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第35章
为了女儿能如愿所偿坐上世子夫人之位, 朱柔当真是拼了!
腼腆半生的朱柔,拍着桌案,当着荣国公和媒婆的面, 将宁银月乃“原配嫡女”的身世给抖落了出来。
见荣国公果然怔愣住, 朱柔便以为生效了,喝口茶缓口气, 等着荣国公改口, 等着荣国公赔笑说“先头纳妾之事乃是玩笑话, 既然联姻, 自当以正妻之礼迎娶”。
不料, 荣国公怔愣过后,嘴角淡淡掠过一丝嘲讽。
旋即起身离去。
被晾在堂屋的朱柔,压根没往心里去,只当荣国公去内堂与世子爷商议去了,她坐等结果便是。
直到荣国公久去不归, 手中的茶盏凉透了也没个丫鬟来换盏热乎的,眼见着自个被冷待了, 朱柔才琢磨出不对劲、开始心慌起来。
不会是荣国公不信她的说辞,以为她在胡诌?
朱柔激动得脸红脖子粗, 好几次让丫鬟去请荣国公出来,好再谈谈,丫鬟都垂着双眼不应后, 朱柔索性去院子里抓住管家,摇晃他肩膀,歇斯底里地强调:
“我们家银月当真是嫡女啊,我没胡诌骗你们国公爷啊!你们国公爷若是不信,可去问我家老爷啊……”
声嘶力竭!
正在这时, 月洞门窜来一队人,领头的是荣国公,朱柔余光瞥见了一阵欣喜,不想定睛望去,竟是荣国公将宁啸从衙门给请了来。
朱柔莫名一阵心悸。
她这个疯子!
宁啸眸中阴沉,薄唇紧抿,大手一挥,三五个粗壮婆子一拥而上,真把朱柔当疯子似的往停靠在月洞门外的马车上拽,还不忘用帕子堵了她乱叫的嘴。
“今日之事,还望国公爷海涵。内子突然疯癫,胡言乱语,做不得数。”
宁啸以“疯癫”向荣国公请罪。
言下之意,否认了朱柔乃十六年前“诈死的原配”之说。
荣国公颔首,温和地拍了拍宁啸肩头,表示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低语:“你夫人突然发难,此事蹊跷,你要当心。”
与鞑靼、瓦剌大战在即,宁啸这个总督把握着西北全局,此时后院失火,势必令宁啸心神不宁。
难保不是有人居心叵测地挑事。
宁啸谢过提醒,便拱手朝荣国公告辞。
一回到马车,宁啸狠狠给了朱柔一耳光,怒其愚蠢不堪,三言两语就被人挑拨了生事!
不想,一耳光扇下去,朱柔非但没认错,反而双眸赤红冒出火光,挣脱了婆子的束缚,朝宁啸撕打而来,状若疯妇。
惊得马车里的婆子赶紧寻了条麻绳,也不知朱柔一个弱女子怎就忽地力量爆发到惊人的地步,好几个婆子再加上宁啸,合几人之力才勉强把狰狞的朱柔五花大绑。
盯着朱柔面现狰狞的脸,宁啸绝望地闭了闭眼。
避着人,偷摸摸从后门驶入总督府,一下马车,就将头顶罩了麻袋的朱柔关押去了她自个的小院子。
“总督大人,夫人的茶水里检验出疯毒。”
管家奉宁啸之命,早带了人把朱柔居住的院子封了,院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小厮全部缉拿待审,一应吃食逐一检验。
“疯毒?”
宁啸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大致有所了解,“疯毒”出自西域,无药可解。
中毒人心绪安宁,则平安无事;一旦被人刺中死穴,心情波动,便会情绪过激,状若疯癫。
毫无疑问,宁银月就是朱柔的死穴。
所以,为了给宁银月挣个好前程,朱柔激动到发了狂。
宁啸心口一阵闷痛!
若十六年前宁银月没弄丢“嫡女”身份,朱柔一直以“原配”身份活在他身边,又岂会有今日之祸?
当年,说到底,还是他没能劝服母亲接纳她,才有了母亲的处处针对。
想起当年,母亲故意哄骗六岁的宁银雪(宁银月姐姐),撒落一地弹珠,害得身怀六甲的朱柔一脚滑倒,引发早产。
生产之际,朱柔偷偷让丫鬟向他求救,说是母亲命令产婆弄死她,求他放她一条生路。
那时的他羽翼尚未丰满,在执拗的母亲跟前保护不了她,只得来了一招“偷龙转凤”,秘密将阵痛的朱柔偷运出府,事后对外谎称“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思及往事,宁啸心头充满了愧疚。
正在这时,几个在外探知消息的小厮,纷纷归来:
“总督大人,大事不妙,外头谣言四起,指责您……不配为夫,更不配为父……当年保不住原配妻子就算了,如今还连累如花似玉的女儿因出身低微,去给人做妾……”
“攻击老夫人的言论更多,一个个义愤填膺,道是……老夫人草菅人命,不配为诰命夫人,理应收回封号……”
这样的事儿一闹,宁啸往日的高大、光辉形象势必受损,容易造成百姓凝聚力涣散。
偏生还不是谣言,乃是事实。
遂,眼见捂了十六年的真相,突然曝光,闹得满城风雨,连坟墓里的老母亲都不得安生,宁啸一个情绪激动,撑在桌案边吐了口血。
~
宁啸情绪过激,吐血昏迷之事,几个时辰后,镇国大将军府里的赵玉珠也知晓了。
当然,这样辛密的消息是薛妖带来的。
炎炎夏夜,水榭四周悬挂薄薄的白纱,白纱内,赵玉珠摇着团扇纳凉,无人陪伴,兴致寥寥地吹着湖风,凭栏望月。
忽地,身后一阵动静。
扭头望去,竟是一身黑锦衣的薛妖翻墙而来。
终于来了个大活人陪她,赵玉珠心下欢愉,面上却故意板着脸:“哼,上回弹红了我额头,还没道歉呢!”
少女看似问罪,实则声音娇软,落在薛妖耳里就跟撒娇差不多。
薛妖轻笑:“那么点子事儿,现在还记得呢?你想怎样道歉,嗯?”
尾音上挑,带着一股子暧昧,薛妖一步跨入了白色薄纱内。
身材高大魁梧的薛妖,往娇小玲珑的赵玉珠面前一站,少女只堪堪到男人肩头。
高大伟岸的薛妖山岳般立在身前,居高临下望来,赵玉珠莫名生出强烈的压迫感,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却被薛妖霸气地一步步紧逼,最后,后背抵着红柱。
“你……你……要作甚?”
不知是不是赵玉珠的错觉,自从那日教坊司里激吻过后,总觉得薛妖胆肥了,毫不避嫌,动不动就来上几个暧昧、引人遐思的动作。
譬如,上回二话不说,将她从树上抓进怀里,旁若无人似的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抱回马车上。
又譬如眼下,水榭外还有三五个丫鬟环伺着呢,薛妖就大喇喇将她抵在红柱上。
薛妖低头看着眼睫微颤、略显紧张的她,没接话,良久,男人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一下又一下擦撩少女娇嫩柔软的红唇。
头还逐渐压低。
这让赵玉珠白嫩的小脸渐渐红了,连月色的昏暗都遮掩不了她的潮红,唇瓣更是一阵阵酥麻。
一个紧张,少女手中的团扇坠落在地,在寂静水榭里,扇柄上系着的玉佩碰撞出清脆的玉石声。
赵玉珠猛地回神,下意识推开面前的男人,一扭小腰,要躲开了去。
却被薛妖霸道地握住小腰,给拉回他怀里。
薛妖力道真不是盖的,另一只铁臂揽住她后腰往上一提,她前胸就擦着他胸膛而上,挤得两处柔软都变了形。
“现在知道我要作甚了吗?”薛妖盯着她红扑扑的脸轻笑。
“薛妖……”赵玉珠红着脸正要说些什么,眼前忽地一黑,一片柔软覆住了她的唇,少女微微睁眼,清清楚楚看见薛妖阖上双眼,黝黑眼睫上流转着月光,动情地亲她。
赵玉珠有些发怔,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有前世的,有今生的……前世的后来,薛妖有个深爱的表妹,无数贵女都抢不回他的心。
今生,表妹还未出现,她却与他先有了亲密的亲吻。
她算是……横刀夺爱吗?
她又真的能从他表妹那儿抢走他吗?
似乎察觉到少女在走神,悄悄掀开眼皮的薛妖重重惩罚了她一下,赵玉珠唇瓣一阵发疼,被咬的。
……
月光下,赵玉珠黑发如瀑,薛妖修长有力的五指在她如云的发丝里穿梭,停留最久之处是后脑勺,扣着她不让她躲。
直到呼吸不畅,不畅到快窒息,赵玉珠才再度挣扎。
少女又娇又横地踩了男人脚背好几下,才终于挣脱开来,撑着水榭栏杆直喘气,结结巴巴控诉:“你,你过分了啊。”怎么可以又……又咬她舌尖。
太过亲密了!
上回教坊司那回,她能理解,她没搞清楚状况,就冲动地连扇他两个巴掌,他盛怒之下在她身上讨伐回去。
那件事儿过了就过了,今儿她没招他惹他,他又……这般欺负她,过分了啊!
他俩婚约是假的呀,他又不是不知道!
真要把她当未婚妻欺负,那倒是先撕毁退婚文书啊!
正在赵玉珠激动地腹诽时,薛妖拾起地上的团扇,动情地从身后抱住了她。
男人粗糙的大掌轻轻包住少女柔嫩光滑的小手,握了好一会,久到赵玉珠以为薛妖就喜欢这样一直下去时,忽地,掰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把团扇玉柄塞回她手中。
随后,薛妖双臂把她圈得更紧,低哑地唤她:“珠珠。”炙热的鼻息拂在她耳畔。
赵玉珠身子一阵发酥。
一半是被他热乎的气息喷的,一半是因着那声“珠珠”。
他对她的称呼,从最初生疏客气的“赵三小姐”,到直呼其名“赵玉珠”,亲吻过后,变成了今夜的“珠珠”。
还不等赵玉珠细细品味其中的涵义,只听薛妖低声道:
“珠珠,最新消息,边境打起来了,最迟明日我便启程去前线。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好好照顾自己……”
所以,方才情不自禁来了个离别之吻。
赵玉珠闻言,心内一惊,与瓦剌、鞑靼就开战了吗?这可比前世足足提前了一年。
思及哥哥惨死副将手下,以及爹娘“通敌叛国”,赵玉珠本能地抓住薛妖衣袖:“我跟你一块去前线,好不好?”
“前线人员足够了,你留在后方,督促方珏替前线的将士筹备充足的粮草。”薛妖道,“关键时刻,若方珏拖延粮草,你去找你姐姐。”
赵玉珠有些没听懂,都是大宁的官员,方珏难道不希望自家赢,故意拖延粮草作甚?
薛妖压低嗓音:“太子,未必希望赢。”
眼下宁啸和薛妖,在西北权限高于太子,一旦吃了大败仗,首先担责的是宁啸,其次是薛妖。而太子轻飘飘一句受到掣肘,无能为力,便能免去不少罪责,甚至有法子彻底洗白。
历来,储君吃了大败仗,从来都是下头的将领担责。
太子朱寿又是个心中没大义的,心胸狭窄,气量短,为了弄死薛妖这个情敌,故意让西北吃败仗,不是没可能。
闻言,赵玉珠面色惨白。
上一世,西北惨败,担主责的是她爹爹,一家子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所以,西北战场她非去不可。但薛妖大抵认为她留在后方更安全,不希望她跟去最危险的前线……那她只能避开薛妖,自个偷偷上路。
“你明日一早就启程吗?”赵玉珠试探着打听。
她知道,只有他先走了,她才能上路。否则,很有可能会被他的锦衣卫抓回来。
薛妖摇头:“宁啸出了事,明日得先解决他的心魔,让他心绪安宁下来,我才能安心上路。最快,估计也得黄昏了。”
战争打响的紧要关头,宁啸出事,一看便知被人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