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劫数
“小姐,怎么样了?”知鱼见着出来的小姐,有些急迫的问着。
裴环妤摇摇头,转身看了眼合上的大门,眼神中晦暗不明。她相信世子妃的话中有七八分真,也有几分秘密没说出来。
那么,阿娘真的是郁郁而终?
这又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两人返回佛殿时,崔氏的人还在那儿虔心礼佛。而方丈和其他僧人都静候在殿外,此时也没什么其他香客。
裴环妤对方丈双手合十道:“我已知晓,多谢佛祖庇佑。”
“阿弥陀佛,你能原谅邺澜,善哉,善哉。”方丈的声音十分古朴庄严。
不愧是方丈。
裴环妤眼露诧异,似乎和苏定一样,被他看穿了。
是也,她听了叶澜的话后,对她并无恨意。该恨的人,她心中清楚。
“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你应该敞开心扉,多疑终有一天会害了你。莫怪老衲多言,苏定是可以相信的人。”
他不停的转动着手上的佛珠,眼神平静似水。
“苏先生?方丈您识得他?”裴环妤声音细微,担心被有心之人听去。
方丈缓慢的点点头,前日苏老就来找过他了,希望他能够化解一些女公子的心结。
“苏老对老衲有过恩情,他云游四海,一直等着你及笄之后去辅佐你,他才能够功德圆满。”
功德圆满?
苏先生也是出家人?
不对呀,他这几日食过荤腥吧。
裴环妤再次疑惑的开口问着这个问题。
方丈淡然笑之,“功德圆满,神佛庇佑。见其真心,得见真经。但苏老的事不是现在能够说清楚的,日后女公子你就慢慢得知了。”
裴环妤感激的看着方丈,愿意为自己答疑解惑,还想开解自己。
“小女知道了,日后会择人而信。等一切完成后,小女定会前来还愿。”裴环妤语气诚恳,再次冲殿中那尊佛像深深鞠躬。
方丈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
但他的视线看向了叶澜所住的禅房,饱含怜悯。
若叶澜当初也能不心生怨念,就不会犯下孽障。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裴环妤和知鱼再次进了大殿,在他们身后的蒲团上跪了下来,闭着眼诵经。
“方丈,这裴小姐,竟然会念经?”
一名小僧拿着扫帚问道。
方丈看了小僧一眼,“你还不去扫落叶,扫完了好好念经。人家都比你熟悉。”
小僧委屈巴巴的继续去扫落叶了,他是今年才入寺的,肯定是还不熟悉嘛。但是方丈对自己格外严格,也不知道为何。
方丈望着裴环妤的后背,仔细听着她念的经文,确实是一字不差,而且态度诚恳。
他大概懂了
“方丈,麻烦您了。”
过了半个时辰,崔老夫人终于结束了礼佛。
她拄着拐杖,接过了由方丈送去洗礼的佛珠,虔诚的感激道。
方丈面色平静,回着礼。
送走这一众人后,那名闭着眼的僧人再次走了出来,“此世不报,后代报。再稳固的根基也即将毁于一旦。”
“清殷,你何时准备回西明寺?”方丈问着他,看着他额上的那朵莲花印,变了变神色。
男人终于睁开了眼,是一双比方丈更为沉着的眸子。
“我的劫数就是她,而清修的劫数是她的妹妹。我渡不了自己,只能等一切结束后,回去再帮清修度过此劫。”
方丈摇了摇头,世上没人能够渡的了自己,“你都不曾看她一眼,却还是出声帮了她。”
只希望,谁都不会后悔。
清殷看着裴环妤一直离去的背影,平静的眼神终于起了涟漪。
怎会不曾看她一眼。
很早,就遇见过了。
裴环妤总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但不是那种犀利的感觉,而是一种遗憾之感。
她莫名奇妙的回了头,只看见先前那个闭眼的僧人,闭着眼望着自己的方向。
真是奇了怪。裴环妤直到坐上马车,那僧人也不曾离去。
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但看他额上的那印记,若是自己见过,肯定不会忘记的。
裴环妤摇了摇头,自己这一天是在想些什么呢。
虽然她在长安时,经常去寺庙礼佛,但记忆中从未见过这个人。
“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崔刚明揉了揉跪痛了的膝盖,发觉从礼佛完了之后,裴姐姐的神色一直都很难看。
裴环妤放下纱帘,收回视线,回道:“没事,不用担心。”
另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自是那崔妍妍的。
“这身子骨,我都怀疑那官杖是不是你亲自挨的了。”
崔妍妍听见了裴环妤在佛殿前念经,有很多字她都没听过,等她回去了,也要好好看看。
裴环妤长叹出声,“我应该要唤你一声表姐吧。表姐,若是你不信,你大可以去长安打听打听。我无意与你起争执,你为何总是为难我。”
因为出身!因为美貌!因为才华!
哪样她都比不上眼前这个裴环妤。
“我哪有难为你。况且,还需要去打听吗?你穿着婚衣去敲登闻鼓,可真是大家闺秀的表率。”
崔妍妍冷笑着,不仅被退婚了,而且还做出大逆不道的事,现在更是不以为然,未出阁都不遮掩面孔。这样的人,若不是裴氏嫡女,哪能活到现在?
崔刚明是真的憋不住了,他是真的看不惯这个堂姐,她就像一个刻薄的木头,永远不懂得变通。
“堂姐,你真的不要再说了,你那面纱都挡不住你的嘴臭啊。”
崔刚明还故作嫌弃的捂了下鼻子,鬼灵精怪的样子逗笑了知鱼。
知鱼也配合的捂住鼻子。
崔妍妍的婢女听着别人这么羞辱自家小姐,也忍不住偷着笑,毕竟,小姐对自己真的不算好。
崔妍妍又哼一次,扭过头去,不再看着这几个让人心烦的人。
坐在前室的崔刚明的仆人,听着他们的话,也是轻笑出声。
他也看不惯这人的嘴脸,每次使唤自己都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他又不是崔小姐的侍从。
回到崔氏后,裴环妤说自己身体不适,先行回房休息了。
“小姐,你们究竟在房中说了什么?”知鱼为裴环妤拆着头发,一头乌黑的黑发顺直而下。
周叔听说小姐回来后,在小姐房门后和她交谈了几句,就又守在了门口,回忆着苏先生讲的故事打发时间。
裴环妤梳着头发,将大概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知鱼听完后,吓得连木梳都拿不稳了。
她稳了稳心神,难得的发现了疑点,“那夫人是为何?”
裴环妤也不知道,将木梳放在桌上,眼神扫过了那日买的那木簪。
萧郁桓
为何要帮自己?
就因为寥寥数面产生的情愫?
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话,一定要当面道谢,再也不能将萧氏的人拒之千里了,这事他也帮了很大的忙。
裴环妤等知鱼为她梳顺头发后,用木簪挽起头发,就去书桌上拆开了长安来的信件。
“小姐,这二小姐的字,怎么还是这么丑啊。”知鱼嫌弃的说着,小姐在二小姐这个年纪,都能够写出一手好字了。
裴环妤也低笑出声,这孩子肯定偷懒了。
信中也就写着她最近做了什么,不过有一处引起了裴环妤的注意。
“姐,你恐怕不知道,我遇到了一个和尚,英俊潇洒,英俊潇洒,英俊潇洒。好吧,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反正,阿姐你快些回来,我带你一起去看。”
看这内容,裴环妤无奈的摇摇头。岁阖已是可以找夫家的年纪了,春心萌动也是正常,只是千万别看上和尚啊。
等回去之后,就好好教训她一顿,让她对僧人保持敬畏之心。
“哎,你说这岁阖,这信写的真是乱七八糟。”裴环妤收好信,让知鱼放在书箱里,眼神十分宠溺,哪有责怪她学业不精的样子。
知鱼摸不着头脑,“小姐,老爷没给您写信?”
裴环妤也不清楚,自己给阿父每日一封书信,按着时间来算,应该送到了。
除非是长安出了什么事
裴环妤开始揣揣不安了。
“小姐,苏先生请你过去说话。”周叔敲了敲门,说道。
裴环妤应了声,刚准备换身衣服,但想了想,万一是什么急事呢。
就赶紧去了苏先生的房间。
“女公子见过思同了?”苏定早已沏好了一壶茶,就等着裴环妤从寺庙回来。
裴环妤冲周叔点点头。
周生从外面关上了门,继续做着‘门神’。
“思同?方丈?”裴环妤双手接过了苏先生递过来的茶。
多日相处下来,她和苏定相谈甚欢,加上方丈的话,她已经彻底对苏先生放下了防备。
苏定品了口茶,想着下次还是得去寻山泉水来煮,“是的,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一切吧。”
“我倒觉得不是一切,总感觉世子妃有所隐瞒。”
裴环妤再次将和世子妃说的那些话全盘托出。
苏定皱眉道,“为何?”
“我也不知道。看来我们商量的对策也不需要了。”
裴环妤又想起和李望乾说的那些话,后悔说给他一个机会,也不知道老王爷那封书信送出去没有。
这李望乾是做了很多坏事,但很多事看来真的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