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朱砂痣
菜上到一半，服务员笑眯眯走上前：“请问两位是什么关系呀？情侣还是朋友？”
周晚星还没开口，覃朗就插话：“很难判断吗？我们不像情侣吗？”
“不会，你们看起来非常般配哦！”服务员小哥夸张地竖着大拇指赞美，然后端上来一盘菜，“这是我们赠送给二位的情侣菜，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笑纳。”
仔细看，这道情侣菜摆盘有种很粗制滥造的讲究，里面撒了玫瑰花瓣，各种蔬菜强行拼成了一个心形。
服务员一一解释其中的寓意：“每一种食材都代表一种祝愿。玫瑰花象征爱情，山药象征海誓山盟，木耳象征和和睦睦，小白菜是白头偕老，香菜和青笋意味着相亲相爱……”
讲到这里，覃朗已经忍不住笑了：“意思挺好的，但是不是有点牵强啊，那这个藕呢？藕断丝连？”
话音刚落，服务员就愣住了，“藕断丝连好像是怪怪的，这一般得是和前任了吧？那要不藕……藕……”
“佳偶天成！”周晚星替她解围，“谢谢你们送的菜呀，快去忙吧。”
服务员松了口气，连连跟覃朗道，“你看，还是咱们小姐姐有文化，还开明，都不介意咱们小哥哥的藕断丝连……”话说一半，赶紧又捂住嘴巴，“我还是去忙吧我。”
覃朗和周晚星一起笑，他戏精附体故意问她：“小姐姐，那你在意这个藕断丝连吗？”
“小姐姐要是真的小姐姐，打断你的腿。”
两个人又笑，眼神碰到的瞬间，慢慢止住了笑意。一个往锅里放肉，一个也放肉。一个放菜，一个也又跟着放菜。锅里很快又咕嘟咕嘟翻腾起气泡。
“你别介意啊，”覃朗说，“只是我看上次没人搭理咱俩，今天就想试试看说是情侣会不会有赠品。”覃朗先打破氤氲的沉默。
“哈哈，不会，有免费菜吃我可开心了。”周晚星顿了顿，“其实上次，我那么突然拉你冒充男朋友，一直想跟你道歉来着，希望不会给你带来困扰，后面我也会找机会说清楚。”
“不会困扰，说实话，我还挺乐在其中的。因为我还挺……”
“菜来喽！”服务员又端了一盘豆制品上来，“刚才看小姐姐爱吃豆制品，再送你们一个。”
“啊，谢谢，”周晚星笑，然后看覃朗，“你刚说什么？”
“我说……”覃朗微微蹙眉，“我说我还挺……”
“哦对了！再附赠您二位两个玩偶，祝甜甜蜜蜜！”服务员又夸张地附上两个亲嘴的小熊。
周晚星觉得好笑但也有点尴尬地接过，“谢谢哦，”她把小熊拆开递给覃朗一个，“你继续说。”
“我说——我还挺喜欢你的！”
覃朗被那个服务员弄得不胜其烦，嗓门突然抬高，在突然静下来的瞬间里，这句话显得特别清晰洪亮。
周晚星递过小熊的手僵在原地，服务员推着小推车也愣在原地，覃朗也整个大呆住。
“哎呦！小哥哥这么甜蜜啊！你们等着，我再给你们拿一些甜蜜蜜的蜜瓜！”
“咳咳不用了！”覃朗脑门三条黑线：“你再来……我就投诉你。”
“哈？”服务员一脸无辜地进退两难。
“哈哈，没事，你先忙吧。谢谢呀！”周晚星忍着笑帮覃朗劝退了服务员，然后安慰覃朗，“放心，我不会误会的，我知道你所谓的喜欢，仅仅是超脱性别对我的欣赏罢了。”
“我……害，我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跟你聊得来，玩得来，吃得来，觉得你会是很好的朋友。”覃朗抓抓头发，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有些自暴自弃的坦率道，“我其实最近心情一直都特别差，但是好像跟你出来，就觉得开心一些……刚才就是突然想到这儿，就想告诉你了。”
周晚星看了他很久，然后低下头去，一点点勾起了唇角：“谢谢你跟我说这些，你说的这些，虽然肉麻，但对我也挺重要的。因为我几乎没有男性朋友，也一直不喜欢自己，所以，你的话可以鼓励我。那来吧，朋友，干杯！”
覃朗看着面前的姑娘，觉得自己给她这个“朋友”的标签哪里对又有哪里不够谨慎，但一时想不清，只能跟她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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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开始继续吃，很长一段时间里，彼此没有再说话，期间递一下勺子碟子，分享一下食物饮料，气氛自然又舒服。他们都知道，这是难得的默契。
“所以你今天找我，是因为什么事儿不开心？”吃饱喝足，周晚星边吃西瓜边问。
覃朗手里的西瓜险些掉在桌上：“你怎么知道的？”
周晚星擦擦嘴巴：“还不明显吗？又不是周末，你这大老远的非得找我吃饭，还说跟我待着会开心些。”
“你看出来了啊。”覃朗用面巾纸擦擦手，“今天，是我女……是前女友的生日。”
“这样啊，所以触景生情了？心里有一句生日快乐却没地方说是嘛？”
“其实分手后，我们就没再说过话。我有很多想问的，但却觉得很无力。我以为自己会恨她，或者会很快忘了她，但我发现没办法。喝水、走路或者吃饭、睡觉，她好像都会闪现，除了工作时，以及……跟你待在一起的时候。”覃朗苦笑，“这么说很渣、很自私吧，但确实是这样的，所以今天我就来找你了。”
“哈哈，都不知道该评价你是实诚还是渣了，”周晚星也笑，“不过没事，你对我有所图就还不算渣。你只是心情不好需要朋友了”
覃朗想想这句话：“这样哦？那谢谢你的理解。”
“所以，你们是为什么分手的？你想说的话可以……”
“她爱上了别人。”覃朗苦笑，“切，我甚至不知道那人是何方神圣，能让她……能让她背叛快十年的感情。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骗我、背叛我。”
“这样啊……”周晚星打量他，“来让我看看，我们这位小伙子是哪儿不好呢。”
覃朗把手里的椰汁盒子捏扁：“鬼才知道，老子这么优秀。”
周晚星嗤笑着白他一眼：“对对对好好好是是是。”
“又来！敷衍！”覃朗也笑，随即叹气，“说实话我是真想不通理由，她说我其实不懂爱。我隐约意识到她是有道理的，但我并没有真正想通。我不知道女生为什么可以突然就放弃一段这么长时间的感情，毫不迟疑。她再也没说，我也就没问。”
周晚星想了想，也轻叹：“说实话，不爱了，应该是曾经无数个失望的瞬间堆积起来后，突然想通了的时刻吧。所以不爱的人，就不会再喋喋不休地表达了。真的离开都会很安静决绝。”
覃朗忖了忖这话，看看周晚星：“你不是母单吗？怎么会懂这些。”
“没恋爱过不代表没爱过……”周晚星又拿了一块西瓜，“但其实，想明白的瞬间也是不期而至的，你不用太纠结原因，某一天，在很多个片刻堆积之后，你也会突然想通的。所以先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吧。”
覃朗定定看她很久，然后唇角那个小纹路又弯成了一个小括号，“我没看错人。谢谢你。”
“客气客气，你之前教我爱自己，现在我教你爱别人，不是你说的教学相长嘛。”周晚星把最后一块西瓜留给他，“今天下午你说我变了，也许是因为，我听了你的话，愿意去试着爱自己、对自己坦诚了，所以我也要谢谢你。”
覃朗的脑袋也突然清明了许多，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你能对自己坦诚，那个江修远……你是不是也可以不再逃避了。”
周晚星愣了愣，思考了良久，才说：“我不知道，关于这件事，可能我也需要那个灵光一闪的瞬间。”
不知为何，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比一个确定的答案让覃朗觉得松了口气，他催着周晚星起身：“那走吧，我们去消消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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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手扶梯一层层下楼，覃朗兴冲冲跟周晚星介绍商场地下一层的电动城多是他的主场，自己又有多街霸，每周都能把一堆人虐爆。
“你就不怕碰见你朋友了？”周晚星笑眯眯问他。
“为啥要怕，怕他们见到你吗人多才好玩儿不是吗？”
周晚星没做声，跟他继续往下走，经过二楼名贵奢侈的珠宝首饰店时，覃朗嘀咕：“以为让我们绕这么大一圈才能下楼，就能促进消费吗？”
“看看也挺好啊，毕竟对我而言，也很少有机会来。”周晚星问，“你以前应该需要经常来吧？”
覃朗笑笑道：“除了刚交往的时候，我几乎不来这种地方，不觉得太俗了吗？”
“是嘛？那你可能在以你的喜好做判断了。”周晚星指了指对戒店外的广告语，“也许你应该问问你的她，是不是也需要一个天使的光环。”
覃朗沉默苦笑，“……也许那个迟来的天使光环，就是分手的原因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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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说着，店里面一对光彩照人的情侣吸引了周晚星的注意。
两人都身着米色风衣，女人身形婀娜，乖巧依偎在高大的男人身边，挽着他的手臂，不时侧脸耳语几句，一头柔顺光亮的长卷发趁着脸庞更加小巧精致，在灯光下，五官更加流光溢彩。男人伸着手，宽大的手掌和女人白皙的手十指相扣。隔着玻璃，画面美得像是一幅画。
周晚星着实是有点看呆了，有点不自觉地看看身上灰扑扑的卫衣，下一秒却被覃朗拉了手臂，听到他压低的声音：“快走！”
“怎么了？”
覃朗拉周晚星的手越攥越紧，他的脸色也变得难看，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脚步飞快。
“你没事吧？不舒服吗？”
“没事，她就是……我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