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熊猫
“周老师，这是你本周的排课表，你核对一下没问题吧。”
周晚星的发呆被李敏打断，她接过课表看看：“没问题，谢谢你。”
“你现在怎么周中也有课了？”
“是给盛老师代课，下个月和她换一次周末的课。”
“周末？你请假要做什么呀？”李敏没有要走的意思，继续攀谈，“是要约会吗？我们这行确实约会都不好凑时间。我和我男朋友都好久没一起过周末了。”
周晚星抬眼看看她，又看看自己手里的课件：“我有点忙，先去备课了。”
“周老师，”李敏抿了抿嘴角叫住她，“……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我。我也知道我不会说话、没有眼力见，不受待见。但是我不想你讨厌我，因为我还挺喜欢你的……不，说实话，我嫉妒你！我嫉妒你，我也想成为你这种老师！”
周晚星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李敏，看到她的眼睛里又出现了初遇时的那种光。
李敏深吸口气：“我……这应该也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排课表了，主任老师兑现了承诺，我后面也可以讲课了，只是得从培训做起。我是来谢谢你的，也请你帮我谢谢江记者。”
“不用谢我，以及，恭喜你。”
“呵，你在看不起我吗？不用谢、恭喜我？你凭什么说这么轻巧？你为什么一直这么轻松？”李敏突然抬高语调，吼了起来，“你讲课看起来也那么轻松，家长和孩子们都喜欢你。你跟人交往也轻松，老师们也都喜欢你。为什么你能这样？”
周晚星看着李敏情绪激动的样子，突然觉得好气又好笑，于是决定把话说开：“你知道吗？最开始的时候我也羡慕过你，因为你有说起来就眼睛放光的理想，而我没有。你所谓的轻松……我不想说这轻松背后有多少痛苦之类的话来恶心你，但我告诉过你，所谓的轻松也只是经验换的罢了。”
李敏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但你很轻松就让别人喜欢你，是真的啊。”
周晚星轻声叹气，随即摇头轻笑：“你知道吗？我也曾被人骂过没有眼力见儿，我也经历过领导同事们不待见的时候。可是又能怎样呢，这不影响你觉得有人喜欢我是嘛？”
“你觉得很好笑吗？”李敏气急，“觉得我很可笑？”
“我不是在笑你，我是在笑我自己。”周晚星看看李敏紧紧抿着的唇角，努力止住笑意，却失败了，她是从内心觉得好笑，怎么样都忍不住的可笑，“不瞒你说，就在刚刚，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我以前也像你这么患得患失，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不对，我现在依旧觉得自己很没用很一无是处，但在你看来，我却是人见人爱的香饽饽。所以你觉得我应该相信哪个判断呢？这判断又有任何意义吗？”
李敏低下了头，很长时间不说话，看着周晚星也笑了起来：“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我也觉得，我喜欢你是没错的。”
“那谢谢你了，”周晚星笑，“从两种层面上。”
“嗯？”
“我真的要先走了，祝你早点登上讲台。”
“我会的，我还会超过你。”
“好啊，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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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课结束准备下班的时候，周晚星收到一条好友申请，昵称不认识也没有备注，但她点开头像，看到了一只小熊猫，就鬼使神差直接通过了。
对面很快发来一条信息：“卧槽！！！”
周晚星以为是哪位家长，觉得纳闷，忍住脾气：“请问您哪位？”
“你的头像居然也是小能！！！”
周晚星看看自己的小熊猫头像，又看看对方发来的下一句，“我是覃朗啊！！”
然后又传来了好几句。
“之前你同意加微信又忘了，我就试试这个号码。”
“还是之前在服装店里记住的，没办法，这过目不忘的本事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这下你跑不了了哈哈哈。”
看着覃朗这些喋喋不休的发言，周晚星突然失笑，回了一条：“啥事儿啊你。”
“好冷漠！”覃朗回复，发了个受伤的表情包，“不过这么着跟你说话，感觉有点怪怪的。”
“是有点儿，”周晚星回答，“但是可以用表情包了。”
“哈哈没想到你竟然喜欢小能！”覃朗补了个“击掌”的小熊猫表情包。
周晚星也有这套表情包，于是也“击掌”回去。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总觉得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喜好这件事，突然有种很隐秘的害羞。
“今晚一起吃个饭吧。”过了一会儿，覃朗发来一条。
“为啥？”
“上次吃火锅送的优惠券快过期了。”
周晚星想了想，回他：“好，正好这回我请你。”
“哈？不是这个意思。”
周晚星在屏幕这头笑，“那几点见？”
“哇，你变了，你不扭扭捏捏了。”
周晚星发了个小熊猫叉腰的表情：“对，我变了，我现在是钮祜禄星。”
覃朗也在另一头笑，笑得对面的实习生们都看着他一个劲起疑。然后，他第一次唤了她的名字，“周晚星……你这样很危险啊。”
“我咋啦？”，又跟了一个小熊猫叉腰。
“哈哈哈没啥，那七点见吧。”覃朗切掉微信页面，忍下了差点呼之欲出的那句话：“这样，太有魅力了。”
-
火锅店依旧人潮涌动，等位区挤得密密麻麻，很多人站着，表情已经有些不耐。
周晚星取了号，却看到覃朗已经到了，他在角落的小圆凳上，腿上支了一个笔记本正在埋头工作，背包放在身侧的椅子上，没有注意她来。
周晚星默默走过去，把椅子上的背包拿起来，在他旁边坐下。
大概过了几分钟，覃朗抬眼，眉头还因为工作的事皱着，他看到周晚星，有一瞬间错愕，随即眉眼舒展开来：“来了。等很久了吗？”
“刚到，”周晚星照例递过去一杯茶，“你慢慢来，不急。”
覃朗“嗯”了一声，接过杯子喝掉又放回周晚星手里，继续埋头做事。
周晚星看他塞着耳机敲键盘，偶尔撑着下巴皱眉，偶尔啪嗒啪嗒疯狂按的样子，觉得很神奇，这种略显严肃的神色几乎没看到过，但却觉得跟他挺搭的。周围有人在他周围蹭来蹭去，但他好像都听不到看不到。
期间周晚星也轻声问过他有没有取号，但却也没有回应，她只得兀自笑笑，不再打扰，收回视线专心等待。
约莫又是快十分钟的光景，覃朗把电脑合上，才反应到身边的周晚星在。他看向她，只见周晚星安安静静抱着自己的包，没有刷手机，也没有露出丝毫烦躁的神情，只是出神地看着远处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嘴角带笑，眼睛里也有温柔的光。
“咳咳，不好意思，刚有个特别紧急的状况。”覃朗这会儿才觉出不好意思来。
“没事儿，社畜理解社畜。”周晚星耸耸肩，“我以前背着电脑在地铁站赶过稿子，甚至在电影院被要求改过报告。”
“厉害了，”覃朗笑笑，从周晚星那里拿过背包，“这么沉你一直抱着啊。”
“没事儿，这不算沉。信不信旁边如果有个行李架我还可以反手给你放一下。”
“哈哈哈，我不要面子的嘛？”覃朗看着周晚星笑眯眯的样子，突然心里又是一阵温热，他发现眼前这个人，每次都能用很轻松的语气带过一些他觉得可能一不小心就变尴尬的情况，这让他觉得很自在。
“对了，你刚取过号了吗？”周晚星看看大屏幕的叫号数字问覃朗。
“哦，我取了！”覃朗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又看了看屏幕：“竟然过这么多了！你刚应该问我一下的，你就能早点吃上了。”
“我问了，但你置若罔闻，”周晚星笑笑晃晃自己手里的纸条，“别说你的号了，连我取的号都过了。所以我刚跟一个小姐姐换了一下，让人家先去吃了。”
“啊？你问过了？”覃朗有点懵，抓了抓头发，“对不起啊，我是真没听到……”
“没事儿，我之前也遇见过这样的同事，一旦开启投入模式，就会陷入无我之境。记得你之前说自己擅长多线程，但在我看来，你只是擅长多线程编程而已。”
“哈哈你这吐槽，有点精准。”覃朗思考了一番，“以前我女朋友也这么说过我，说我有时候会不理她，或者不回消息，但有时候我是真没注意到，或是忙起来就意念回复了。如果她也能像你这么想，可能就不会分手了。”
“别别别，不要找借口，也不要这么说，”周晚星看向覃朗，认真道，“你女朋友对你感情投入的要求一定和普通朋友不一样，她的不满，来自于她对你的在意和依恋，所以你应该理解那些，应该要为她做一些真正多线程的兼顾。”
覃朗听着听着，突然自嘲地笑起来：“你说得对，这些年我好像从没认真想过这些。总觉得，她生气了我就改一下，或者幻想着，也许有一天我们之间能建立起一种默契来。但现在想来，是我太以自己为中心了。”
“学会了吗？”周晚星扬扬手里的号码，“那就好好反思吧。下次做得好一些。”
“哈哈哈原来你在教我做事啊，学废了学废了。”覃朗笑着看看周围闹哄哄的人群，“不过我们为啥总是这种场合进行教学。上次我教你，这次换你教我。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教学相长喽？”
“语文课没白上，”周晚星听到了叫号，激动得站起身，“那走吧，学会了就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