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沈慕乔
回到兰樱园,外婆急急迎来,看到沈慕乔受伤的右腿,一脸疼惜,唠叨几句后,就要去杀鸡来炖。
沈慕乔撒娇:“嘎嘎,没事,没伤到骨头,少走动多休息就行了。”
“乱说,走路一瘸一拐的,一看就伤得不轻。吃点好的好好补补,快点恢复,听我的没得错。我刚做好了豆腐,新豆子做的就是好吃,甜得很,我给你们留了些豆浆,这就去端。”外婆说着就要去厨房。
“外婆,我去吧。”何奕阳抢先去了厨房。
外婆扶着沈慕乔回屋躺下,叮嘱几句,出门杀鸡。
何奕阳咕噜咕噜几大口喝完了一碗甘甜豆浆后,端了一碗送到沈慕乔屋里,见她喝了一小口,只是湿润了嘴唇,她从出门后都未进水,难道不渴?
“不好喝吗?”
沈慕乔摇摇头,微微痛苦的表情。
“很疼啊?那你休息。”何奕阳走到床尾,将被子折得厚厚的,放在沈慕乔右腿下,“腿抬高点应该舒服一些。”
沈慕乔闭眼,难受,不去理会。
“对了,还要冰敷消肿,我去拿冰块和毛巾。”
何奕阳转身要出门,只见沈慕乔弹坐起来,双腿着地,穿上拖鞋,双手撑着床,将身体重心压在左腿上起身。
何奕阳不容商量的语气:“你干什么?赶快躺下。”
沈慕乔抬头,近似恳求:“我要上厕所。”
何奕阳愣了两秒,止不住笑了起来,上前扶沈慕乔。
厕所里,沈慕乔见蹲便器犯了难,她的右膝盖稍稍弯曲便痛,可是再也憋不住了,只能咬着牙,拼着命往下蹲,还好只是尿尿,时间不长可以忍耐,要是便便的话长吁一声,想都不敢想。
沈慕乔出了厕所,见在门口一旁的何奕阳,吓了一跳,极不耐烦:“你怎么在这里?”
何奕阳无奈:“小乔妹妹,你态度就不能好一点吗?别老是过河拆桥,也别把我想得那么不堪。我扶你回屋。”
沈慕乔本想说一句用不着,可话到嘴边没说出口。
何奕阳见她乖了些,也就不再计较,上前扶她,见她满头大汗,疑惑:“今天挺凉快的,上个厕所至于像淋了一场雨吗?”
沈慕乔有气无力:“你去试试,腿受伤后看还能不能蹲下去?”
何奕阳偷笑,他可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沈慕乔。
沈慕乔重新躺在床上,闭着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何奕阳去冰箱里找冰块,没找着,倒是找到了一个普通但又奇怪的冰东西。
沈慕乔问:“怎么有股腥味?”
何奕阳笑:“你流了那么多血,有腥味很正常。”
沈慕乔拿起手里的冰坨坨,闻了闻,难以置信:“你怎么拿肉给我敷?”
“冰箱里没有冰块,只有冻肉,将就用吧。”
“这肉是拿来吃的,怎么能给我敷腿用?”
“没关系,冻肉还不是要解冻才能吃,就当用你的体温焐热解冻。”
“这还能吃吗?你不觉得很恶心?”
何奕阳不以为然:“又不是吃你的腿,有什么好恶心的。再说我用塑料袋把肉包好了,还裹了一层毛巾,应该不会染上你腿的味道。”
沈慕乔哑口无言,这腿伤到了,嘴巴好像也跟着受了伤,变得迟钝,只能认命地用冻肉冰敷膝盖。
沈慕乔太累,昏昏欲睡,直到外婆喊人吃饭才醒来。
“小何跑哪里去了哦?马上就吃饭了,找不到人。”外婆问小虎,“看到小何没得?”
在认真玩抓石子游戏的小虎没抬头,说了三个字:“没看到。”
“我给他打电话。”
沈慕乔拿出手机要拨电话,听到一阵摩托车轰鸣声越来越近,最后在院子里戛然而止。她单脚跳到门口,往外看了看,可不就是何奕阳,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再定睛一看,摩托车尾架上用绳子绑了一样大件东西。
何奕阳解开绳子,将一把简易的坐便椅取下来,对沈慕乔说:“本来打算自己做一把这样的竹制坐便椅的,可我从没做过,要花的时间肯定不少,怕你急用,只能去镇上买了一把这样的椅子。”
沈慕乔一懵,没想到何奕阳还有这份心,不过他那大张旗鼓的劲儿,确定不是在嘲笑自己行动不便?她笑了笑,算是回谢他的好意。
沈慕乔单腿跳到堂屋门口,可是门槛太高,单腿跳进屋会很吃力,说不定还会摔跤。
忽然身边起了一阵风,何奕阳端着一大碗鸡汤进了堂屋放在桌上,转而抱着双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她。
“要不要我扶你?”
沈慕乔瞧不得他那幸灾乐祸样儿,突然坐在门槛上,然后将双腿移到屋子里,扶着门起身,单脚跳到桌边,泰然自若地往长板凳上一坐,把何奕阳当空气。
何奕阳的笑僵在脸上,识趣地出了堂屋,跑去厨房端菜。
吃饭时,外婆不时地给沈慕乔夹菜,说:“多吃点好的,腿好得快。”
沈慕乔很乖巧地说:“谢谢外婆。”
何奕阳夹了一个鸡腿,送到沈慕乔碗里,学着外婆的语气:“吃哪儿补哪儿。”
沈慕乔给了何奕阳一记大白眼。
小虎见状,也照着做,给沈慕乔碗里夹了一块煎豆腐。
午休后,沈慕乔在自己的屋子里修图,只见院子里的何奕阳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些竹根,拿着刀正在修理它。
张小虎没有午睡的习惯,一般晚上八九点上床,早上六点起床,醒着的时间不玩手机,不看电视,一个人玩着各种有年代感的游戏,也是怡然自得。此时的他围绕着何奕阳滚铁环。
令沈慕乔意外的是,张海涛竟然来了,和外婆、何奕阳打过招呼后,便和小虎玩起了铁环。她已习惯,张海涛把她当空气,这竟是两人最好的相处模式。
沈慕乔出了屋,见外婆正坐在长凳一角边看院子里的几个男孩儿忙碌嬉戏边剥玉米粒,她跳到外婆身旁坐下,拿起嫩玉米剥了起来。
外婆说:“刚刚小何去镇上碰到了海涛,就叫他回来耍,没想到他真回来了。上次海涛说想吃桐子叶包谷粑,刚去地里弄了点嫩包谷,等一下就做。你是不是还没吃过哦?”
沈慕乔期待着:“嗯,没吃过,我也好想尝一尝。”
“樱子小的时候,我就经常给她做桐子叶包谷粑,她不挑食,哪样都吃,还吃得香得很,海涛倒不是很喜欢吃,不过每次就喜欢和樱子抢着吃。”
外婆不常提樱子,但偶尔说起时,还是会令沈慕乔失神。樱子的确是个不挑食的姑娘,不像自己,挑食不说还经常浪费。
玉米粒搓好后,张海涛接过一盆玉米粒,朝着石磨走去,他手长脚长力气大,推磨不费力。外婆边和孙子说说笑笑,边往石磨窝里填玉米粒。
沈慕乔看到祖孙两人和乐的样子,有些酸楚,若不是自己,外婆也可以经常看到她这个亲手养大的孙子。
如果,樱子还在的话,该多好。
做包谷粑俨然成了一件大事,三个男孩儿在灶台边上站着围着外婆,沈慕乔坐在火坑旁的凳子,顺便往灶里填柴。
何奕阳和沈慕乔是好奇,而张海涛和张小虎却是回味。
桐子叶包谷粑的做法挺简单,如果喜欢甜的,在磨好的包谷浆里撒些糖拌匀,然后把浆舀进洗好的桐子叶包好,放在蒸屉上大火蒸熟即可。
二十几分钟过去,满屋飘香,玉米清香混合着桐子叶的独特味道。剥开桐子叶,包谷粑的表面被桐子叶染色,紫黑紫黑的,咬一口里面已成型的包谷粑
老实讲,口感并不是很好。包谷粑比较粗粝,没有经过发酵,还有些结实,微甜泛酸,好在那股浓郁的香气很好闻。
不过,年轻人,胃口好,两三个包谷粑就着鸡汤、豆腐下肚,很有果腹感。
外婆望着一群狼吞虎咽的小孩儿,乐开了花。
张海涛下山时,外婆给他捎了几个包谷粑,还有两团豆腐,叮嘱他常回老屋。
何奕阳折腾了一个下午的老竹根,终于拿着成品显摆了。
沈慕乔盯着周身是密密麻麻的竹节,一米二左右长,一头有拐,看着很细拿在手上还有些扎手的老竹根,疑惑:“拐杖?”
“聪明。”何奕阳眼睛里都是笑。
“给我的?”
“不然呢?”
“这也太丑了吧,现在还有人用这个?还扎手,看着都不牢固,我不要。”
“别看它纤细,牢固得很。我问过李师傅了,这种老竹根是做竹拐的好材料,我去后山里找了两三个小时,那些根须都剔除了,还用磨砂布磨了的。”
沈慕乔发愣,没想到何奕阳还这么有心。
“你别看它现在这样,等过个几年包浆后,漂亮得很。李师傅就有根竹拐,还是他父亲用过的,都成传家宝了。我看这根竹拐你用后,以后外婆也能用得着。”
沈慕乔回过神来,“外婆身体好得很,才不需要这破拐杖。”
“我不是那个意思。”何奕阳急了,“你看你现在蹦蹦跳跳的样子,又不是兔子,多不方便。你先试试,别急着下结论。”
沈慕乔犹豫着,正在此时,外婆过来说:“这竹拐还不错,小乔,快试一下。”
外婆发话,沈慕乔哪敢不试。一开始拄着竹拐时,总觉得不牢固,身体有些颤颤巍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何奕阳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下坠的她。
沈慕乔有些囧,清了清嗓子,说了声谢谢。
她又试了试,竹拐虽不顺手,但还算结实,大胆地走了几步。
晚上,又下起了雨,好在不大。外婆叮嘱沈慕乔睡觉时要盖被子,不要着凉,小心腿落下风湿的毛病。
时间还早,沈慕乔还在修图,从厕所回来的何奕阳在她房门前停下。
沈慕乔奚落着:“今晚只是下雨,没打雷闪电也没停电,你又怕了?”
“不是。”何奕阳无奈,“我就是想问问你竹拐用得还习惯吗?”
“要是不习惯呢?”
“不好用吗?你说说是哪里不好,不好握?不结实?还是其它原因?我明天再去山里找更好的老竹根。”
沈慕乔沉默地望着何奕阳,良久才说:“你这是所谓的匠人精神?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竹编匠人了?”
“匠人精神没什么不好,我当演员时也对自己要求很严的。”
沈慕乔应付了一声:“哦。”
“你倒是说说这竹拐哪里不好?”
“其它的还行,就有一点非常不满意。”
“你说,我改。”
“太丑了。”
何奕阳语塞,这个纯天然材质,手工打磨,看着质朴,但是说它丑,他实在是不同意,突然想到一计,“不然你在拐杖上作画,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听上去行得通。不过我就用几天,哪有那功夫去美化它。”
“好吧。”何奕阳有点败兴,转身要回屋。
“等一下。”沈慕乔叫住了何奕阳,“谢谢。”
何奕阳一愣,淡然一笑,转身回到自己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