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和你在一起
有了方向和规划的何奕阳变得忙碌，他要正正经经的录制竹编视频，还说服了李师傅一起上镜。他买了一套好的竹编工具和摄影器材，想把传统的美好东西展示给越来越多的人看。他把张海涛纳入到自己的团队，主要负责拍摄和上传视频。
张海涛很积极，因为视频播放挣的钱三分之一会进入他的腰包，而另三分一则会给李师傅，剩下的三分之一何奕阳打算给沈慕乔用作陪同班的支出。
沈慕乔常有一种错觉，和外婆两人住时，老屋像人生阶段的老年，有点死气沉沉。自从何奕阳来了后，老屋变了个样，像童年时期，朝气蓬勃。而眼下的老屋，就像是有了梦想的青年，充实生动。
最令人高兴的是，外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何奕阳得空休息时，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靠近沈慕乔一边的长凳上，和她说说话聊聊天，简单又满足。
要说这段时间最令何奕阳躁动的便是有人觊觎沈慕乔。
一天，老屋突然来了不速之客，一个五十岁出头的妇女，外婆让小辈们喊李孃孃，何奕阳从未见过这位李孃孃。
外婆和李孃孃坐在走廊长凳上话家常，何奕阳偶尔会听到她们提沈慕乔，便多了点心思，很想知道她们的聊天内容，可距离太远，说的内容又很杂，他终究没听出个头绪。
那时，沈慕乔正在阁楼画画，期间下楼去了趟厕所，李孃孃便拉着她的手不放，笑得别提有多高兴。聊了几句，沈慕乔又去了阁楼。
李孃孃的笑声真够震耳欲聋的，动作表情好夸张。何奕阳在龙山见过这样热情爽朗直接的人，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她频频提到沈慕乔，这让他很不舒服。
何奕阳问张海涛：“李孃孃来干嘛的，和外婆聊了这么久？”
“我刚刚过去听了一下，来说媒的。”
“说媒？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需要说媒？”
“在农村说媒是很常见的事，阳哥你不要大惊小怪。就算现在，很多从农村出去的大学生，自己找不到男女朋友，还不是要找人去说媒。你也不要想多了，不是旧社会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类的说媒，现在的说媒就是介绍男女双方认识，成不成还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思。”
“原来如此，吓我一跳。”何奕阳心中的忐忑感少了几分，“她们是要给你介绍对象？”
“不是我，我房子都没得，哪个姑娘会看上我。李孃孃看上了沈慕乔，在给她儿子找结婚对象。”
“什么？”何奕阳手里的刀都掉了，“那外婆怎么说？小乔她会答应？”
“外婆说看沈慕乔自己的意思。”
何奕阳笃定：“小乔不会看上李孃孃的儿子。”
“难说。”张海涛压低声音，“听说那个人长得不错，工作也还好，在城里买房买车了，就缺一个老婆。”
“嗬！”何奕阳一脸不屑，“沈慕乔什么没见过，会看上那些？”
晚饭时，何奕阳吃得有些不是滋味，可其他几人的心情都没因李孃孃的到访而有所不同。
何奕阳偷瞄了几次沈慕乔，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给外婆和小虎夹菜，和平常没有什么差别，似乎还比平时高兴了些，胃口好一些，莫非她对李嬢嬢的儿子真有意？
何奕阳很烦躁，没心思琢磨竹编，坐在走廊长凳上发呆。
沈慕乔的房间关着的，灯也没亮，难得她睡这么早。
新的一天，何奕阳是被小虎叫起来吃早饭的，桌子上摆着小米板栗粥和韭菜蛋饼，还有两个小菜，看着不像是外婆平日里会做的饭菜，问沈慕乔：“你做的？”
“嗯。”沈慕乔点头，将粥端到外婆面前，“外婆，小米养胃，老人家吃了好。板栗香甜，但吃多了会胀气，你这碗的板栗比较少。”
“要得要得。年轻的时候缺粮食，那时候吃小米吃得多，后来大家都觉得口感不好，就不吃了，主要吃大米饭。”外婆喝了一口粥，“现在吃着就很香了。”
何奕阳就着板栗喝了一口粥，清甜爽口，正适合没睡好觉的人的胃，盯着沈慕乔问：“你起来很早？”
“比平时早一点，昨晚睡得早，起来就早了。”
何奕阳心里有点泛酸，“你看上去心情很好啊！”
沈慕乔满脸洋溢着温暖和喜悦：“还不错。晴天，我们大家无病无恙，有早餐吃，未来可期，心情自然就会好。”
未来可期？就这么急着嫁人？人都还没见着，这就期待上了？怎么说曾经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富家千金，为了一个经济适用男至于乐成这个样子吗？
何奕阳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本可口的饭菜没了胃口。
吃过早饭，沈慕乔骑车出了门。
何奕阳觉得奇怪，又不是周末，不用去陪同班，也不是赶集日，不用买东西，她这是干嘛去？不知不觉，人也走到了院子门口。
张海涛满怀期待地说：“阳哥，我都准备好了。”
“今天不编了。”
“不编？你昨天不是说想重新编一把竹帘扇，怎么突然又不编了？”
何奕阳没了耐性：“我又不是机器，我是人，累了想休息一下怎么了？”
“好嘛，你说啥就是啥。”张海涛这个受气包，可怜巴巴的。
“我出去走走，别烦我。”何奕阳掉头就走。
何奕阳沿着山路跑，跑到龙山街道上看到沈慕乔骑车刚经过，他追在后面，朝周浩然家方向去。
沈慕乔在周浩然家楼下收了一个包裹，随手拆开外包装袋，里面有一个精致的包装盒，她笑容满面，像只小兔蹦蹦跳跳上了楼。
何奕阳躲在墙角，目睹了眼里闪着光的沈慕乔，正如她自己说的，未来可期。
他心里堵得慌。
那盒子里是什么？那个介绍对象寄过来的礼物？对方不容小觑，都打听好了沈慕乔的生日，提前给她准备了惊喜。女人都是容易被惊喜感动的人，她也未能免俗。
何奕阳想起前些日子问她要什么生日礼物，她还不乐意，说什么不过生日。看她现在那得意样，真虚伪。
何奕阳坐在老屋长凳上看月亮星星。星星很多，明天会有好天气。星星太远，光亮不及从屋子里洒出来的灯光。
他侧身往屋子里看，那个精美的盒子静静躺在桌子上，旁边的姑娘埋头写写画画。
“你那盒子里装了什么？看你宝贝得很。”
沈慕乔没有抬头看门外的人，淡淡地说：“也不是什么宝贝，不过正好是我需要的。”
“谁送的？”
“一个朋友。”
何奕阳不乐意了，因为是某个人送的东西，再平常也宝贵。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何奕阳拖着声音，很不乐意。
沈慕乔一愣，望着何奕阳的侧脸，疑惑：“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就随便聊聊。听说都有人上门求亲说媒了，我想你也快要结婚了吧！”
“你说昨天那个孃孃啊。”
“难道还有其他人来说过媒？”
沈慕乔毫不在意地说：“好像有几个。”
何奕阳越来越酸：“几个？你还挺抢手的。”
沈慕乔笑了笑：“你也不差，只要你一句话，排着队要嫁你的女孩能绕地球一圈。”
“你就笑话我吧。”何奕阳抬了抬头示意，“桌上的礼物是哪个爱慕你的男人送的？”
沈慕乔若有所思地盯着何奕阳。
何奕阳嘟囔一声：“什么眼神？”
沈慕乔轻笑：“确实是个男人送我的，你要不要看一看？”
何奕阳硬生生地说：“没兴趣，不看。”
沈慕乔轻蔑的语气：“胆小鬼。”
何奕阳猛地起身，长腿一跨，站在沈慕乔跟前，气势足得很：“你别老是这样阴阳怪气的和我说话。”
“我吗？”沈慕乔不以为然，“是谁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脸拉得老长，脑门上写着：我矫情着，莫惹我。”
何奕阳双手压在桌子上，低头俯身，越想越气：“你是不是存心找茬？”
沈慕乔警惕：“你要干嘛？”
何奕阳伸出右手，沈慕乔本能地将身体往后仰，可椅背阻挡了后退的路。
他一见，乐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脑门，说：“这样就乖嘛。”
沈慕乔强装镇定：“神经病。”
何奕阳手搭在盒子上，说：“我真打开了哦？”
沈慕乔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何奕阳边观察沈慕乔的表情变化，边打开盒子，突然愣住，是几本儿童绘本，“看来别人把你当小孩了，还是稚嫩幼童。”
沈慕乔不去理会何奕阳的打趣。
“你真想当一名儿童绘本插画师？”
“明知故问。”
“不会是结婚对象寄来的吧？”
沈慕乔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何奕阳笑了起来，从心底发出的笑。他双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托着帅气的脸，一脸灿烂。
沈慕乔不自觉地缩了缩身体，皱眉说：“离我远一点。”
“你要是真想结婚，把我列入备选名单的第一位。你什么时候想嫁，我就什么时候娶。”
沈慕乔脸红了，慌忙地站起来，说了一句神经病，然后逃出了房间。
一段时间里，何奕阳专心搞竹编，没去看放在网上的视频，听海涛说，效果不错，看的人不少，正面评论占据上风，还有人想买下他的竹编作品。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电话铃声响起，何奕阳极不乐意地接听电话。
王雅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何奕阳几分恳求：“我现在过得很好，还不想回去”
“恐怕你必须回来了。”
沈慕乔出了院子，她已关注了立在竹林中的何奕阳很久，宽肩窄腰，腰背笔直，很有风骨，活脱脱一个竹君子。
沈慕乔走近说：“每天都和竹子为伴，还没看腻啊？”
何奕阳回头一笑，算作回应。
沈慕乔打趣：“最近你很多愁善感啊，这样的你不去演戏可惜了。”
何奕阳静静地看着沈慕乔几秒，问：“你真觉得我适合演戏？能当一个好演员？”
沈慕乔踩在枯萎的竹叶前行，扑哧扑哧响，走近何奕阳，与他并肩而立，说：“偶尔追追剧，感觉当红流量明星不太会演戏，不能带动观众情绪。比较而言，我觉得你演得还不错。”
“我当是夸奖收下了。”何奕阳笑起来，眼睛闪闪发亮，“听上去你还想看我演的戏。”
沈慕乔直截了当：“只要不是烂戏。”
何奕阳叹气：“我刚刚拒绝了一部戏，一部男一的戏。”
王雅琴刚刚打来电话，告诉何奕阳有人找他演戏，一部青春网剧，虽然制作班底不算精良，但这个关头还有人找他演男一已是大幸，可趁此部戏，提高曝光度，重返娱乐圈，踏出这一步，他才有机会恢复昨日风采。
沈慕乔脚踢着脚下的枯叶，问：“你是怎么想的？”
“经过那么多事后，我想做的不再是一个明星，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演员，一个对自己严苛的演员，一个可以肩负更多使命的演员。”
“成为一个好演员，挺好的。”沈慕乔默默点头，“好演员不一定有高人气，但生命力却会像一条河流一样，涓流不息。”
何奕阳会心一笑。
沈慕乔抬头，直视他：“所以，你是在等一个好角色，一个你期待已久的好角色？”
何奕阳点了点头：“可能要等很久，可能这辈子永远也等不到了，但我确定现在的我不想复制过去的自己。名利很诱人，但往往毁人也在一瞬间。以后，没有什么比内心舒坦更重要。”
沈慕乔仰着头看竹子尽头，有些笔直冲向云端，有些沉甸甸低头对着大地，它们虽长在同一片天地里，却有不同的选择。
“希望你能达成所愿，不管你选择哪条路。”
“好演员、竹编匠，还是电商老板？”何奕阳更多的是在问自己。
沈慕乔笑了笑：“哪一个都好，只要你感到开心舒坦。”
“我还有一个愿望，我现在最希望它能实现。”
何奕阳帅气的脸上笑容动人，迷人的眼睛摄人心魄。
沈慕乔失了神，心跳加速，不过理智战胜了情感，慵懒一笑：“外婆常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一步跨不到天边。梦想太多，一个一个来，小心噎到自己。”
何奕阳早猜到沈慕乔的反应，她可不是一次两次拿外婆当挡箭牌了。
“回去吧，天凉了，别吹太多风。”沈慕乔准备走开。
何奕阳挑了挑眉，“突然这么关心我，怕我感冒？”
“不是，我怕风吹多了加重你的疯病。”
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何奕阳又气又笑。
好运来时，挡都挡不住。没等多久，一个让何奕阳成为好演员的希望之门正在向他打开。
在演艺圈里，许多想成为好演员的演员都盼着能演田劲导演的电影。田劲是出了名的怪脾气，不过他导的电影都是冲着全球比较有影响力的国际电影节拿奖去的。因此，许多演员为了证明自己的演技，为了得到田劲的指导，就算是他电影里一个小配角，也会感激涕零。
这天，何奕阳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说是田劲，一开始他很怀疑，后来便是惊喜。
田劲正在筹拍一部名叫《离山》贴近边远山区的剧情电影，偶然间看到安静做竹编的何奕阳时，萌发了让其出演自己这部戏的想法。
原本只打算给何奕阳一个小配角，当两人聊过后，田劲当即定了他为影片的男二号，一个千方百计想离开自己的山区老家，摆脱农n代的打工仔。
如果是以前，田劲不会考虑何奕阳这样的美男子，但短暂接触后，他认定何奕阳已不是原来那个只会装帅耍酷的男孩，他已蜕变为男人，一个可塑性极强的男演员。
沈慕乔知道后，衷心祝福何奕阳。
何奕阳慢悠悠地说：“我还没答应。”
沈慕乔不解：“为什么？我虽是外行，但也知道田劲声名在外，多少人排队等着演他的戏，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何奕阳难掩迷惑：“不知道，只是觉得好突然，怎么好事都找上门来了？”
“没有人会永远待在谷底，谁都想抓住机会去看一看山顶风光。”
“我已经看过了。”
“那是以前，以前那座山和现在这座山不一样。”
何奕阳木楞着。
“你是不是害怕了？是在怀疑自己，怕自己做不到？是不是怕再一次失望？”沈慕乔一串问题。
何奕阳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继续沉默。
“何奕阳，有些机会只有一次，你得好好抓住。”沈慕乔越说越激动，“这是你一直想要的，你不能放弃。”
何奕阳盯着沈慕乔，眼里有一汪汹涌的江水，问：“你真希望我去？”
沈慕乔失神，调整了气息：“我希不希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要留遗憾。何奕阳，很多时候，我们身处其中时，见到的感受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我们得跳出去，看清楚想清楚再做决定。你要成为好演员这件事一直没变过，所以不要为路上的一些看似美好的东西而改变自己最初的目的地，不然你会后悔的。”
何奕阳不甘地问：“你真这么想？”
沈慕乔毫不犹豫：“对。”
“可万一，一直坚持的东西到头来不是最想要的”何奕阳情绪激动，低下了头，“那时，我还能挽回真正想要的吗？”
“那也是以后的事，你现在只管做好最想做的事。”
“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和你在一起。”何奕阳低吼着，深情又期待着，“你不是不知道的。”
沈慕乔侧过身，不再直视他的眼睛。知道，怎么能不知道，她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头。可是，他和她不一样。
沉默片刻，沈慕乔最终还是说出口：“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你不要骗自己，你心里有我。”
“我们要走的路不一样。”
“我又不是要找一个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革命伙伴，我要的是一个心爱的人，和她厮守一生。”
沈慕乔咬了咬唇，直视他，眼里是寒光：“何奕阳，你清醒一点，我只不过是你人生路上的一道风景。”
“不是的，我想和你一起看路上的风景，一直走下去。”
沈慕乔低头看枯叶良久，突然轻扯嘴角：“同在一个屋檐下几个月，又没有其他异性，很容易产生好感，但这是一叶障目。”
何奕阳看着沈慕乔的背影，脸色渐冷，思索着沈慕乔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