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清神曲
“那你说说，什么样的结果才是圣上想听的？”裴衍之引诱性的问道。
太子也认真在一旁听着。
太子妃则是遣走了正厅的所有侍从，自己坐在院子里抚琴。
琴声悠远，渐渐抚平了裴环妤从虎穴出来还没完全平复的心绪。
裴环妤迟疑道：“若是他想看太子柔情，那么所有事都推到吕茵身上。但是儿和太子表兄答应过留她一命若是，他想看太子自己决策，那表兄就应该立即进宫启禀皇上，将一切来龙去脉说清楚。”
裴环妤是拿捏不住皇上的心思的，话说这世上又有谁能够完全掌握皇上的心事呢？
裴衍之责斥道：“放肆，怎么能够揣度圣意呢。”
说完还把茶杯狠狠的摔倒桌上，眼神飘向了一旁的太子。
这下太子和裴环妤都明白了这意思。
“恩师是想我，让别人去告诉皇上，就算我背上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也比其他的结果要好？”
太子坐的十分规矩，他一向知道裴太师喜爱什么样的人。
裴衍之深深的望着太子，突然发出一阵轻笑。
看来皇上的认知是对的，他的眼光确实比自己更加精确。
裴衍之暗自想到和皇上的那番谈话，也是现在才能够完全确认没有做错决定。
裴环妤也观察着太子，总觉得有些地方是以前疏忽了的，但又说不上来。
裴衍之低下头，又端起茶杯，把玩着顶上的碧玉琉璃盖，过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殿下记得今日早朝时的那几份前方战报吗？”
“当然知道，弟子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看兵书，想着出点力气。”太子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其实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为什么在国破民不安生的时候，那些人还要想着内斗？
就算后方的援军还没赶到，但是也不至于短短的时间里，输了两场大仗，可真是死伤无数。
见裴环妤还不知道这事，太子又将前方的事都和她说了一遍。
等他说完时，裴衍之才皱着眉头，不满的冷着说，“殿下和环妤一介女儿说这些作甚。”
太子不同意恩师这个想法，当即就和恩师解释道：“恩师，话可不能这么说，表妹的哪个方面不比许多男儿强？”
“也就你惯着她了。”裴衍之笑着摇了摇头，见这两人关系没有因为过了半载没见变得生疏，也没有说啥，就顺着太子的事继续往下说了，“殿下可知，因为你揽下这事，微臣还得去前方一趟。”
“什么？”太子惊呼出声，神色惊疑，揽下调查毒害母后的凶手和恩师派去前方有什么关系？
裴衍之扣上了茶杯盖，神情肃穆的抿着嘴，“臣被委任南征监军，明日启程赶往石堡城。”
太子猛地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望向裴太师的眼神带着震惊和不解。
裴环妤也是一脸不解，不过她比太子显得镇定多了。
“皇后娘娘的事，殿下就找一个臣的门生去说，然后去面见皇后娘娘，其他的事让皇后娘娘解决。切记，这段时间可不能再惹事了，好好在府中继续学习，准备商量好的那事。”
裴衍之凝望着太子，他还是年轻，沉不住气。
“可是为什么，恩师你要去做监军？”太子在正厅内转着，内心不安极了，他的理智被这话冲的七零八落。
恩师可是父皇的左膀右臂，父皇竟然将他派去前线。他越想越怕，无数种恐怖的想法在他的心头盘绕着，就像一条冷血的蛇缠在心头，他不知父皇为何能够绝情至此。
太子和裴衍之有一个计划，能够让太子重新得到皇上的恩宠，但是这份计划中，并没有这事。
“因为只有臣走了，这监考一事才不会落在殿下身上，殿下才可以继续计划。”裴衍之没觉得有什么，皇上自然是有他的打算，“只是臣不放心您啊，当皇上审理此事时，你别求情，也别火上加油，就称病卧床。等皇上怪罪你办事不利时，求一个闭门思过。”
裴衍之的话已经说的不能再明白了，就是担心这太子啊，听不进去。
可谁知这次太子学乖了，不犟了，“好好，都听恩师的。但是，恩师能不能不去当这个监军？”
监军虽然在行军过程中的地位很高，但是这往返不知道要多久，也不知道安不安全。
“皇上的命令，臣不得不从。太子殿下牢记臣的谏言就行了，环妤臣就先带回去了。”
裴衍之只望太子能够听进去他的苦口婆心，不要再因为心软而做错决定。
他提起还不想走的裴环妤，知道她想问什么事，给她挤眉弄眼的，让她先和自己走。
裴环妤嘟着嘴，向太子表兄请辞，“那环妤先告退了。”
说完就瞪了一眼裴衍之，先走出去找还在奏清神曲的表嫂说说话了。
“表嫂，你这曲，什么时候才能够教教我啊。”裴环妤向表嫂讨要了几次曲谱，可就是没要到。
太子妃停下了抚琴，眼神柔软的瞧着裴环妤，那模样生的可真俊俏，她也是真心把她当亲人看待的。
“原本啊，这曲是一位琴师传给我的，不能传给别人。但他前不久逝去后，也才知道好曲谱不能一个人拥有，将我向他请示的能不能教给你的事情做了回复，所以呀，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太子妃从臂钏中拿出一份曲谱，交给了裴环妤。
这首清神曲是那琴师自创，也算是王妍芙半个师傅，但是总共也没见过几面。机缘巧合之下，琴师不能奏琴了，才将这传给了王妍芙，但特意叮嘱，不能够教给别人。
见裴环妤是真心想要这份曲谱，她的技艺比自己可是好多了，所以王妍芙几次向琴师请求，将这样的好曲传扬出去。
裴环妤接过这份曲谱，近日的烦闷都一扫而过，眼角都带了笑意，“环妤就谢过表嫂了。”
“谈什么谢不谢的，回去好好练，过几日呀，表嫂可要好好检查。”
太子妃也笑了起来，轻轻点了一下裴环妤俏嫩的鼻尖，两个人对着笑了起来。
两人随意聊了会，等裴衍之出来后，裴环妤才向表嫂请辞离去。
她也向送到门口的太子再次行礼，眼神深沉，敛下眸后，转身上了马车。
“太子，臣就先退下了，希望能够听到捷报。”裴衍之也随着上了马车。
太子一直看着马车走到看不见的地方，才走回府上。
女婢正收着院中的古琴，太子妃轻步走到神色不安的太子身边，和他目光相接，一切尽在不言中。
裴府。
“小姐，兰芝姐姐已经出发了。”裴环妤刚下马车，走进裴府，就遇见了一直在等待她的知鱼。
知鱼一脸骄傲，她这次可真是一句话都没说落下。
裴环妤摸了摸她的头。
“先去换身衣裳，一股霉味。”知道她去了虎穴后，回来的一路上裴衍之就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裴衍之阔步进府，像一阵风一样从裴环妤身边刮了过去。
“老爷是怎么了？”知鱼看着老爷阴沉的脸色，躲在裴环妤身后瑟瑟发抖。
裴环妤耸肩笑了笑，先回了西厢房。
转角处的二姨娘瞧着当真回来了的裴环妤，气愤的扯着手帕，“这晦气东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裴环妤没意识到这二姨娘背后的话，还给她房中的孩子都带了不少好东西。
等裴环妤回到闺房时，沐浴的东西知鱼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小姐，知鱼知道您的脾性，都准备好了。”知鱼笑得甜甜的，往桶里打着热水。
裴环妤就知道这个小丫头想听到自己夸她，“知鱼最近是越来越聪明了。”
听到自己想听的话，知鱼笑得更加开心了。
只是看着小姐褪下衣裳后的满背伤痕，又耷拉下了脸。
“小姐，又不知道你要多久才能养的好了。”
知鱼瘪着嘴，但手上的动作可是真的很小心了，就怕让小姐吃痛。
裴环妤没想着这事，满心想的就是赶紧去问问阿父和表兄有什么计划，也想和阿父一起随军南征。
等裴环妤和众房姨娘一起用食之时，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二姨娘倒没有闹腾。
“那房怎么样了？”
饱腹之后，裴环妤擦了擦嘴角，问着也吃完了的四姨娘。
她走之前，特意交代过四姨娘，好好照顾红香楼那房，不能出任何差错。
四姨娘轻点头，柔情似水的回答着，“回女公子，自是照顾的妥妥的。”
她自是遵从眼前能够得到的一切，已是很满足，不再奢求了。女公子的吩咐她可是做的十分细致，从衣裳到饮食，都是没亏待过那房。
裴环妤谢过四姨娘后，和妹妹弟弟们聊了会天，待他们要回去做课业时，她才找了机会脱身去书房找阿父。
“阿父，怎么不去吃饭呢？”
裴环妤端着新做的饭菜，放在桌上，关心着站在那儿看挂着的字画。
她走近了裴衍之的身旁，也看着那些字画，都是阿娘亲手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