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往日回忆
营帐外,又开始了新的一轮的巡逻。大家心中都是提心吊胆的,对于敌袭已经有了恐惧感,担心又从哪里跑来一群带着毒箭的敌人。
萧郁桓的营帐内,裴衍之面色不佳的看着这个极力反对自己计划的少年。
原本还有些暖意的气氛一下就变的僵硬了起来,一股寒意慢慢的蔓延开来。
吕梁扯了扯萧郁桓的衣袖,示意他注意点说话的语气。
萧郁桓也没管那么多,此时他的一头墨发已经散落了下来,面上溢满了因为肩上伤口撕裂而产生的汗水。伤口已经撕裂开了一点,血液渗出了白色的外袍,显得他整个人更加苍白单薄。
裴环妤眉头紧皱,虽说萧郁桓算计了她,但终归还是她的患者,如此对待自己的身体,全然不顾她为他精细缝合的伤口。
“我不同意让裴环妤去当那个诱饵。”萧郁桓一字一字的咬着说出来,不是伤口痛的难以忍受,只是当他听说裴衍之能够让裴环妤去做如此危险的事情时,整个人都是处于愤怒状态的。
裴环妤瞧着萧郁桓如此正经的模样,轻笑出声。
这声笑在安静的营帐中显得格外的突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裴环妤适时地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眼中柔情似水的少年将军,语气却十分淡薄,“你既然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为什么不同意呢?是认为我是个女儿身,担心我毁了计划?还是觉得,我的武功平平,没有自保的能力?”
萧郁桓眼中噙着笑,之前一时间的愤怒已经完全消散了,只是呆呆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
裴环妤边说着边走到他的身前,伸手用力的按上了他左肩上的伤口,等到他没忍住‘嘶’了一声时,才淡淡的开口,“明明很痛,非得忍着不出声,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身体?”
被裴环妤推到床榻上坐下的萧郁桓直愣愣的抬起头,和低眸冷眼看着自己的人对视着,慌乱的张口想要解释,“不是,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呵”裴环妤弯下腰,凑近身下人,呼吸都喷洒在了萧郁桓白皙的面孔上,萧郁桓的脸肉眼可见的变红了,“那你就好好恢复,保护好我,不就行了吗?萧将军?与其阻止我,不如好好保护我,让这个计划顺利完成,不好吗?”
裴环妤身后的裴衍之握紧了拳头,又低下头去,真是没眼看。虽然他知道环妤这样做时争取这样一个抓住内奸的机会,然而好不容易养大的花朵,竟然要被萧郁桓这小子给染指!看他不顺眼了,哪儿聪明了,明明一脸傻气
而坐在裴衍之身旁的苏先生则显得淡定多了,只是他拿着茶杯的方式,若是有熟悉他的人在这儿,定能发现他也有些紧张外加愤怒。他大概也就是想着,晚来得了个好徒儿,结果还没拜师呢,就先要被一个小子给抢走了
达到自己目的的裴环妤直起了身子,望着正在点头的萧郁桓,满意的笑了笑,转身对身后正在调整自己情绪的阿父说道,“阿父,继续说吧。”
说完她就去拿白布和炎止散了,没有让人注意到她微微发烫的脸颊。
裴衍之看着还发愣的萧郁桓,咳嗽了两声,“总之,这几日还是麻烦萧将军好好养伤,不可打草惊蛇,柏将军一直卧病在床,还望将军去探望几番。”
萧郁桓也收回了思绪,认真思考起了这个计谋的可实行性是很高的,但是成功性却只能说是对半开。关键问题不是在裴环妤身上,而是在天时,这是和老天爷打赌,不知道能不能赢。
“监军,”萧郁桓恢复了往日的清醒头脑,没再被裴环妤牵着头绪走了,“若是天不让我们赢,该当如何?”
裴衍之没有回答,似乎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那么,我们就赢老天。”裴环妤拿着满手的东西,转过身,扫过帐中的每个人不一样的表情,语气坚定的说。
只因这是一场守卫唐国的战斗,驱除那些朝中蛆虫的正好时机,他们必须要和老天搏来这个机会。
裴衍之微不可测的叹了口气,环妤能有如此出息,他理应高兴,可听了元念的一些话之后,总觉得高兴不起来。
“那就这样吧,我和苏先生先去休息了。环妤就先帮萧将军将伤口处理一下,就麻烦吕军师照顾一下她了。”
裴衍之似乎是逃了出去,头也不回,只是说话的语气十分郑重。
裴环妤回头看了眼阿父的背影,有些疑惑,换个药而已,干嘛要走
但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开始给萧郁桓换白布了。
“你身上还有哪儿不舒服吗?”裴环妤让萧郁桓自己脱下外袍,自己则是抱着胳膊看着他。
嗯又有一抹红意爬上了他的耳根
裴环妤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一幕,但心里还是好气哦,今天被他气了两次,差点让自己在阿父面前的形象不保。
萧郁唯唯诺诺的,咬住自己的下唇,犹豫着要不要脱下外袍,其实他可以让吕梁给他换药来着
犹豫了一会,些许是因为环妤的目光太过于放肆,他修长的手指缓慢的移到了外袍上,一点点的往下脱着,一副欲拒还迎的娇羞模样,看的吕梁直接转过身去了。
吕梁在心中默默腹诽:原来你是这样的将军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磨磨蹭蹭的?”裴环妤上前,直接扯下了萧郁桓的外袍,低着头就开始给他换着已经沾了血的白布。
背过去的吕梁也许没有注意到,但是一直将目光放在裴环妤身上的萧郁桓可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裴环妤白皙的小脸上的那抹绯红。
萧郁桓心满意足的笑出声来,看来模样好看点还是有点作用的
“嘶,好痛~”
听到这笑声后,裴环妤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怒瞪着小将军,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她看着缝合的口子有些裂开了,看来又要重新缝合一次了,真不知道他当时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但是听着他说痛,裴环妤还是心软了,又减轻了力度,红着脸嗫嚅道,“你躺下去,要重新缝合一遍。军师,你会煎药吗?”
“啊,我”吕梁正背对着他们看着兵书,突然听到裴环妤的问题,还没来得及问答,就被那道虚弱的声音打断了。
“不用,直接来吧。”萧郁桓拒绝了,然后躺在了床上,对裴环妤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裴环妤挑眉,诧道:“你是怕麻沸散用多了对你的行动造成影响吧?”
萧郁桓应了一声,想起这么多次受伤,也就今日用过麻沸散,以往不是没有,要不就是没用。不过这种麻痹自己身体,让自己无法控制的感觉,可真是不怎么好受。
裴环妤也没有强求,毕竟他是个要带兵打仗的将军,是要冲锋陷阵的战士,对于身体的要求是无法避免的。
“你确定能忍受痛?”裴环妤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这也是第一次遇见有人不要喝麻沸散的,以往都是求着多煮一副麻沸散避免疼痛。
萧郁桓想了一会,歪头看向了身侧正在用火烧着针的少女,火焰微弱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多了一份专注和坚毅。他甚至都在想,要不要日后多弄点伤,好有借口去寻她
“那,裴小姐,你能将先前那个布条,继续给我咬着嘛,”萧郁桓说着,整个人看着不仅虚弱而且十分委屈,生怕裴环妤不答应,“我怕一会太痛了”
裴环妤抬眸,看向萧郁桓,本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放弃了,起身去取了之前从衣裳上扯下的那块布料,递给了他。
然后又继续坐在那烧着针。
如此安静的帐中,只听得见萧郁桓平稳有力的呼吸声,吕梁翻页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似乎是觉得安静的有些奇怪,沙哑着嗓子,“裴小姐,在下是你第几个患者?”
“记不清了”裴环妤的表情滞了一下,但握针的手丝毫没有动,比起先前的慌乱,现在她的心可谓是平静如水,“若你要问我没救回来几个,应该有三个。”
“不小心提到裴小姐的伤心事了,真是抱歉。”萧郁桓张了张嘴,也只说出这句苍白无力的话。因为他明白,能够说出来的,必定是已经消化好了的过去,再去安慰也无他用。
裴环妤瞥了眼萧郁桓,“那将军可记得杀过多少人?”
“记不清了,”萧郁桓顿了顿,“但是杀过一些不用杀但必须要杀的人。”
“难受吗?”
裴环妤好似记得到有这么回事,大概就是敌方的降兵被唐国的人排挤,所以才又有了反叛之心,后来全部被杀了。
而那些在言语上和行为上排挤他们的那些唐国人,却还在安稳的生活着。
“现在想想,也许当时劝降将他们带回唐国生活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吧”萧郁桓抬眸望着帐顶,不知道是不是回忆起了那些伙计。
他们身后正在安静看书的吕梁,闻言错愕的回头看着萧将军,这是他这么久来,第一次听他主动说起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