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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赠簪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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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簪对于颜清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那是颜清宠物的眉心骨。

    颜清在降临后十年到二十年之间因为神形失衡的问题陆陆续续醒来又沉睡,直到最近确定神形失衡的毛病已经非常微弱了,不会一不小心就睡过去,才决定走出森林。

    大概是在第一次醒来之后一两年吧,遇到了那个小家伙,白白的,脑袋大大的,体型比猞猁小一些,外形像个小老虎。

    那时正是颜清短暂的掌控身体的时候,正在烤东西吃,小家伙畏畏缩缩小心翼翼的凑过来讨食。

    森林里以哺乳类为首的大部分物种都不会主动攻击自己,颜清也没什么戒心,反倒想起肖曦晰有段时间看了不少可爱猫猫的视频,说以后一定要养只猫。

    爱屋及乌,颜清就决定要养这个小家伙作宠物,公的,赐名肖建国。

    但是当时颜清还处于一个随时随地像丢信号一样当场倒地的状态,所以就拜托血意在自己沉沦精神域的时候帮忙养着。

    在危机四伏的森林里,白色的肖建国似乎太过显眼了,但也正因为白色符合肖曦晰的审美而被颜清收养,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后来找到了肖建国的同类,是一种群居动物,在森林的生态位差不多相当于老鼠,肖建国的体型属于成年个体。正常个体是灰褐色或者黄褐色,肖建国应该是白化个体,大抵是被驱逐出族群了吧,难怪是孤零零一只,饿到向颜清讨食。

    后来断断续续半梦半醒的养了几年,不知是因为白化本身对肖建国的寿命有影响,还是肖建国本身就是一只老猫,总之,肖建国是日益虚弱了下去。

    颜清又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肖建国已经死了,血意甚至还给它立了一个墓。

    “留个纪念吧。”

    “也好。”

    在血意的建议下,颜清亲手抽出肖建国的一根骨头作为纪念。

    颜清没有悲伤的情绪,但是肖建国还是寄托了不少情感,也陪了自己很久。

    【全视】中肖建国身上性质最好的一块骨头在眉心,抽出来的时候形状正是微微弯曲圆圆滑滑的一根,便用来代替了原来的铁簪。

    颜清很喜欢金属,认为金属是象征文明的材料,而大楼内有不少结构金属,它们的性质比兽骨好得多,身上的装备基本都用那些金属打造。

    一直到现在,颜清全身的武器全是金属,只有头上的簪是骨质的,束了这么久的头发,骨簪被盘的像白玉一般莹润。

    血意不用簪束头发,他更喜欢叫头发披散着,即使如此也会在他掌控身体的时候替颜清保管好那骨簪。

    停止回忆,颜清披上黑袍,满地凌乱的金属依次归位。

    “找江福。”

    颜清对浴池门口两个服务生说道。

    不思的服务生密度太高了,在地广人稀的实际环境下,颜清有理由怀疑这些人只布置在自己的行动路线上,用来看住自己这个不稳定因素。

    几乎不到二十分钟,江福就一路小跑,带着一溜穿制服的保镖赶了过来。

    “萧先生,出什么事了?”

    颜清对之前叫人家不要打扰,现在出了事又喊人家过来,有些不好意思。

    指了指自己披散的头发,“簪子,禁地兽骨做的,被人拿了。”

    江福听闻差点直接过去,牙城绝大部分兽骨兵器都是普通沙兽的骨头做的,即使是这种骨头也比寻常钢铁性质要好,而禁地兽骨的强度韧性在加工后甚至超越部分联邦时代的特种材料。

    禁地兽的兽骨获取本身就难,兽潮中击杀的禁地兽绝大部分都会被大型禁地兽囫囵吞下,通常在兽潮时都会有专门的队伍死盯着一只,击杀并夺回尸体,获取禁地兽骨。

    凡是禁地兽骨打造的兵器,单件价格没有低于一万牙元,更难的是有价无市。

    眼前这位神仙居然用禁地兽骨做簪子,还丢在自己的地盘?

    时间一晃,到了正午,三月日正和,牙城的居民们也稍稍放缓了步伐,想尽量多享受一下这煦风微光。

    “你跟我说实话,这根骨头哪来的?”

    “小摊里淘的啊。”

    “那小贩又是哪来的骨头?”

    “害!这让我上哪知道去,我买个东西还要查人家户口啊。”

    “奶奶的,这怕不是根禁地兽的兽骨。”

    骨匠铺里的中年男子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早就知道?!”

    “猜测嘛!不然这么小一根,买它干啥,嘛的!这次算淘着了。”

    “我说,这是不是从黑子那买的。”

    “是啊。”

    “你也真敢!他的货从哪来的你不知道?这么贵的东西你不怕被正主找上门来?”

    “黑那家伙偷了这么多年了,啥时候见他出过事?怕个鸡毛!大不了死,我可是做梦都想要一件禁地兽骨做的武器。”

    骨匠沉默了,他又何尝不想用禁地兽骨打造兵器。

    “这么小一根,做根镖针?”

    “行啊,为了这武器,专门练一手掷镖术也值啊。”

    “所以,a01卫星城有几个骨匠?”

    “两个。”

    “天快黑了,椋和我兵分两路。”

    颜清身旁跟着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孩子,差不多和椋同龄,一边哭一边求饶似的看着江福,江福只当没看见,在颜清身边陪笑着,“好的好的,我们带路。”

    小孩叫做黑,骨簪就是他偷的,干这行的小孩对城市都无比的熟悉,颜清一行堵了两次,都被他钻缝逃了。

    最后还是第三次椋用势悄悄靠近,一把拽住,这家伙还要装傻,被江福手下围着一顿打,见了江福,这才都交代了。

    江福推断骨簪指定被买主送到某个骨匠铺了。

    “说好了,这玩意加工费一千牙元。”

    “没问题没问题,全部身家都给你。”

    颜清远远的就借着【全视】对五感的加强听到了骨匠铺中的对话,心中暗道不好。

    一抬手,袍下飞出数枚锋刃,飞旋着包围了骨匠铺。

    骨匠铺是半开放的,颜清这大队人马也惊动了骨匠铺内的人。

    中年男人一看到鼻青脸肿的黑就什么都明白了,一把夺过已经差不多加工好的镖针,就往外跑。

    骨匠也反应过来,亦是转身要逃。

    【武神】发动,颜清一个蹿跃闪到骨匠面前,一脚将其踹倒在地。

    中年男人被锋刃逼着后退,突然碰到什么东西,一回头,正是颜清。

    颜清抬手,四片锋刃一片片飞到手前,高温,炽白,随着手指的微颤上下晃动,像是手指的延伸。

    “东西给我。”

    中年男人见状直接跪了下来,双手奉上了已经变成镖针的骨簪。

    “动了大人的东西,小的该死。”

    骨匠也直接跪了下来,黑看到这一系列动作,也明白了什么,颤抖着跪下。

    颜清一个个看去,最后定格到江福身上,江福明白藏不住,也跪了下来。

    颜清接过镖针,苦笑。

    颜清从来没有用【匠魂】加工过骨簪,因为觉得抽出这根骨头的一瞬间它恰好就是这个形状,很有意义。

    古人临别折柳赠簪寄情,而古人的离别很大的可能是此生都无法再见了,因此对别离很是看重。

    陪伴自己许久的肖建国与自己亦是永不再见,自己喜欢这只白色的大猫是对肖曦晰的爱屋及乌,但肖建国即使到最后虚弱到东西也不怎么吃了的时候,依然像只奶猫一样喜欢粘着颜清。

    颜清一直觉得这根骨簪是肖建国赠与自己寄托离别意的。

    匠魂都没舍得动一下,却被这所谓骨匠挫平磨直了。

    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身体莫名的烦躁。

    颜清感受愤怒的过程很复杂,本身没有愤怒的情绪,但是各种调控身体的激素还是会正常分泌,身体与精神对不上号,神形失衡的老毛病又要犯了。

    此时就感觉很烦闷,血意在精神世界大呼小叫的要出来杀人,一对瞳仁翻涌着丝丝血意。

    颜清大口喘着气,压制着愤怒的血意。

    放血意出来大杀一通,有什么用吗?

    黑,有罪吗?有,偷了东西销了赃,躲了几次浪费时间,如果第一次就抓到,说不定骨簪还没被动刀。

    中年男人有罪吗?有,看见黑的一瞬间他的动作就是逃,说明他早就知道黑的东西来路不正,逃得时候还要把镖针夺到手,贪婪。300牙元买了黑手中价值数千的兽骨,欺负黑不识货。

    骨匠有罪吗?有,看到一队人马,第一反应是跑而不是解释,说明他对兽骨的来历完全清楚,明知故犯。

    江福,有罪吗?,有,黑被捕后一直装傻,直到看见江福才交代经过,其间数次看向江福,甚至到最后看到颜清展现出超出附势者的能力,才明白江福保不了自己,开始向颜清求饶。再加上江福知道自己丢了东西时,直接指向性的去黑销赃的区域抓人。这一切表明江福已经数次对黑偷窃的行为睁闭眼,甚至还抽过分成。

    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问题,甚至被逮住,逃脱无望后,每个人都不再想办法掩饰,老老实实的引颈受戮。

    联邦时代没有偷窃,不仅是因为无处不在的立体监控,更在于每一件物品都可以申请独立的编码,和主人绑定。

    甚至于自己把东西拉下,被条带监控识别到后会主动经由个人终端向主人提示。

    以至于颜清压根没有想到东西会被偷走。

    那么,再问自己一遍,这些人有罪吗?

    黑的形象很像第一次见到椋的样子,很脏,很瘦,大抵是某次饿的不行了才开始干这种事情,从椋那里了解过,能偷到不思的没有,但行过偷窃之事的孩子,多如牛毛。

    中年男人或许一辈子都没见过禁地兽骨,在武力至上的牙城,禁地兽骨被神化到人人狂热欲得的地步。

    对于骨匠来说,生意就是生意,既然送到手上,管他对不对,谁知道第二天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呢?

    江福亦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思,或许被江家安排到这里并不能捞到多少油水,或许只是看上黑的手快懂事,正欲培养。不思的客人大多都是弱于自己者,暗中欺负一下又何妨?反正牙城乃至碧穹都是这么干的。没想到派了那么多人照看着大人物,却忽略了一个黑。

    这些人并非针对自己,只是依照着牙城的生存法则在碌碌地活着。

    颜清看不出这些人有后悔的情绪,他们只是在依照着弱肉强食的法则,在向强者俯首罢了。

    他们有罪吗?

    有。

    颜清觉得他们肮脏,无礼,与自己所接受的教育格格不入,但是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人,颜清也自认为没有资格去评判。

    法学老师说法不责众是错的,但若是天下人来充当这个“众”,难道要责罚天下人吗?

    真恶心。

    颜清这么想着,狠狠把四枚高温的锋刃贯到地上,那个本应伴随而出的脏字终究因为家教没有蹦出口。

    带着椋扬长而去。

    四枚锋刃钉在地面,高温之下,噼啪作响。

    天色入夜,远离不思的灯火,这片街角陷入了黑暗,只有地面四枚炽白的锋刃散着光。

    “唉”

    四枚锋刃颤动着飞起,伴随着叹息声没入黑暗。

    "先生,现在就要到主城去吗?"

    “嗯。”

    镖针很尖,颜清小心翼翼的用它把头发束起,细了一圈,怎么束都觉得别扭。

    “入了夜主城的牙卫可能不会放人进去。”

    “谁敢拦就让他见见禁地的兽王。”

    黑暗中亮起两点微弱的红光,很快又暗淡下去。

    二人最终还是没进得了主城,尽管血意拼了命的想出来,却一直被颜清压制着。

    人总是在向现实妥协,有力为之而有所不为,颜清管这个叫“恪礼”。

    昨夜无眠,加上今天压制了许久的情绪,颜清很累了。

    就近找了家旅店,开了套房。

    刚收拾好准备休息,有人敲响了门。

    “先生,是江福。”

    “开吧。”

    “萧先生,今天的事情我”

    “因为一根簪子,叫你们下跪受辱,算了”

    颜清摊在沙发上,用小臂遮着眼睛。

    江福沉默了片刻。

    “江福头回见到先生这样大度的强者,”说着掏出一张卡片,“江福知道那骨簪对先生来讲意义非凡,这点钱弥补不了,以后凡是用得上江福的地方,先生尽管开口。”

    “嗯,我要休息了。”

    “不打扰先生了。”

    “晚安。”

    “晚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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