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撑过去
“哦？你说。”江修远来了兴致。
“庄阿姨说因为这个房子动弹不得，因为那个时期，她把自己的全部都压在了这个房子上，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这个房子和她是一体的，房子就像是她自己。她本人当下过得不如意，就希望这个房子里的一切都如她的意，于是她亲自装修，想把它打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这样她才不会失衡。所以你们钉的钉子，当然像是钉在她心上。那钉子只要存在，她看到一次，就会因为这种失控感难受一次。”
江修远低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原来那时候的我妈……是这么想的啊。”
“我只是这么猜测，但是也突然意识到哪怕这么厉害的庄阿姨，年轻时也有过身不由己的时候啊。但冲了过来，她就变成了现在的她。”周晚星感叹道，“谢谢你阿远哥哥，今天你给我讲这些，让我收获很多。”
江修远有些茫然，但随即也意识到周晚星应该也遇到了一些焦虑，于是对她笑道：“今天我也很累，但跟你见面让我心情好很多……也许真的每代人都有迷茫和焦虑的时刻吧，我们都要撑过去。”
正说着，奶奶叫着开饭了，招呼着周晚星去端饭菜。
周晚星心里突然没那么慌乱了，如果这些焦虑迷茫和崩溃，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困境，那么就直面吧。
人生无常，身不由己，但只要撑住，总会有破晓的时刻。
那颗如天一般大的钉子，总有一天，也会从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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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送江修远出门的时候，江修远终于开口问周晚星元旦有什么安排。
“参加婚礼，覃朗……前女友的。”
江修远没想到这个答案，一时有些磕绊：“这样啊……参加前女友的婚礼，可能是会好过一些……啊你别介意，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看着江修远词不达意样子，周晚星故作轻松道：“根本不是女朋友，我只是一个幌子，让他不至于太尴尬罢了。以前拉人家假扮男友，现在还就当是回去喽。”
“……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这话让周晚星心里一滞，曾经说的“喜欢他”如果是借口是假象，那么现在的“喜欢他”便是自己不敢细想的一种微妙情绪。
当下被江修远问出口的瞬间，倒是让她心里的答案明晰了几分。
“不知道，”周晚星认真道，“其实也没必要让他知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喜欢这个东西就像是香菜，你好心给出去，别人不一定接受的。”
江修远笑了：“那不就像是我给你一样吗？你爱香菜，但还是不接受我这把。”
“……那你给我的可能是韭菜”周晚星也笑了，随即恢复了认真，“阿远哥哥，薇薇姐回来，一定也有为了你的部分，你们真的很配……”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覃朗的？”没等周晚星说完，江修远就截断了话题，“是什么契机呢？”
“也许是，当我突然意识到，我可以把心底所有隐秘的、霉变的想法毫无保留地翻出来，晾晒在他面前的时刻吧。”
说出这个理由的当下，周晚星的思路第一次被逼问着明确了。
“……我不行吗？”江修远眼里有了几分错愕和不解，“不能对我说吗？我们认识了那么久，就不能对我讲你心里的想法吗？”
周晚星轻轻摇摇头，诚恳又认真看向江修远：“不行。阿远哥哥，很抱歉你经历的，是我最敏感脆弱的时期，那时我认为的喜欢，是要拼尽一切藏拙，然后和你并肩。但是，现在的我脸皮厚了，我开始意识到喜欢是可以毫无保留、毫无顾忌地把心里想的坏的好的念头，都分享给对方的心情。”
“我也可以听的。”江修远继续争取。
“对，我相信你会的。所以阿远哥哥，我们的错过，是时机不对。那时候的我，没办法讲，可能讲的时候，已经是讲给了别人。”
江修远垂下了头，“那他会听吗？”
“听的。那些坏的部分，他都会好好听，我能感受到……”
“好的部分呢，反而不听吗？”
周晚星想起那个被忽视的小熊猫手偶，淡淡开口：“……偶尔，会有些散漫吧。不过也许是因为，他目前有上心的部分。毕竟，喜欢就像香菜，他不喜欢，也不需要理由。”
“我羡慕他，也想教训他的散漫，”江修远的表情终于恢复了平静，伸手摸摸周晚星的头，“星星，如果以后受他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替你揍他。”
“好。阿远哥哥，你也要很幸福很幸福，不然我可能会先揍你。”
“哈哈哈，好好好。”江修远看着面前的周晚星，第一次真正对她的告别，有了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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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晚星一直牵挂着出车祸的谭睿，但不知道出于什么立场去看望她，更别提那天和覃朗不欢而散之后更尴尬了，只能借着讲作文的机会偷偷问谭笑。
可这天沈荟老师却像是有所感应，让她带着访谈资料来医院见自己。
周晚星特别买了水果来到病房，谭笑已经在外面等了：“周老师快来，姨婆和妈妈都等着见你了。”
被谭笑拉着，周晚星有点摸不到头脑地进了门。
“妈妈，这就是周老师！”谭笑兴奋地朝病床上的女人喊。
“你好呀，周老师。”
顺着轻柔悦耳的声音看过去，病床上的女人笑意盈盈，和最开始遇见的那个爱马仕里塞面包的干练温柔比较，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头发长了一些，眼睛里的光芒一如既往闪耀又生机勃勃。
“笑笑给我看了那篇你指导的作文，真的很感人，毕竟从没收到过这么强烈的告白。”谭睿笑着搂过不好意思的谭笑，“这小丫头现在因为语文成绩提高了，所以现在每次都是年级第一名了。她可高兴了！”
“真的吗？”周晚星也伸出大拇指对谭笑，“不过要真正爱上写作才好呀，在热爱的基础上才能一直进步。”
“听到老师说的了吗？”沈老师在一边附和，“笑笑每天都说你是她见过的最好的老师，说如果你不教了，就不好好干了。”
“那可不行！”周晚星认真，“我走了也会随时监督你！”
“哈哈哈，那当然了，小舅妈！”
“咳咳……可别乱说”周晚星一下被呛住了，她涨红了脸摸了摸谭笑的头，慌张看向病床上的谭睿，把话题往回收，“您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我这伤还没我摔坏的手机严重呢，”谭睿挥着没绑绷带的左手，“脑子一点事儿也没，手骨折了就让笑笑喂我吃饭。哎呀，你快坐下和我聊聊天！还有，别您啊您了的，就和小朗一起叫姐姐吧！对了，笑笑还让我给你带了圣诞礼物呢，我后面拿给你呀。”
谭睿一口气高效输出很多信息点，周晚星被她身上的能量感染，也发自内心快乐起来。
面前的女人好像有很特别的磁场，让身处病房也能够感到欢快自在，周晚星一直很想做这样的人，也知道了笑笑和覃朗为什么这么爱她的原因。
周晚星刚在病床旁坐下，笑笑就围了上来：“周老师，你后面要做什么工作呀？你要去别的学校吗？”
被问住了，周晚星有些难为情，“我……应该不做了，我想试试别的行业。老师不是好榜样，所以笑笑你从小就要多尝试各种事情，长大了就不怕选择了。”
谭笑似懂非懂地看看周晚星，但又很快露出和谭睿一样明朗的笑：“我觉得周老师做啥都没问题，周老师很优秀的！我姨婆都这么夸你，对吧姨婆！”
沈荟在一边翻看着周晚星整理后的资料和稿件，满意地直点头：“是啊，如果晚星是我的学生，那就是我带过最好的学生了。”
“听到了吗？”谭睿冲周晚星眨眨眼，“千万别丧气，谁说人生一定要一成不变稳稳妥妥才是成功了？就是要探索才好玩。你呀，先要明确自己的目的是什么，阶段性的也行。比如我，笑笑上大学前，我就是为了赚钱，给她更好的教育和生活。等她十八岁以后，我就要退休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还得养着我！哈哈，所以，我现在再忙都能忍了。”
“阶段性的……目的。”周晚星喃喃自语的时候，门被推开了，进来了几个人。
“姐姐，我来看你了。”
周晚星侧头，马上认了出了说话的人，这是……覃朗的前女友。
李梦依旧明艳动人，挽着未婚夫的手，拎了很贵重的保养品，但也不忘记买了亲切的小蛋糕。
周晚星不自觉地赶紧站起身，退到了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