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爱丽丝
装完表，覃朗继续检查完水电气的阀门和管道，奶奶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了鱼片。
“小朗，你吃鱼吗？奶奶给你做酸菜鱼啊？”
覃朗对这个称呼显然很受用，头点得像捣蒜：“我超级爱吃鱼的，我自己能吃一条大黑鱼！”
“哈哈那就好，我这个酸菜啊，是自己腌的，保证你在外面吃不到。”奶奶乐呵呵地拿出酸菜，“听说你们一会儿要出去，吃了鱼，肚子里暖和和的，不冷。”
“奶奶，不是说一起出去吃的吗？你干嘛又要做饭啊？”周晚星说，“做饭太辛苦了。”
“小朗今天忙这么久，帮我们装这装那的，你不感谢还不让我好好招待啊。再说，今天不是你们年轻人那个什么圣诞节吗，奶奶就不掺和了，吃好饭你俩就给我赶紧去约会。”
“啥就约会了？那是出于感谢，一起看戏！”周晚星反驳，看看在一边憋笑装乖巧的的覃朗，叹口气给奶奶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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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从厨房出来，周晚星看到覃朗盯着大门发愣。
“怎么了？”周晚星递过一块黄粑，“这是我们那儿的特色小吃，奶奶让我给你尝尝。”
覃朗反应过来，示意了一下自己戴着手套的双手，下意识地张开嘴巴，“啊——”。
周晚星顿了顿，但觉得自己当下扭扭捏捏反而更尴尬，于是把手里的糕放进他嘴巴。
覃朗认真地嚼着，片刻后好像才觉出不对劲，飞快地看了周晚星一眼，对上视线又赶快移开，夸张地称赞：“好吃，很香！”
“你……盯着门干嘛呢？”周晚星也岔开话题。
覃朗的神情恢复了一瞬间的落寞：“我之前跟你讲过，虽然没人告诉我，但我隐约记得，我嘴角的疤应该就是磕在了这个锁上。”
周晚星没说话，静静听他讲。
“小学毕业时的暑假，我爸离开时，关上的门锁也是这个。”
周晚星看覃朗的侧脸，觉得似乎看到了一个无助的小男孩，然后那个小男孩回头，冲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说：“他该多恨我妈，才会什么都不要，连我都不要，一定要离开……所以我也恨她，恨她赶走了我爸。”
“沈老师吗？怎么会？”周晚星错愕。
“大名鼎鼎的沈大主播看不上家里扶不上墙的穷酸记者老公，应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吧。”覃朗微不可闻冷笑一声，摩挲着那把旧锁，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冲周晚星道，“我不能把这个回忆留给你，所以买了爸指纹锁，后面我会联系装修师傅来安装，这样奶奶就不会总是忘了带钥匙了。那个旧的，就帮我扔了吧。”
“谢……谢谢。”周晚星有点惊讶，反应了片刻笑了，“你傻不傻啊，人家房东都是要备用钥匙，你这还送新锁。万一我不让你进了怎么办？”
“那我找奶奶开门。”覃朗笑，“你安心住着吧你，租客操心起来房东了。”
“小朗，吃饭了——”酸辣的香味传来，奶奶在厨房叫吃饭。
也许是太久没有在这个家的厨房飘来饭香，覃朗眼眶有些发涨：“咳咳，下次真得给你换个抽油烟机了。”
周晚星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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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的街道火树银花，圣诞树和彩灯把整个街道都渲染成浪漫的电影，周晚星不自主戴起了耳机，播放backnumber的《christmassong》，前奏一响起来，整颗心都欢欣了起来。
耳机是周晚星从现实世界到脑内小剧场的穿梭机。她喜欢戴着耳机看周围的人和事，根据旋律为他们编写剧情，或者就根据旋律调整和移动自己的步伐，想象自己是曲中人。这有点傻，却是属于她精神世界重要的娱乐活动。
“你在偷听啥？”覃朗凑了上来。
周晚星突然反应了过来，赶紧取下耳机：“不好意思……”
“跟我在一起还要听歌啊，那我多没面子。”
“不是啊，主要是景太美了，不配合一首bgm太可惜了。”周晚星不好意思地笑，“那也给你听。”
帮他把手机调出来，从音乐软件上找出那首歌，周晚星眼中都是按头安利的光彩：“就是这首，你快听！特别适合圣诞！”
覃朗看着她这一通操作，大笑出声：“周晚星，你真是凭实力solo啊。这个时候不得亲亲密密分享一下耳机，或者至少也得加个网易云好友吧！你这还给我调出来让我听！你行不行啊！”
“啊？”周晚星不以为然，“单只耳机给你的话，都不是双声道了，对得起这首歌吗？还有，万一加了你网易云，发现你一些奇奇怪怪的癖好，可怎么办？”
“哈哈哈，你这张嘴啊，别说了！”覃朗跟周晚星说，“准备好，一起按play喽。”
前奏再次响起，周围商场的灯光秀也正好开始，电子雪花一片片落下，两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抬头仰望，呼出的白色哈气，升腾出了团团云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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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但队伍都已经排了很长，队伍里的人都穿了爱丽丝相关配色的衣服，有红黑、扑克、甚至还有戴了兔耳朵。
覃朗问周晚星：“还有着装要求的吗？我们这样是不是太随便了。”
“如果让你盛装出席，你还怎么给我们家干活？”周晚星笑着看他。
“哈哈哈，跟这儿等着我呢。”
“请大家展示和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相关的小元素，我们会送上限量版纪念品哦。”门口戴着礼帽的检票员笑容可掬。
“你看，有礼物。”覃朗拉了拉周晚星，“错过了吧。”
周晚星笑着摸摸口袋，掏出了一对耳夹，“喏，分你一个。”
覃朗接过来一看，是一对爱丽丝主题的耳夹，一个是黑桃扑克，一个是红黑桃心，精巧无比，他觉得新奇，嘴角的小月牙又弯了起来：“说，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好吧，那朕要这个心心。”
“喂，您这选择才出其不意吧。”周晚星给他一个白眼，笑着把黑桃扑克戴上。
“这玩意儿咋弄啊。”覃朗掰了半天都掰不开，掰开了又戴不上。
“笨死你算了！头！”周晚星从他手里拿过耳夹，掰开来，按住他凑过来的毛茸茸的脑袋，拉着耳朵帮他戴好。
凉凉的手指接触到耳朵的时候，覃朗就可耻呼吸乱了节拍，好在路灯昏暗她应该看不见自己耳朵变了的颜色，于是捂住耳朵戏精附体：“你这也太粗鲁了……”
“又想说凭实力solo对吧！”周晚星接话，一笔带过自己的面热。
手背盖了章，检票进了门，整个大厅都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的主题。
工作人员迎了上来：“两位可以获得我们限量版的相框，麻烦移步到这里留影，后面照片会装在相框里，留作纪念。”
“啊，”周晚星面露难色，拼命摆手，“我们不照了，谢谢。”
“为什么啊，”覃朗轻笑，拉她到巨大的时钟背景下，“来都来了。跟我照个相，又不会吃了你。”
“不是不想跟你，是我自己不想……要不，你单独照。我也可以帮你照。”周晚星拖着身体拒绝着。
工作人员看他俩不乐意，于是尴尬地笑着先去招呼别人了。
覃朗看周围没人了，认真又轻声地问周晚星：“你为什么那么抗拒照相？奶奶说你小学之后就不爱照相了，为什么？”
周晚星咬咬嘴唇，低下了头。
“又不自信了，明明那么漂亮的小姑娘，”覃朗也低了头去捕捉周晚星的视线，话是责怪，但语气却十分温和，“别耷拉着脑袋呀，奶奶说看到会心疼。她下午虽然没讲，但我听出来了一点，你是不是……做手术后，就开始不爱拍照了。”
不知是被他的话，还是他的语气吓到，周晚星讷讷抬头看面前的覃朗，看到他的眼睛里并没有戏谑的意味，又想到他上次和自己的争吵，那次也是因为“不爱自己、不自信”，这次依旧是，可是他的态度却好像变了。
是变温柔了吗？
周晚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稳稳心神，也认真起来。
“对，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阿远哥哥的妈妈庄阿姨带我去上海做心脏手术，那是我第一次去上海，也是第一次见阿远哥哥。阿姨真美，阿远哥哥真帅啊，可那个时候的我，苍白又孱弱。”
周晚星尽量语气轻松，但覃朗却看出了她心绪的波动，“后来回家乡了，阿姨送我了一个手机，让我每天拍照传给她和医生看，我的疤痕恢复，我的面色、胖瘦，这些她都会关心。但从那以后，我好像就不爱照相了。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可能就是自卑吧。”
覃朗没有再说话，只是喊过了工作人员，轻轻拉着周晚星站在背景板前，并肩和她站好，然后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你很漂亮，心更漂亮。”
照完了相，覃朗很小声跟周晚星说了这么一句，虽然声音轻，但周晚星却觉得，一字一句却都像她搭在肩上的那只手一样，传来了踏实又坚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