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萧郁桓身世
那段记忆对于萧郁桓来说无疑是黑暗的,可怖的。
那时候他还没有带兵打仗,只是跟着祖父,看着祖父如何率领三军,奔袭千里,直接夺下敌营,威风的不得了。
萧郁桓眯着眼,回想着当时他的年纪。
好像是八岁?
那些俘虏对他特别好,一言一语之间才明白,他们也是可怜的人,被强制行带来战场,现在打了败仗,回去也没好日子过。
于是小萧郁桓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跑着去告诉祖父,说能不能让唐国收留这些俘虏,让大家一起好好的生活。
祖父问为什么他会这么想?
萧郁桓仔细回忆着,自己当时怎么回答的?
哦,好像是说,唐国既然为天国,那么对待这些人,不仅要征服他们的人,还要征服他们的心,让他们完全臣服于唐国。唐国想要扩张疆土,那么百姓之间也要和睦相处才是~
祖父当时只是笑了笑,但还是依着他,将这批俘虏带回了唐国。
一开始这批俘虏融入的很好,他练完武以后,都会跑去找他们玩。但是日子越过越久,他们身上那些野蛮的气息还是没有融掉,难免会有一些心高气傲的唐国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几句。
再后来,就是他莫名被绑,祖父派人解救他时发现这一切都是那批俘虏做的好事。但是直到现在萧郁桓都心有疑惑,他们待他的好不像是装出来的,为何后来成了那样?
俘虏们在长安街上大开杀戒,但也是他长大以后才知道,其实都没有杀死一个人,只是轻微的擦伤。
他在祖父门前跪了许久,想为他们求情,他们的家乡还有父母妻子孩子,等着他们在唐国安顿好了之后,过来寻他们。他们还说着等他弱冠之后,为他做一身战袍
但这些都没有兑现
三月三,所有带回来的俘虏,人头落地。
那片萧氏为他们置办的田地,也无人再用了,后来才被唐国征去。
长安街又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无人再提起这些人,这件事,就好像一切从未发生,这些俘虏从未踏及长安城一样。
燕过都会留痕,可为何这些人的死,会被渐渐淡忘呢?
萧郁桓的思绪被肩上的疼痛给勾了回来,似乎有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从眼角滑落。
“很痛吗?我会再轻点的。”裴环妤一直关注着萧郁桓的神态,她知道他是回忆起了往事,应该说是还没有释怀的一件事,表情十分沉重。
所以她也趁着这个机会,将布条塞进他的嘴里,开始重新缝合。
那滴泪水,是伤心的眼泪吧。
裴环妤加快了手上缝合的速度,避免萧郁桓待会痛昏了。
但她不知的是,这点痛对于萧郁桓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然而今日不知怎得,他看着裴环妤的侧脸,晕乎乎的,又陷入了另外一段回忆。
俘虏被处决后的几日,他一直都是在那片他们生活的地方练武,有两日几乎没合过眼,因为他害怕,害怕梦见他们,怕他们质问自己,为何要将他们带回唐国。
三月九,他遇到了裴环妤。
他知道他名字的原因是,那日来救他的人,是她的娘亲,很温柔的一个人。
即使她并没有感到害怕,只是疑惑为何会被绑架,还是被裴环妤的娘亲轻声细语的安慰着,还给他递了一个小小的玩意。
说这是她的鱼鱼知道她要来救一个小哥哥时,送来陪伴小哥哥的。
他被救出来后,就被祖父抱紧了怀中,他的目光跟随着那个人,直到一个粉粉的小孩扑进她的怀抱时,才知道那就是她口中送给自己小玩意的鱼鱼。
小孩不知道问了什么,救他出来的女人向他的方向指了指,然后那个小孩救笑得可欢了,还冲他招手,只可惜他被祖父抱走了,没来得及回应她。
后来,不知道小孩怎么找到这片荒地的,她手上还拿了一把木剑,兴冲冲的跑过来,说什么陪他一起练剑。
然后小孩就日复一日的往返,有机会还会给他带一些小糕点。
两人刚熟悉起来,后来萧郁桓就被带回了萧府,严加看管,他不知道小孩还有没有在那等着他。
几日后,他好不容易从萧府跑了出来,回到了那荒田,更加荒凉了,也没有那小孩的踪影。
午夜梦回之时,他不会再梦见那些俘虏了,继而会梦见小孩甜甜的一笑,“我叫裴环妤,小哥哥你不要难过啦~”
萧郁桓想起这段往事,肩上的痛感几乎都不算什么了,咬着布条的嘴都不禁抿起一个笑容。不过他忽然意识到很严肃的一件事,那时候裴环妤口口声声叫着萧哥哥,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裴环妤不知道萧郁桓在想着这个,只是佩服他的忍耐力,没有叫唤一声。
为他包上白布后,裴环妤才松了口气,洗净手上的血渍后,才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水。
“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清醒状态下不用麻沸散,也还能挺到最后的人。”裴环妤收拾着东西,佩服的说着。
萧郁桓自己拿下布条,然后塞进了木枕下,装作若无其事的穿上了一件干净的外袍,“还多谢裴小姐医术高明,看来这次不会留下什么疤痕了。”
裴环妤轻笑,这话听着挺受用,“你那些疤痕,等你回京之后,去裴府拿药,可以帮着消一些痕迹。”
萧郁桓起身下榻,帮着裴环妤收拾着那些散落的东西,这时营帐中的味道也散完了,能够闻到从裴环妤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味。
“裴小姐,你身上有股香味”和小时候一样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留在了心底,他觉得裴环妤没有认出来他。
裴环妤的身子顿了一下,若不是看在萧郁桓还是一个伤者的份上,她定会拿着剑和他比试一番,最好能够将他大卸八块!
“还真是不负长安第一风流浪子的称谓。”裴环妤云淡风轻的说完这话,抱着药箱就出了营帐,脸上还露出吃了瘪的表情——包子脸。
听到这话的萧郁桓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说什么?我?风流浪子?我长这么大,除了她的手,就没牵过其他女人的手了。她说我是风流浪子?”萧郁桓一副奇了怪的表情,他一向安分守己,从不乱来,怎得就被鱼鱼这样认为呢?
吕梁这才转过身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无奈的说着,“将军,你在长安的时候,天天往外跑,加上模样实在有些轻佻就有不少传言,各种流言都传了出来”
萧郁桓凉薄的勾起嘴角,他大概知道是谁允许这些传闻四处流传的。
“哎,你说会不会是萧夫人做的好事吧?”吕梁摩梭着下巴,他估计就是萧夫人做的好事。
说来萧郁桓的身份其实挺尴尬的,他是萧恭谨原配正妻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之后就因大出血死亡,紧接着,萧恭谨就将表姐萧怜姚接入府中。当时萧怜姚已经生了萧郁穆,是背着萧氏和萧恭谨苟合生下来的。萧太傅没办法,舍不得萧郁桓生下来就没有娘亲,也觉得萧郁穆是个可怜的孩子,就允许萧恭谨娶了萧怜姚。
这些事是萧太傅告诉萧郁桓的,他让他不要忘记他的生母的存在。即使萧郁桓没有见过他的生母,但是从祖父的眼神和描述中,可以知道应该是祖父喜爱但是阿父不喜爱的那种温婉的女人。而现在的萧夫人就是那种比较自我,泼辣的女子。
原本就是萧氏嫡长子的萧郁桓成了二公子,但是萧郁穆死了以后,他又从二公子成了萧氏嫡长子,命运真是捉弄人。
萧怜姚再怎么气,也没有办法让萧郁穆死而复生,只能对萧郁桓的态度好一些。
“没事,她不是那种会听别人话就来评判我的人。”萧郁桓敛眸低声说道,是不是他表现的有些着急了?
只是一种不安的感觉,一直缓缓地蔓延到他的心底,他又怕耽误她,又怕错过最后的机会。
真是复杂。
吕梁倒没有想到那么多,听完裴衍之的一番谋划后,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于是短短的时间里,他也逼迫自己想出几种阵法,来博取更大的赢面。
“对了,我怎么没闻到裴小姐身上有香味呢?”吕梁取出舆图(泛指地图),边研究着边问着。
萧郁桓疑惑的挑眉,“你真没闻到?”
他觉得很明显啊,每次见面基本上都能闻到,这次更为明显。
吕梁摇了摇头,只觉得是将军自己想多了,带着怜悯的眼神扫了将军一眼,又继续低头看着舆图。
坐在床榻上的萧郁桓从木枕下取出布条,默默的缠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心中有些欣喜:莫非只有和鱼鱼有姻缘的人才能闻得到这香味?那他可真是最幸福的男人了。
想着赶紧养好伤,能够更好的保护鱼鱼,萧郁桓让吕梁熄灭了营帐中的油灯,又让他赶紧去休息,然后就闭上了眼,脑海中回忆起一幕幕有她的时候,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