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冷面阎王
翌日午时，裴环妤正在对窗梳着头发，就看见知鱼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小姐，小姐，我听见这府里的姐姐们说，今日春香阁有特别多好吃的呢。”
只是喊她去净手，怎得又去听别人的聊天去了。
裴环妤有些无奈。
知鱼接过了木梳，帮小姐束发，已经开始期待今日的那些美食了。
虽然当时吃不到，不过小姐都会为自己买一份带回来吃。
“别走神。”裴环妤轻声提醒道。
知鱼撅起嘴，认真的忙着手上的活儿。
等周生他们牵出马车时，裴环妤也正好出了门。
今早裴环妤告诉周叔让他驾车时，明显地看到周叔松了口气。
周生终于不用顾虑跟着小姐是否有不恰当之处，可以光明正大的跟着小姐出行了。
听闻那人是个风流浪子，可要好好的看住了他。
苏定倒是改了主意，没有一同出门。
早晨裴环妤向崔老夫人问安时，得知崔刚明已经去很远的一个寺庙为舅舅祈福，因此崔刚明未能与她同行。
待到了春香阁时，才发现春香阁并非孤楼，是几个外形相似的阁楼相接相依，俯瞰着背后的大片湖景，景色极为引人。
裴环妤跟着小二上了二楼，已然有不少人了。
她问了小二哪里能够看到卖簪子的，小二是从小在这边长大的，自然是熟悉的很。
小二将裴环妤带到了一处最靠边的位置，并为她上了一壶茶。
不等片刻，楼下开始喧哗，裴环妤低眸一看，一辆马车映入眼帘。
马车四周都是由丝绸相覆，窗牖上镶满了金银珠宝，被一层银色的纱所裹，让人感觉十分华丽。
“小姐，这人的车也太奢华了吧。”知鱼趴在栏杆上，不断地数着这窗牖上有多少宝石。
裴环妤收回了目光，毫不在意，“站好，一会少说话。”
知鱼立马挺直了腰板，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怎么不坐在看得到湖景的位置？”
李望乾依旧拿着昨日那把扇子，直接坐在了裴环妤身前的位置，不耐烦的丢给了小二几两银子，让他快点下去。
裴环妤施施然起身，冲李望乾行礼，“裴氏女见过李世孙。”
李望乾让裴环妤坐下后，她才继续回答：“只觉得想多看看这等热闹景象。”
街上的人还是很多，并没有因为灼热的太阳而减少，一片安乐繁华的景象。
李望乾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一直打量着今日裴环妤的穿着。
可真是听话，换了一身比较讨自己心意的衣裳。
李望乾眼中闪着得意的目光。
小二迅速的为他们上了菜，盘子都是白玉盘，杯子也换成了金盏杯。
他们周边坐的人都离开了。
不过须臾，这二楼就剩下了他们。
裴环妤有些反感他这样的举动，但是并未表露出来。
“槐叶冷淘，特意为你点的。”李望乾将这道菜放到了裴环妤身前，细心的为她挑着菜。
裴环妤见他没有过分的行为，拿起玉筷尝试着这道菜。
确实还不错。
她放下了玉筷，用手帕擦净了嘴。
李望乾看着她的樱桃小嘴，微微愣神，这比桌上任何一道菜都可口。
裴环妤适才开口：“世孙，请问什么时候能够讲王小姐放出府？”
“我就很好奇一件事啊，”李望乾顿了顿，为裴环妤倒了半杯酒，继续说道：“你怎么能确定，王欢就不愿留在府里呢？在我府上，她有吃不完的美味佳肴，穿不完的精致衣裳。可她跟着她母亲的话，还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裴环妤心中嗤笑，柔声说道：“世孙是想听我的真心话吗？”
“自然。”李望乾饮尽杯中的酒，说到。
“那请世孙勿要怪罪小女子说话难听，”裴环妤的声音有些冷漠，“在您府中呆着，每日等着您的宠幸，才能够得到您说的那些物件。若有一天，她年老色衰，您还会这么对待她吗？且不说这，若是我，定不会和侵犯了自己的人安稳度日，你说呢？”
李望乾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想着自己说了想听她的真实想法，又没法发脾气。
他为自己倒满了一杯酒，端着酒杯，很认真的邀请：“若是你跟在我身边，我保你裴氏平安无虞。”
“那你府中其他的妻妾怎么办？”
“本世孙可以为了你遣散，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女人。”
裴环妤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意，“你能够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李望乾有些犹豫。
他是觉得裴环妤很好看的。
往日里有人要献给他裴氏女的画像，他没放在心上，一直没看。
昨日晚上他让人翻找出来，又丢了。
因为这画根本不及裴环妤五分美，那画像之人画不出裴环妤的神韵。
但若有一天，有一个更好看的人来了呢？
李望乾又想到，自己是喜爱裴环妤这种性格的。
昨日拦她马车，她不卑不亢。
她来要人，没有无理取闹，也没有害怕自己的身份，从容赴约。
“我能做到。”
裴环妤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我不会和反复伤害过别人的人在一起过一生。”
言下之意，就是说李望乾的手段脏。
人也脏。
李望乾来了火，直接握住了裴环妤拿住酒杯的手，逼道：“你今日来都来了，你还想走？”
裴环妤挣扎着，用力将手抽了出来，白皙的手上一片红印。
她微怒道：“虽然比身份我比不过你，但我不是能够让你随便轻薄的人。”
裴氏是氏家大族不错，裴衍之身居高位，皇后也是裴氏女，这等殊荣当今天下无出一二。
可要和宁远亲王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我是认真的，只要你答应我，我立马放了王欢。”李望乾急切的说着。
兴许是喝了几口酒，兴许是太阳晒昏了他的头，他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吓到了可人儿。
知鱼有些生气，心疼的看着小姐的手，但是她牢记小姐嘱咐的，少说少做。
裴环妤眼神落在了楼下卖簪子处，并未有人在那买簪子。
她反问道：“不答应，你就不放王欢？”
李望乾也顺着裴环妤的视线望下去，就是一个卖木簪子的，难道裴环妤喜欢这种物件？
“对。”
“你昨日答应过我，我来赴约了就放了王欢。”裴环妤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人可以无赖到这种地步。
李望乾起身，做到了裴环妤手边的那个位置上，继续为她挑着食物。
裴环妤将身子往另一边挪了一点，看来他食言了。
她起身欲走，又被李望乾拉住了手。
“放开！”
她的脸色有些惨白，厉声喝斥到。
知鱼也着了急，想让李世孙不再为难自己小姐。
李望乾看着女子这般无可奈何的模样，总比拒绝自己乖多了。
吓到了她又何妨，带回府里后好好安慰就成了。
知鱼努力的掰着李望乾的手，终于掰开了。
因为冲力，裴环妤退后了几步。
她转过身，想着现下如何脱身。
一团糟乱中，裴环妤突然明白，为何今日，崔刚明去祈福了。
明明昨晚他来自己房前说过，要陪自己一同赴约。
所以这事，也有崔老夫人的手笔。
裴环妤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这口气，刚准备转身，就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少年拿着一只木簪子，站在阳光下，显得身影格外修长。
他抬起头，忽地与裴环妤对视，她悲戚羞愤的表情落入少年的眼中。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
裴环妤当即转过身去。
怎么也想不到，苏先生算的那个可以帮助自己的人，竟然是萧郁桓！
结果又看见了李望乾那占有的目光，裴环妤当即决定，还是听先生的话，找那人帮忙吧。
可是，那卖簪子的地方，哪还有少年的身影？
裴环妤倒也没多大的起伏，准备拿出那玉牌，先解决眼前之事再说。
没等裴环妤做出决定，李望乾又欺身而来，刚要将眼前女子的娇躯拦入怀中时，就被一道强有力的手给甩了出去。
“谁啊！”李望乾跌落到地上，身上还沾到了菜，模样十分狼狈。
裴环妤听到身后的声响，回过头去，跌入了一个深情的褐眸。
“挺想你不这么好看的。”
萧郁桓温润的嗓音像泉水一样，配上他今日的白衣束发的样子，似是一位翩翩君子。
这话还没等裴环妤理顺，也没等她问为何他会出现在武城县，李望乾就撑着地板，站了起来，指着萧郁桓大骂。
“你个啖狗粪的竖子！知道你爷爷谁吗？”
萧郁桓低眸看见了裴环妤泛红的手腕，冷着脸看向李望乾：“我是萧郁桓。”
李望乾闻言后退了两步，这杀人不眨眼的，怎么回到武城县来！
他脑海里浮现出祖父说的，谁他都能惹，但是千万不要惹兰陵萧氏的人，他们除了是皇上身旁的人以外，都是杀人吃人不吐骨头的。萧郁桓这次单枪匹马参与了石堡城之战，是在血里谋得了冷面阎王这句‘赞赏’。
传闻里，他身中数剑，也能够在死人堆里呆两天，活着回到石堡城。
李望乾看着萧郁桓对裴环妤的维护之意，只能想着下次再找裴环妤，还是不要和这武夫动手较好。
“站住，”裴环妤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李望乾，“王欢，你是放还是不放。”
李望乾今日不愿再和他们有更多的纠缠，以免回去被祖父知道了挨骂，说道：“回去就把她送到你这来。”
转身就下了楼。
刚下楼就看见站在那唯唯诺诺不敢吱声的店家和小二，没给他们好脸色，直接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