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计谋
“吕梁对吧？”裴衍之皱着眉，他好像记得是叫这个名字来着，他在找寻所有和吕梁有关系的线索，心中对他已然有了评价，“你知道你们最聪明的一点在哪儿吗？”
这话听的裴环妤都歪了歪头，连她都能听出来吕梁话中的半真半假，阿父不可能听不出来吧。她狐疑的看了眼正色的阿父，又看了苏先生，发现苏先生也是用略带疑惑的目光望向阿父时，她才笃定，是阿父的问题。
“什么？”吕梁掩下诧异，但眼神还是不自主的飘向了萧郁桓。
萧郁桓抬手挡着嘴，孱弱的身子因为剧烈的咳嗽而颤抖，他也发现了吕梁话中的问题，同时也是不解裴太师为什么会这么说。
裴衍之自然是注意到了这几道带有疑惑的视线，嘴角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苏先生游历四方，不论是学识还是经历，裴衍之都自愧不如，但是比他厉害的就是面对了很多朝廷中的诡谲之事，人心也参得很透。环妤虽聪明，但终究阅历太少，太容易把情绪浮于表面，她自以为是的表演也许在一些人眼中，一眼就可看破，欠了些火候。
吕梁这厮只注重于军事，确实有些造诣，但是忘记了，每一步都身处长安那边的棋局中。萧郁桓自是不用说，本质是和太子一样的人。
这帐中，玩弄人心，几乎没人比得上裴衍之。
“用伏低的姿态迷惑人，其实手中还有另外一盘棋局。”裴衍之淡淡的说着，都不需要去看吕梁的反应，他也能够肯定自己说对了。
裴环妤稍微偏了偏头，和之前就在意到的一个细节联想起来，瞬间拍案而起，“我说怎么会有煎药的地方呢，难怪没有要了你的命，原来是故意等着我？”
裴环妤有些生气，她很讨厌被人利用，但不知怎得，心底的那份感觉不是生气，而是一份庆幸？
她扎针的时候就发现这毒有几分奇怪，停滞不前，还有几分倒退的迹象，原来是有人给他开过药，也不可能是帐外的那些半吊子，绝对是医术造诣很高的人。
只是当时只顾着救人了，一时间没想那么多。
她低头看向不说话的阿父，原来阿父出去的原因就是发现了这些，却也没有告诉自己，帮助这人一起骗自己。
“那要是我的医术不够治好你，你死了怎么办？你拿命下注吗？”没等众人做出反应，裴环妤就继续问道。
她的声音有几分颤抖。
若是她在缝合之时就注意到了这些，也许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萧郁桓撤下手，抬起头，和裴环妤的目光对视，继而僵硬的扯开嘴角笑了笑，“是啊，以命相搏，不知道能不能搏出一条生路。”
他又转向了裴太师，有些歉意的弯了弯腰，“是有些隐瞒，望裴太师勿怪。没有证据是真的，但是我们截到了几副画。其次，那些医师已经被保护了起来，装作他们的尸体是早就死了的一些士兵，整个帐中，知道的就三个人，我，刚明，吕梁。”
裴衍之听了这些，有些欣慰，差点老泪纵横——萧氏终于出了一个有脑子的。且不说萧老将军，他上交虎符，移交兵权还是靠裴衍之这个门生提醒的，再说萧恭谨，只是个吃官饭的，其他的几个兄弟也是差不多，虎头虎脑。
裴环妤稍微理了理思路，咦，阿父这一脸的满意是怎么回事？
她不可思议的眨眨眼，还是一脸骄傲？怎么女儿被人算计，还这么满意的看着算计自己的人呢？
裴环妤又瞪了眼装作无辜的萧郁桓，深吸一口气后，才坐下。
“裴小姐，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实在是为了掩人耳目。”萧郁桓也疑惑裴太师为何看着自己的神色不太对，但一时也顾不上，只能先和正在生气的裴环妤做着苍白无力的解释。
裴环妤也不是生萧郁桓的气，当时的情况也确实可以要了他的命，只是说延后了他的毒性发作。她其实是在生自己的气，没有注意到很多细节，失了分寸，原本可以让他当时就说出一切，可结果还是阿父注意到了异样。
现在她也才明白过来，当时总觉得有一些奇怪的地方，卡在心中，奇奇怪怪的。
裴环妤鼓起嘴，扭过头不再看着萧郁桓，难得露出娇气的一幕，也是让裴衍之忍不住笑了笑。
“好了，环妤，谁都不用怪，只能说医者父母心，你当时光顾着治好他去了，这样才是对的，才不有负前辈的嘱托。”裴衍之摸了摸她的秀发，安慰道。
这个动作落入萧郁桓眼中，让他原本有些伤心的眼睛直接亮了起来：除了想叫出鱼鱼之外，还想要摸摸她的头，好可爱，好想摸。
一旁注意到自家将军表情的吕梁无奈的扶额，天啊，他怎么忘了有美色在这儿，只得低声咳嗽一下，提醒将军不要忘了重点。
萧郁桓压住心中的欲念，泛白的嘴唇微涨，“那郁桓已经全盘托出了，监军能否和我对一下您那边掌握到的消息？”
裴衍之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仔细想想，皇上为何同意你去武城县？”
此话一出，裴环妤和萧郁桓都红了耳根，那红意都从脖子上爬了上来，明显的很。
注意到这个情况的裴衍之握紧了茶杯，眯起了眼，看来环妤是隐瞒了什么。
裴环妤有些不敢和阿父对视，她自动忽略了萧郁桓对她表示心意这段，关键是这种私下定情的事，若是传了出去，又要对裴氏造成影响。就算她不在意这些，也还是要考虑一下裴氏的情况。
萧郁桓则是想起在圣上面前说出的一些话，又想起了给她表明心意时，她没有明确的拒绝，还有刚刚她眼底的担忧，为自己擦拭身子时，软软的手指擦过身上的那种感觉。他的人生基本上都是自由自在的，以往有大哥在，萧氏什么事落不在他头上，加上家里的除了祖父，都觉得他舞刀弄枪不好，被人排挤后，更是活的自在。
就在他想着挂着萧氏萧老二身份随意过一生时，遇到了她，改变他一生的人。起初他还没把这份情感感觉透彻，后来得知她要成为自己嫂嫂时，也没有多么难过，因为只有大哥那样优秀儒雅的人才能够配的上裴小姐。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大哥死在了南征的路上，究竟是意外还是被人谋划，一切还未可知。当他单骑赴南，得知她在长安的惊天骇俗之举时，心中那份无法掩饰的爱意已经肆意生长了。
“莫非是和宁远亲王有关？”想起武城县的人和事，能够让人注意的就是崔氏和宁远亲王，但是崔氏在朝堂上并没有明确支持的皇子，对于太子的态度也是十分模糊。那么只能说，崔氏做出与宁远亲王不和之事，是故意做给皇上和其他人看的，看似已经远离了朝野，实则是在继续发展。
萧郁桓很聪明，一下就想到了这一点。
裴环妤则是缓过劲儿，也开始考虑问题，看来去武城县这事不只是看起来那么简单，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作用在里面。
裴衍之赞叹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掩饰，“你很聪明。”
“监军别取笑郁桓，赶您还差得远。”萧郁桓倒不是客气，他是打心眼里比较尊重裴衍之的。
裴环妤看着眼前这副‘你慈我孝’的场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萧郁桓怎么在阿父面前就是这么温顺的模样呢~
虽然说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非常内敛，但远观过他这个人，理应是十分清冷却又极其张扬的性格。好比在擂台上时，看见能够与自己匹敌的高手时，惺惺相惜，但是遇见触碰到他底线的人的话，则是看都不愿看那人一眼。
但是那日‘拜访’萧府，看那萧母提起萧郁桓的表情，两人关系也不是特别好，他应该和萧郁穆是不同的性格，怎得今日一见这么温顺呢
“那我们就来说说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吧”裴衍之看了眼帐外，有个人在那儿守着，仔细一看，发觉身影像极了刚明。
萧郁桓也注意到了裴衍之所在意的事，虚弱的再次开口解释，“这营帐的周围都是萧家军，门口守着的应该是刚明，放心吧。”
裴衍之这才点了点头，萧家军基本上都是从小在萧氏培养长大的人，至少比旁人能够信任。
裴衍之将自己的计划大致的说了一遍，几乎没有保留，在这种时候，他必须要抛下所有的其他观感，完全信任萧郁桓等人，才能让之后的事都顺理成章的完成。
这是一招险棋，裴衍之也不确定会不会成功，天时地利人和，差了哪一样，都会导致有很大的漏洞。
但是当萧郁桓听完裴衍之所有的安排之后，不顾伤口的疼痛和还有的麻痹感，直接站了起来，泛白的嘴唇好不容易有了点血色，又恢复如初。
“我坚决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