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烟火气
在天桥下面一家隐蔽却又人声鼎沸的烧烤店里，莉莉拿着相机和小本子边拍边记。
“星星你快看他们这个温泉蛋拷茄子，真的是绝了！妈呀，太香了！”
“这个羊腰子卷饼你必须试试，我跟你说，那些老饕们可都推荐了。”
“哎你挪一下机器，我换个机位再补几张。”
莉莉不停地指挥着，周晚星心甘情愿地充当着人形三脚架和打光板，看着莉莉眼里的光，从心底里为她开心。
指了指刚骑着机车回来的老板，莉莉跟周晚星介绍：“这位老板，可是我心中的巾帼英雄！”
周晚星看过去，老板身着皮衣，从车后座搬下来了一袋袋包好的肉，头盔一摘，一刀切的紫色头发格外扎眼。
她一边卸食材一边踩着耳机里的节奏风风火火跑进后厨，“大家吃好喝好啊！”声如洪钟，极具感染力。
“老板，忙完来唱一段儿啊！”食客们纷纷吆喝着回应。
“那妥妥滴！等我把这秘方肉给你们烤好！”
“好！”欢呼声更大了。
“这个老板以前是个歌手，”莉莉说，“不对，现在也是。只要还能有唱歌的心情，那就永远是歌手。”
“对，只要热爱生活，就很值得尊敬！”
“妈妈，要吃肉——”一个很壮实的男生端着烤串跌跌撞撞地从周晚星身边生硬地挤过去，跟进了后厨。
“别介意啊，这是老板的儿子，有唐氏综合征。”莉莉指了指墙上贴的照片，一个漂亮的女人背着吉他，抱着一个小娃娃，仔细看，娃娃的面容和神态是有些不同的。
周晚星心下了然，有些感慨地看着这照片上烈焰红唇的女郎，她看着儿子的眼睛里，有化不开的爱，但也有很明显的担忧。
“她是为了儿子才不唱了，然后开了烧烤店后。虽然现在身材走样，半老徐娘，但真的更美了。我下次一定要把她的故事搬到节目了，要让她放肆唱、好好唱、大声唱。”莉莉道。
老板拿来秘制的烤肉，大家分而食之。
周晚星在一片人间烟火气中，觉得心里也被焐热了几分。
采完素材，莉莉收起相机，手舞足蹈地跟周晚星干杯：“星星啊，我们先为你找到房子干杯，再为你找到心上人干杯……”
“别瞎说！”
“哈哈我还没说完呢！”莉莉继续说，“还有，也为你的勇敢抉择，激流勇退干杯！你终于能搁下那些一直压在你心里的担子了。如果你实在觉得教培这个行业不适合自己，那就快点转变方向吧！”
“其实我心里还是很忐忑的。”周晚星苦笑，“都这个年纪了还一直鬼打墙，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不做这个了以后还能做什么，觉得非常焦虑和茫然……”
“傻不傻！”莉莉拉住周晚星的手，“你看，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也不知道什么不对，那就得多试，试错后才有资格判断对与不对。你上次也说过，不能停滞，不做就没资格迷茫。那现在也一样，放弃一件事，也是在行动啊。你看我，也是放弃后才有了新方向。而且这个新方向，和我之前想的也不一样啊。所以，不要害怕，往前冲！”
“嗯，说的对！今天最要祝贺的是你！”周晚星举起可乐：“祝贺我们莉莉，找到了，不对……是遇见了，遇见了人生的新方向！”
莉莉眼眸闪闪，郑重地跟周晚星干杯，“好，为遇见干杯！”
“还有，”周晚星再次举杯，“为热爱和勇气干杯！”
“怎么说？”
“你看这位老板，”周晚星看着边唱歌边忙碌的女老板，“生活其实把她已经规划好的航道硬生生转了方向，但是她用对生活的热爱，用一个妈妈的勇气也好，或者我更愿意称之为是用一个女人的勇气也好，把日子过得这么好。”
说到这里，周晚星突然有些哽咽，这阵子的经历，以及和莉莉的交流，让她越来越意识到，爱自己爱生活这件事，是自己的最大的掣肘。
“不说了，干杯吧！”莉莉应该也觉察到周晚星的感慨，于是拉着她强行碰杯，然后和全体的食客们一起高歌。
人生需要规划，也需要不期而遇，更需要坦然迎接变化的勇气和对生活的拥抱热忱。周晚星起伏跌宕的情绪，终于平和了下来。
“对了星星，那个覃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是喜欢你吗？为啥对你那么好啊。”
“我下回替你问问”，周晚星笑，“可能是看我可怜吧。”
“哎，我说正经的呢。”莉莉拿勺子作势敲她的头。
“我们俩认识的过程有点复杂，经历了一些事后，觉得彼此是可以做朋友的。但是喜欢这回事……”周晚星认真想，“说实话我偶尔心跳会加速，但我分不清这是不是因为我很少和男□□往……”
“那你觉得他呢？”莉莉不像是八卦，反而是很认真，“我想说，他能这样对你，一定不是仅仅把你当朋友。星星，我想让你好，我觉得你值得遇到很好的人。”
“莉莉，我知道你爱我。但不是每个人都爱我的。”周晚星笑着给她分了一个椰子糕，“说实话，我现在不求别人怎样，我想先爱自己。但遇见他，确实是我的幸运。我也想先成为这样的人，能让别人觉得遇见我，很好。”
“遇见你就是很好啊！”莉莉忙不迭开口，“我在锐意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你了。虽然咱俩同时进的公司，但那时候你是无人问津的应届生，我呢一进去身边就围上来一群想蹭我妈权势的人，我一开始还美滋滋地享受着那些所谓的姐妹情深，后来我妈离开了集团，那些人就都突然消失，甚至还落井下石，我在组里最难的时候，只有你来帮我。”
“那时候，其实也是阴差阳错，我根本没资格申请去帮你，我接到命令才知道是因为没人愿意去，才派我去的。”周晚星笑，“也多亏了那时候没人去，让我跟你过了个年。”
“哈哈对呀，大过年天寒地冻的，咱俩在长白山，给车队找汽油。怕机器冻坏，放在被窝里一起睡……被抛弃的两个人，却培养了最坚实的革命友情。不对，后来就变成亲情了！”
“是啊，那时候我阑尾炎，也是你一直陪着我的。”周晚星轻叹，“那时候也是一个新年，你还特地来医院陪我和奶奶吃了年夜饭。”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都埋头吃饭，吃得又香又努力，把一些温暖、感动、动力、希望，都热乎乎地拌在饭里吃进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