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不懂
“啊,小梦,你怎么来了。”谭睿看看李梦,又看看周晚星,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呀不请自来,姐你手机一直没人接,我刚联系覃朗送请柬,他说你住院了,那我肯定得赶紧来看看。”李梦甜蜜地看看身旁的男人,“这是我老公曾祥宇。”
“姐姐好,”曾祥宇很有礼貌地颔首问好,礼仪和表情都恰到好处。
“还有阿姨和笑笑,好久不见,”李梦一一介绍着,把蛋糕打开,“我特地买了大家最喜欢的口味——”
李梦的视线扫到角落的周晚星时,才疑惑道:“这位是?”
“是我舅舅的女朋友!”谭笑抢先发言,拉着周晚星往外走,“小舅妈,我想去厕所,你带我去……”
周晚星尴尬地任由谭笑来拉扯自己的手臂,注意到李梦转瞬即逝的打量,想说什么却如何也张不开口。
“笑笑,大人谈话不许没礼貌!”谭睿严厉呵斥道。
沈荟反而像是和李梦不太亲密的样子,表情也没有波澜,只是拉走了对李梦气鼓鼓的谭笑。
李梦笑了笑摸摸笑笑的头,走近周晚星,用细白的手指打开了名牌小挎包,低下头拿出请柬,低头的瞬间,柔顺的发丝暗香浮动:“你好,请收下,欢迎你和覃朗一起来。你们来,我会非常开心的。”
周晚星讷讷接过,手里是护照和登机牌样式的浅蓝色请柬,海岛风十足,精巧的设计让她感觉到新人的用心。
“姐姐,这是你的,”李梦双手递过请柬,“就算你来不了,我也希望能把这个送给你,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你们要幸福啊,”谭睿笑着,眼里是温柔的光,“和小朗无关,你永远是我的好妹妹。”
周晚星有些无措地待着,她想跟面前这些人说自己想离开,但却觉得没有机会,也不合时宜。
“怎么这么多人啊,”医生走了进来,“病人要做检查了,探病就稍后吧。”
医生打破了周晚星的窘境,沈荟先开了口,“谢谢你们来探病,这样吧,我带笑笑去趟洗手间,晚星送送他们两位吧。”
大家都愣了一瞬间,但沈荟的话不容置喙,于是就自然而然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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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晚星跟在李梦和曾祥宇身侧,尴尬地走向电梯。她想不出自己要“送”他们的立场,觉得李梦有话要讲,但也不知道如果她开口了,自己又该如何回应。
电梯快到时,曾祥宇突然来了电话,说是有紧急公事,怕电梯没有信号,就示意李梦和周晚星先跟着电梯里的乘客下去,自己随后跟上。
李梦点头,拉着周晚星上了电梯。电梯里人不多,医护和患者分别在下一层走了出去,只剩她们两个沉默地看着电梯楼层数字变小。
周晚星在李梦后侧方站着,思绪不禁飘到第一次在麦金农酒店遇见覃朗的那天,他们也是一起走了下电梯……可如果没有李梦的那张票,又怎会有那场交集。
正在发呆,李梦突然开口:“覃朗……”
电梯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顶灯也倏地灭了,厢体开始急速下降。
“啊——”李梦大叫起来,转头紧紧抱住了周晚星。
周晚星的心也突突狂跳,她扶住李梦,用最后一丝神志,赶紧把下面的楼层按了个遍,然后撑住了栏杆,大喊:“身体贴好,扶稳了,垫脚弯膝盖!”
李梦闻言恢复了神志赶紧照做,电梯依旧急速跌落,终于哐的一声,停住了,灯光也啪嗒啪嗒闪动几下,重回黑暗。
两个人都平稳了呼吸,李梦白皙的脸在灯光下愈发苍白,她拉住周晚星的手,仿佛在借一些力量。
周晚星也反握紧她,用另一只手按了警铃和对讲机,好在对讲机里有人应答,她讲了电梯里的情况,工作人员告诉她们不要慌,保持不动,马上前来救援。
手机没有信号,没办法联系外界,周晚星把手电筒打开,放了一首舒缓一些的音乐,安慰李梦:“没事了,马上就能出去了。”
李梦睁着小鹿般的眼睛,看着周晚星做的这些,也逐渐安心了下来:“谢谢你呀,幸亏有你在。”
“没事的,”周晚星抚住自己激烈跳动的心脏,但还是条件反射地想安慰惊魂未定的她,“你知道吗?我其实认识你。”
李梦果然因为这句话转移了一些注意力:“你认识我?”
“嗯,”周晚星翻出微信对话给李梦看,微笑道,“还记得《sleepnomore》吗?当时是你好心出的票,我才能看那场戏。”
“啊——是你!”李梦瞪大眼睛,“竟然还有这种事!”
“对啊,怎么会有这种事。”周晚星笑笑,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心情。
“那场戏本来是要和覃朗一起看的。但是我们分手了……”
“我也是因为这张票认识的覃朗。”
李梦笑了,笑得很开怀:“缘分竟然这么有趣,一张票送了前男友一个这么好的姑娘。太便宜他了吧!”
半明半暗之间,周晚星只是无力地苦笑:“我不是他女朋友。”
“我知道。”
“嗯?你怎么……”
“因为笑笑的反应,那丫头说谎的时候会反应很大,眼睛也会圆溜溜瞪着……”李梦也牵起一个无力的笑,“她说你是小舅妈的时候,就是那样的。你知道吗,我很喜欢笑笑的,虽然她不是很喜欢我……说实话,舍不得笑笑和谭睿姐,是我一直没跟覃朗提分手的重要原因。”
周晚星点点头:“……那提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呢?”
“哈哈问得好。真实的理由,我想覃朗永远也不会理解。”李梦轻叹,“但告诉你之前,我想先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他对吧?”
“嗯。”
“那就没错了,因为喜欢,才能忍得了他。”李梦把发丝拨到耳后,轻笑。
“对啊,毕竟他不太会表达,也许好像给了你一些信号,但又虚无缥缈,让人很累,”周晚星也无奈摇头,“有时候很好,但有时候也很讨厌。”
“你最讨厌他什么地方?”李梦笑。
周晚星想了想,决定说实话:“目前最讨厌的,也许是不回信息,突然消失几天,再见面时又像无事发生。觉得又没礼貌,又让人窝火。”
“哈哈,真的是!”李梦惊叹,“这家伙怎么又这样了。”
“他经常这样吗?”
“我跟你讲个故事……有一次因为业务调整,我们部门面临被优化的风险,我带的项目也要被公司砍掉了。我当时特别忐忑,跟他发信息,说了公司的情况,说了我们行业遇到的问题,说这就像影视行业的寒冬,就像互联网大厂的毕业潮……我想表达的是,我的焦虑和对大环境的无能为力。”
“但是呢,没有回吗?”
“回了,隔了很久才接了几句,但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很认真地问我,影视寒冬是什么情况?又说我讲互联网大厂不至于是我说的那么惨。”李梦气极反笑,“荒唐吧,重点在什么寒冬、在什么惨不惨吗?”
周晚星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代入后,确实有种感同身受的憋闷。
“然后,我还很耐心地满足了他的求知欲,跟他解释,又进一步表达了我的难过。我说我的项目没了,就像一直在朝着一个目标跑,但跑着跑着突然路没了……后来,两三天后,我们的对话就一直停留在我的那句路没了上。”
“他是很忙吗?还是有事?”
“也许是忙吧,也许又被别的事打了岔。总之,他除了工作之外,任何新奇的事都能分散他的注意力。所以,经常会出现上一秒还在聊天,下一秒又突然消失的情况。有时候我会为了惩罚不理他,但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隔几天又嘻嘻哈哈冒出来,直接忽视上一个未完成的话题,说自己想说的话。”
“听上去真讨厌啊。”周晚星感叹。
“对啊,你懂吧,但他不会懂。我跟他讲了很多次,也闹过很多次,甚至也撒过娇,但都没用,保质期只有几天,后面他还是老样子。几天后的某个凌晨,他突然发来一条链接,说快看啊哈哈哈哈好好笑,接在那条没有路的后面。你说,我当时到底是什么心情呢?”
周晚星沉默,她轻轻拍了拍李梦,对她的失望感同身受,但又冒出一个念头来:“这种哈哈哈也许是他掩饰自己尴尬的拙劣方法呢?他也许知道自己错了,但是过了道歉的时机,所以只能这样转移话题,只是用了一种幼稚的方式。”
李梦愣了好久,似乎是在消化那些记忆碎片,最终露出一个过尽千帆的笑:“你似乎真的更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