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逃避
周一一大早，周晚星就被拉在学校办公室站着了，被迫在身上挂上了一堆设备，开始录课。
“你不是说自己周二不行吗，我就特地为了你把录课时间调到周一。这次还是专门聘请的专业团队呢，看看咱们学校多重视你，你得好好表现啊。”主任老师忙里忙外，对身边提着化妆箱的女老师继续安排，“化妆赶紧的，衣服也要换套装。我们争分夺秒，十点前一定要搞完。”
“课件你都很熟悉了，一会儿这个稿子再看一下，对你而言不难。”周晚星被主任老师塞了稿件，“怎么了？配合你的时间还要木着脸啊？你今天录好，明天你就能陪你奶奶去医院了。多好，对吧。”
周晚星闻言没再多讲话，去换了衣服，任由自己的脸被画得像朝鲜播报员，听话且顺利地录完了课。
换好衣服正要回去，李敏找了过来：“周老师，刚主任老师说让你去办公室一趟。”她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应该是要跟你签新合同了，我刚才也签好了，更改为授课老师了，我现在薪水涨了不少！你知道吗，十点半有个老师来录续报技巧课，这老师真的是主任老师特地高薪挖来的……”
李敏话说到这里，自知失言赶紧闭嘴。
字字句句听在心里，周晚星终于了然，为什么今天这么早被召过来录这个课，原来是沾了销售奇才的光。
“周老师……你看我这又多话了。”李敏呸呸呸几声，“那个续报课你一会儿要抢先听吗？名额不多，我给你留着？”
“李老师……”周晚星轻道，“你一直说想做老师，但你现在真的觉得实现了梦想吗？或者说，你的梦想有没有在变呢？”
李敏愣住片刻：“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想到你说的梦想，你想做好老师，但现在，你貌似又更重视如何赚钱，虽然这也无可厚非……”周晚星摇摇头，“而我呢，我想赚钱，却又受不了一些奇怪的教学方式，哪怕这是我的所谓工作……”
看着李敏懵懵懂懂的眼睛，周晚星冲她笑笑，“你去忙吧，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很多事情我自己也没搞清楚。也许其实，你很适合这份工作呢，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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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坐着主任老师和人事，桌面上摊着几份文件，周晚星进门就看到两张笑意盈盈的脸。
“周老师来啦，”人事迎了上来，“主任老师跟你讲过，你也知道，我们最开始就想跟你签全职老师的合同的。但你那时候说先做兼职算是试用。现在都快三个月了，应该是时候重新签了吧？”
“对啊，周老师，你这再不签合同，咱们也没办法给你升职加薪啊，很多全职老师的福利你也都拿不到。”主任老师讲，“你现在签了吧，之后条件就没这么好了。”
周晚星接过合同看了看，看到对面前人道：“谢谢两位领导的抬爱，但我现在实在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胜任。我以为这份工作只要把课讲好就行，但其实那竟然只是我很少的一部分职责。但不是说这份工作有问题，各行各业其实都一样，都有很多不得已，我们为了糊口，都要去做。”
主任老师和人事表情复杂地看看彼此，最终还是主任老师先叹了口气：“工作嘛，可不都是身不由己。”
“对，但我现在越来越发现，能不能做好一份工作，多大程度能适应那份身不由己，才是关键。”周晚星认真道：“而现在，我觉得自己的能力真的不太能适应这份工作。”
“你是觉得让你去弄那个采访、还让你录课了，委屈你了吗？”主任老师问。
“不敢这么想，我只是觉得，我或许应该去寻找那些可以更让自己能适应的不得已。”周晚星颔首致意，“二位老师，请继续让我兼职吧。等你们找到合适的老师，我就离开。主任老师请原谅我，我其实一直在逃避，没有直面自己的迷茫和恐惧，把一份工作当做中转站，以为苟延残喘的自己就是新生的自己，但我现在意识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会反复来找你，我不能逃避。”
“你要是想好了那我也不强求了，”主任老师深深叹气，“当时招你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出了，你对未来的迷茫一直存在，而且你是那种拼命探寻和挣扎的性格……你说得对，也许每个工作都是坑，就看那个坑里，你能不能待得住，能不能找到乐子了。”
人事老师还想说什么，但是主任老师最终也只是挥了挥手，让她走了。
周晚星深深鞠躬，告别了两位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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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教学楼时，十二月的晚风已经很冷了，但周晚星的头脑却异常清醒。这是她毕业以来，第一次对以后的方向有了一点点清明的认知，虽然依旧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是却好像越来越明白，自己不适合什么了。哪怕知道前路又会变得茫然，但是至少这次有勇气不龟缩着去逃避了。
这多少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口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小太阳般的声音：“星星，我回来了！”
“你的烧烤店采风结束了？”周晚星惊喜地问黎莉莉，“怎么样呀，有没有决定好店面怎么开？”
“哈哈哈没有没有，星星你猜我现在在干嘛？”
周晚星的心情也被莉莉情绪感染得高涨了起来：“你干嘛去了？在吃好吃的？”
“不是！我现在在跟着美食综艺团队做事！专门做烧烤的节目，可有意思了！”
“啊？怎么突然又去做节目了？”周晚星忖了忖，“不过仔细想想，这个还真挺适合你的。你很擅长做制片，但又不喜欢跟着项目周期很长的组。而且，你对烧烤又有特别执着的热情。真的很适合！”
“嘿嘿，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之前有朋友去做综艺，只是让我进组帮忙，我想着免费跟着做个开店的调研，还能挣外快！没想到我特别喜欢这个工作！你看我这算不算歪打正着啊！”莉莉越来越激动，“幸亏辞职了，不然不能车到山前必有柳暗花明！行了，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我一会儿找你详说！”
挂了电话，周晚星着实为莉莉开心，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她的话，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宽慰和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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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区很好啊，”莉莉一边跳来跳去边欣赏电视台家属院，“所以你今天是来签合同的吗？”
“算是吧，如果今天能和中介把合同内容敲定，”周晚星说，“后面把合同带给房东签字。”
“房东就是你告诉我的那个小哥哥的妈妈对吗？”莉莉偷笑，“你和那个小哥到底什么关系啊。你俩真的很有缘啊！”
“孽缘孽缘。”
两人说着话，就远远看到小刘赶了过来。
“周姐周姐，对不住啊久等了。”小刘提着公文包，领着两个人进屋，“覃朗哥特地把钥匙留下了，说你想看随时看，如果奶奶要看，让我们派车去接。”
“啊，谢谢了，”周晚星看到莉莉对自己笑着使眼色，赶紧拉着她进了屋。
莉莉四处看房，小刘跟周晚星对合同：“其他条款都没什么问题了，姐，就是这个租金，覃朗哥说听你，你说听我的，说实话你们着实把我整不会了。”
周晚星笑：“你就按这个小区的租金水平来看就好，应该多少就是多少。”
“好，周姐，其实这个房子吧，虽然地段好，但其实交通不是很便利，离地铁站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虽然有天井，但梅雨季节一楼的潮湿和反水还是要注意的。还有，虽然是两间小卧室，但总之也是被隔断的，所以我给你的报价是3500。”
“嗯，我了解了。”周晚星把合同放在桌上，拿起了水喝了两口，“让我考虑一下。”
莉莉从天井那边走过来，听到这句“考虑”，把周晚星拉到一边偷偷问道：“是不是租金有点高？我跟你说，这个房子我也很喜欢的，我猜奶奶一定也是。租吧！如果有困难，我先借给你。钱好赚，但好房子难遇。我们节目组需要文案，你要是可以，我介绍你做兼职。”
周晚星对莉莉笑笑，又对小刘笑笑，兀自走到天井旁边，看着院子里的玉兰树，轻轻叹气。
“姐，你要是嫌贵，我们再往下松动500也是有可能的，咱们都好商量。”
“多少钱啊一个月？”莉莉好奇地问小刘，“看把孩子愁得都叹气了。”
“姐，3……3000还不行吗？”小刘小心翼翼地报了数字，五官稍显局促地扭曲着，打量着面前两位小姐姐的神情。
“啥？3000！”莉莉从沙发上弹起来，快速走到周晚星身边，拉她去了天井，强压下兴奋，“什么情况啊！这房子3000血赚好吗！这个中介疯了吧？不对，管他疯不疯的，你快去签字啊！”
周晚星闻言笑着拍拍莉莉的肩膀，走进客厅对小刘道：“听到了吗？我朋友都说你疯了。租金要不就定4000吧。”
小刘和莉莉都一脸错愕，莉莉大叫道：“周晚星你是疯了吗！”
“哈哈，我没疯，我知道小刘给我的报价是怎么回事，他可以给我友情价，但我不能让房东和他吃太多亏。”周晚星道，“我之前去其他中介那里了解过，只要有两个卧室，不管隔不隔断，都4000起步了。”
“姐……既然你知道，就别让我为难了。”小刘笑着搓搓手，“覃朗哥那边跟我打电话了，说最多3500，不然这单都不给我做了。哎呀姐姐诶，你们这种情况，我真的从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莉莉双手叉腰眼放飞刀，“周晚星你给我老实交代，这个覃朗到底怎么回事？人情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是不是图谋不轨啊。”
周晚星笑笑按下莉莉的激动气焰，先跟小刘道：“你就写4000吧，如果可以就先押一付三，后面有更合适的租客也好变动。等我经济能力再好一些，也可以再调整。”
“星星你是不是傻。”签好合同，莉莉依旧恨铁不成钢地撇嘴。
周晚星只是笑：“莉莉，后面确实需要你帮我问问兼职的事情了。”
“其实星星，要不我也搬出来好了，我看中一个大别墅，要不租下来，奶奶我们一起住。”
“别了吧，我都能想象你妈把你拖回家的样子！再说，你以后又要进组了，浪费租金干嘛。”
“说的也是，还是我们星星为我着想。走走走，先吃饭，今天带你去一家超棒的店！”
天寒地冻、老友相逢，不大吃一顿，不就浪费了这烟火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