在床沿上,捞起床上的外衣穿好。
纪予宁仍然躺在床上,看着这一幕,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这个场景怪怪的。
于是她赶紧翻身坐起来,揉了揉被捏的有些泛红的手腕,她还是搞不清他究竟听没听到,但既然他要装傻,自己也乐得配合。
“当然是真的,既然你醒了,我们还是出去吧,刚才正事还没说完呢。”
他不去追究她为什么要解开他的衣服,她也不问他刚才是不是假装昏倒,大家赶紧互相应付一下散场吧。
她这样想着,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心思,心底后悔起今天的莽撞来。
两人又回到了水榭之中,丝丝凉风从轻纱的缝隙溜进来,吹散了些许热意,纪予宁往外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好像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自天边落下,一瞬间照亮了整个水榭,紧随而至的一声巨大的惊雷声,哐当一声,就好像是在耳边炸开一样。
纪予宁被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连连后退,正好退进了祁敛云怀中。
祁敛云眉头紧锁正要推开她,却见她脸色发白,身体微微抖动,不似作伪,顿了一下长眉舒展开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声音温柔:“没事,只是打雷。”
回过神来的纪予宁整个人僵住,小时候的经历让她十分害怕打雷,偏偏刚才他又离得很近,现在想来简直像是在故意投怀送抱。
她后退两步,慌乱地走到桌边,又喝了一杯酒掩盖自己的无措,目光落到酒壶上,心里有了想法。
她给他也倒了一杯酒,是没有加迷药的酒,她现在想通了,刚才他一定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将酒倒掉了,才会没有被迷晕,现在让他喝一杯正常的酒,表明一下自己没有做手脚,不管他信不信,都心照不宣地揭过此事最好。
他果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回便没有犹豫地喝下了这杯酒。
她松了一口气,语气都轻快了许多:“这天气真是够热的,马上要下雨了,祁阁主不如早些回去,这顿饭我改天再请。至于流火岛的事,还要劳烦十步阁再查一查了。”
说着还像模像样地又拿起扇子扇了几下。
赶人的姿态做的很足,但热也是真的热,被凉风一激,她不仅没觉得燥热有所缓解,反而更加难以忍受。
他察觉到了她的异常,问道:“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强撑着摇了摇头,扶着额头道:“我可能有些醉了,就不送了。”
大约是怕自己醉酒时的情态被他看见,她面对他的关心一退再退,又跑进了房间内。
他不明所以,看了一眼天色正要离开,忽然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神色一怔,手中的酒杯掉到地上,他又拿起她的杯子嗅了嗅,脸上阴晴不定,转身却也推门进去了。
随着惊雷,外面终于下起雨来,梳妆台上有一个小柜子,里面放着各种瓶瓶罐罐,有外伤药,也有易容的粉末,她在里面找了又找,却没有见到解酒药,正打算回床上躺一会儿,就被他拦住了。
她抬头看他,疑惑地问:“你不是走了吗?”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复杂的眼神中也能看出不对劲来,他好像是在生气,又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你在酒里下了什么?”
男人的下颌线紧绷,声音低沉,像是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她脑子里一片混沌,下意识地认为他是发现了迷药的存在,也懒得再掩饰,直接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眼神一闪,双手握住她的肩头,低下头沉声道:“一本书而已,值得你这么糟蹋自己吗?”
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也完全抽不出心思去深究,她的注意力都在他的手上,夏天的衣衫如此单薄,以至于他手心的热度源源不断地透过衣服传进来,就好像直接贴着皮肤一样。
他的手也很热。
两人视线胶着,越靠越近。
这样想着,外面忽然传来了吵闹声,她猛然惊醒,逃也似的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推门说道:“吵什么呢?”
……
吻由她开始,却慢慢地不受她的控制。
她吻在他的下巴上,还要向上,面颊却蹭到一个冰冰凉凉的物体,混沌的意识中最后一点理智告诉她,快停下,可是手却完全不听使唤,攀上了他的脖子,又一路摸索上去,终于将那碍事的东西拿了下来。
有什么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已经完全无法思考,只是凭借着本能闭眼吻在了唇上。
如果她还清醒着,一定会非常惊讶,因为她拿掉的,是那如同象征一般的银色面具。
只是她此时已经完全无暇顾及,因为她刚刚吻上他的唇,情况就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原本一动不动的男人好像终于受够了一样有了反应,可是他不仅没有推开她,反而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然后衔住她花瓣一样红润的唇,深深地吻了下来。
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唇齿相依呼吸交缠,近到她只能看见他好看的眉眼和挺拔的鼻梁,却看不清他的样子。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涌现了熟悉之感,一个名字几乎就要从嘴边溢出,“云……”
刚一张口,他便趁机撬开她的牙关,火热的舌在口中攻城掠地,将后一个字也一并吞下。
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她想要推开眼前的人,可是手一动,却更加搂紧了他。
她本能地去回应这个吻,迷蒙的双眼再度闭上,直到他的吻从唇上移到细嫩的脖颈间,她终于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
这一声极小,也极是柔媚,却像一道惊雷凭空响起。
他慢慢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悔意,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原本只有双颊因饮酒微微泛红,如今似乎连脖子都带上了粉色。
他的突然远离好似令她十分不爽,她又往前倾了倾,几乎将整个柔软的身体都贴在了他身上,手也不老实地从交叠处伸进了衣服里,
好像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只隐隐听到了阿宁两个字,自打简娆当上教主之后,已经不会有人这么叫她了,她的心中又涌起了那股熟悉之感,几乎不假思索地就认定,眼前的人就是她想的那个人。
至于别的,她现在已经完全无法再去细想,大脑一片混沌,身体异样的热度连绵不断,只有不断地靠近眼前的人才能有些许缓解。
但是依然有什么声音在脑中叫嚣着不够,只是这样远远不够,她想要的更多。
所以她什么也没回应,或者说没有办法回应,但是她的手和唇又给出了最好的回应。
祁敛云叹息了一声,任由她的手毫无章法地乱摸,眼中染上了□□的色彩。
这一幕倒是与方才他们躺在床上时颇为相似,只是那时她神志清醒却无意中撩拨得他无法再装晕,此刻她神志不清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他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更何况怀中的女人不是无关的陌生人,而是让他在意的人。
百里奕的担忧并没有错,一向足够绝情的十步阁阁主在面对一个自己不喜欢拒绝了的女人时,竟然有足够的耐心与她周旋,不厌烦她的靠近和纠缠,本就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偏偏他自己直到发生了仙乐坊的事情,才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怀中的女人若是知道自个儿弹的两首曲子并不是毫无用处,相反触动了他的心,大概会高兴得跳起来,得意地说:“管你是谁,还不是得乖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所以他才让百里奕去带她离开,不仅是知道她不想碰到凌易,还因为自己不想让他们遇见。
“阿宁,你不要后悔。”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说完环住她的纤腰,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她顺势又胡乱地吻了一通,然后被他捏着下巴又吻在了唇上,这一次的吻轻柔又绵长,一点一点地碾着她的唇,仿佛要将她心里全部的欲望都勾出来。
她不满的呜咽声响起,已经不满足于亲吻,他搂着她走进内室,双双跌到床上,只有交叠的身影落在纱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