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似梦似醒
颜清睁开了眼睛，虚空入眼，一架长着狗头的三角钢琴屹立空中，三角钢琴价值不菲啊，带着一个奇怪的狗头应该也不会贬值吧。
这样想着，远处一只蜗牛驮着一头巨大的蓝鲸驰骋而来，两者的景深似乎没什么问题，那硕大的蓝鲸却安稳的伏在蜗牛壳上，正想仔细观察一下，那个奇怪的组合已呼啸而过了。
硕大的蓝鲸如同机敏的游鱼般摇头晃脑，忽地游开，蜗牛缩回壳里，滴溜溜的自空中滚落，砸在刚刚的钢琴上，敲出几个音之后被那狗头一口吞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颜清这才从光怪陆离的景象中抽出心神，这绝对不是晰晰的虚拟空间。
肖晰晰当日给他看的虚拟空间名叫“笙瑟鼓兮鸾鸟鸣”，是肖晰晰以各种传说中神鸟创造的世界，玄幻雅致，与大多收费的虚拟世界相比亦是不遑多让。
古典的题材与现代的表达，加之对肖晰晰独特的感观，让“笙瑟鼓兮鸾鸟鸣”给颜清带来的冲击更甚。
可惜没等忆起到便醒了过来，周围以及远处亦有着更多光怪陆离的景象上演着，有生物与器械的融合体，其中也不乏人类，只是大多与现实不沾边，却又脱胎于现实。
颜清渴望着回到回忆的梦境中，那时候自己不会想起斯人已逝的痛苦，看着身周比梦境更玄幻的场面，或许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境呢？
或许只要自己醒来，就可以回到两人曾经无比神往的牙城，继续一起生活，不在一起的时候也能在“笙瑟鼓兮鸾鸟鸣”中谈心交神。
&34;牙城真好啊哥，有樱花有阳光，将来能到那里生活就好了。”
作为肖家长女，又有出生时曦日散云的美好意象，让父母对肖曦晰有着莫名的期待，肖曦晰自小做得很好，弟弟妹妹也以其为榜样。
渐渐的，期待化作压力随着年龄与日俱增，女孩潜意识里总觉得压力与自己长女的身份息息相关，如果之上还有兄长是不是自己就不会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在附中异性之间走得太近可不行，而颜清沉默稳重的性格也符合肖曦晰心中兄长的形象，愈发熟络后便以此称呼颜清。
此时已是高三，颜清正坐在一旁的地上逗弄着一只毕方玩，这种善妒的神鸟在“笙瑟鼓兮鸾鸟鸣”中被塑造的如同活泼好动的猫咪，时不时扇动着青翼腾空，用独爪回击颜清手中的木棍。
“啊，牙城大学正是我的首选，资料发你一份，合适的话一起考吧。”
肖曦晰身上小小的叛逆性格很让颜清痴迷，让自己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世界，名为个人意志的火焰叫这个女孩熠熠闪光。
附中的要求是高三男生必须寸头，女生则是不过耳的短发，颜清的脑袋已然是一颗卤蛋，肖曦晰却依旧留着一头长发。
女孩对此如此解释：“我头发长得很慢啊，对我这样的女孩来说可能一辈子只能留一次长发，等到再留长已经青春不在了，我想对美的追求不应该被这点事情妨碍吧。”
话很简单，但是附中只有肖曦晰贯彻了下来，代价是记了一次警告。
颜清觉得没什么错，错只在不服众上，与肖曦晰相处的日子里他的性格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开始愿意开口讲话，开始体会到更多的感情，也发现自己会同情肖曦晰，缺失的同理心似乎有所恢复，但最终也只针对肖曦晰一人。
随着光阴轮转，颜清也逐渐确信肖曦晰对自己的与众不同。
随后便是因痛苦而漫长的高三生活，只是在尘埃落定之后，一切似乎更值得回忆？
终于，在“forever young！”的祝酒词与觥角的鸣击声中彻底结束了高中生活。
虽然一切已是水到渠成，颜清还是在第二天正式与肖曦晰表达了心意。
其余的话肖曦晰已经大多忘却，只记得一句。
“太阳的光辉几乎会永远照耀万物，但是曦晰不是太阳，只要明晰快乐的活着就是我此生见过最美的光华了。”
自此，肖曦晰可以不再是肖家的太阳，可以只为自己发光，自己的努力与坚持可以不只为了成为太阳，也为了成为自己。
在两人之间，曦晰变成了晰晰，听起来没什么不同，只是发音依托着含义，将两人牵连。
牙城很美，在现代科技的培育下总有樱花盛开，整个城市无时不飘落着粉白的暖雪，樱色的城市充满浪漫的氛围。
牙城大学更甚，同时拥有旧时代的阳光、天空与新时代的便捷科技，还要加上一点牙城特有的浪漫气息。
只是一切美好的源头终究也是在此逝去了，再也无法承载回忆之重，颜清睁开眼，回到了充斥着光怪景象的世界。
周身被黑暗充斥，似有无穷的罡风侵袭，刚刚所见的怪诞已经消失，又不断有新的补充进来，伴随着罡风具现，又化成风远去。不知是还会在下一处出现，还是就此消失，湮灭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不过对颜清来讲无所谓，目前看起来并没有性命之忧，这些怪诞不过在机械的自风中凝聚，运动，随后又随风而去罢了。
如此奇景也没有叫颜清出现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心理状况似乎又回到了过去，那个无悲无喜的时候。
尝试着展开“全视”，勾连五感，成功了，只是精神力的流逝速度似乎快了不少，需要双倍的精神力支出才能维持“全视”的精神力结构稳定。
获得进一步的感知能力之后，颜清越发觉得眼前之景熟悉起来，这游走侵袭的罡风不正是之前在精神世界外围肆虐的精神力风暴吗？
只是威力削减了不少，甚至无法对精神状态的自己造成威胁。那么，被体内另一股意志抢占了身体之后，自己连自己的精神世界都回不去了吗？
尽全力的展开“全视”探查四周，可惜曾经如同神之领域的百米范围，在这如同浩瀚宇宙的精神世界中不过沧海一粟。
自己是在谁的精神世界中吗？谁将精神力风暴具象到了自己的精神世界中？颜清看着周身以及目力所及之处那无限的怪诞，又不相信这是一个人能够幻想出的，人的幻想应该具备极强的个人属性，而这些怪诞不仅数量多，且风格各异，很难想象需要多少的人的幻想来构成。
就这样观察着，猜想着，时不时又陷入回忆中。
敲着锣的猴子乘着虱子前行，不一会又有另一只虱子凑过来捉出了猴子塞进嘴里嘎巴嘎巴嚼，那面变形的锣叮当掉落，震得其上两只虱子上下弹动。
一个鹿面人身的家伙升起一堆篝火，火焰跃动着叫这怪人身上变得湿漉漉的，坐了一会，前倾身体张嘴一吸，火焰如同流水般涌入怪人口中。
蒸汽朋克的怪物在虚空中爬动着，不时从身上各处冒出黑白两种烟雾，白雾飘到空中形成了云，飘啊飘下起雨来，雨水又汇成了河。
变形的锣如同小舟，载着两只虱子开始了航海冒险，只是不一会水都消失了，原来是之前的鹿面怪人又生了一堆火，怪人见到锣想上前拾起，两只虱子却拽着锣不放，一争二抢着锣飞了出去，正好将那蒸汽怪物扣住了。
鹿脸怪人上前拾起锣，连着那蒸汽怪物架在火上烤，蒸汽怪物伸出炮口一炮把鹿脸怪人轰到了虱子背上，另一只虱子上前取下锣，骑着鹿脸怪人敲着锣走了，却不小心被四处爬动的蒸汽怪物踩了个粉碎。
蒸汽怪物逐渐化风而散，又有新的怪诞自风中化出，上演着一幕幕光怪陆离的表演，大小与距离完全混乱，或者说现实的尺度在这里不成立。
随着时间的流逝，颜清也慢慢发现自己是在运动的。
这里就像在宇宙中一样，没有上下的概念，但是并非失重，颜清脚的方向便是所谓的下方，一切以人的主观意志决定，这到很符合精神世界的概念。
仅能以怪诞为参照物，而这些怪诞亦是没有固定位置随风飘散，甚至一定程度上跟随颜清的主观意识展现，这导致颜清没办法区分自己的状态，下意识认为自己是静止的。
但是慢慢的以自身为标尺，颜清能感觉到身旁的精神力风暴越来越大，颜清尝试着凭借精神力主动移动，确认了精神力风暴的增强确实是自己移动的原因，自己就像在沉入大海，越深水压越大。
只是颜清并没有在这种地方移动的经验，无论是强行催动还是套用现实世界的法门，移动的效率并不高，顶多使周身的风暴强度维持不变，也就是停留原地，或者换句话说勉强抵消“下沉”的趋势。
这么一来二去，颜清也大概的掌握的这方世界的尺度， 以自身为尺——颜清也没办法确定自己在这里是不是一米七八，只得姑且以此计算——大概每下沉1000米自己要抵挡精神风暴的精神力支出就要翻倍，没错，这是指数级的增长。
而时间颜清没法确定，以脉搏为尺，大概每80000下自己在不做抵抗的情况下会完成1000米的下沉，如果自己的脉搏近似一秒一下的话，每过差不多一天自己要支出的精神力就要翻倍。
短时间内还没什么关系，叁级后自己的精神力总量恐怖，精神世界能反馈的精神力也很多。
但是照这个趋势下去不过十几天，自己要支出的精神力就会翻上几万倍，大抵出入平衡，随后第二天精神力就会被流水般抽干，维持不了精神力护体之后自己脆弱的精神体大抵会在一瞬间被精神力风暴撕碎吧。
状况一下子糟糕了起来，一下子有了性命之忧，虽然不确定精神体死去自己会跟着死去还是能回到身体。
颜清没办法沟通自己的精神世界，在现实的时候自己应该是能随时出入那里的，自己有那种如臂指使的感觉。
但是现在，自己能够接受到精神世界的反馈，也就是可以得到精神力的回复，消耗的精神力会随时补满，但是却回不去。
若是能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眼前的危机又怎么能算危机呢？
反向移动？不行，移动的消耗太大，不到三天就会被榨干精神力，还不如在随波逐流的时间里想办法抵御，即使没办法，也能多活几天吧
颜清又想起了曾经那个血色的梦境，那枚猩红的竖瞳，终究是叫他跑了出来，如果自己的猜想没错的话
颜清不愿去赌，赌自己能否回去，赌他愿不愿与自己共享身体，赌他有没有手段阻止自己接管身体，毕竟他也是颜清。
时间不断流逝，颜清开始尝试着制造强度更高的实体化精神力，就像属性符文那样。
在“匠魂”的引导下完成属性的赋予只是消耗精神力罢了。
但是构成它的符文强度却是极高，那么能否将这种特殊的精神力复刻出来呢，哪怕强度差一点，抵御风暴的能力也会大大增强。
颜清一遍遍回想着每次赋予属性时精神力的流向与运作，如线条般蜿蜒勾画，曾经对那三维符文的概念还是不够，不仅是勾画枝旁中满含信息，就连构形时精神力的走向也蕴含着不同的意义。
很快发现了问题，属性符文是在以精神力为线进行勾画，在完成的那一刻才具备了高强度的特性。并不是说把精神力捏成那个样子就是属性符文了。
那么该如何让横跨现实与未知维度的符文在精神世界展现出强度呢？
颜清的猜想是强度也来自于结构，每一个符文都有着部分相同的结构，这些部分构成了其相同的作用机理，而不同的部分使其展现出赋予不同属性的能力。
那么构成强度的结构应当就在其相同部分之中。
颜清开始比对结构最为简单的几个符文，这是一个很辛苦的脑力劳动，即使是最简单的符文依旧有数万条的勾画，其上微末细小的分支凸起更是数不胜数。
在脱离身体后的纯精神体状态与磅礴精神力的加持下，终于在精神力消耗翻了四倍之后完成了相同部分的确定。
接下来开始尝试将其勾画完整。
第一次，失败，造出了一团形似却软绵绵的精神力果冻，回收重来。
第二次，依旧，再来，颜清努力回想着精神力的勾画轨迹，闭合，成了？
没有，有些许赋予属性时的感觉了，但是依旧没有成功，再来。
这样的尝试持续了很久，颜清感觉自己已经做的很完美了，但是依旧不行，反而是有几次有些许披露错误的时候部分构形展现出了些许强度。
颜清开始思考原因，可能是因为曾经在现实的部分只能在现实生效，在这里构形反而会出差错，之前的错误可能便出现在现实部分上，导致了现实部分局部无效化。
那么既然能够展现强度，那个未知的维度大抵就是现在所在的精神世界了。
“匠魂“大概率是自己所有，那种如臂指使的感觉不会骗人，那么这里应当也不是其他个体的所有空间。
没有掌控感，还会对自身造成威胁，不属于自己，那就是一个共有的世界？“匠魂”的同类？其他权柄拥有者的共有精神世界？
颜清越发觉得这里就是外部精神世界，这样继续沉下去，风暴强度迟早会与曾经看到过的趋同。
放眼四周，无尽的怪诞愈发抽象，与现实越来越不搭边，这似乎也与自己的下沉有关。
收起杂乱的思绪，颜清开始尝试去掉符文的无用部分。
分组测试，去掉曾经出错的部分，观察闭合后的强度。
终于，在一个瞬间的过程中，一枚完美的高强度符文构成了，这一切是突然的，之前的失败品并没有呈现出强度的逐级递进，非得完美达成了每一步之后才能看见成果。
此时抵御精神风暴所需的精神力已是之前的64倍，也就是差不多过了六天。
随后就是枯燥的批量制作，符文仍然很复杂，但是整体却很小，通俗来讲，不会漏风。
颜清开始不断制造相同的符文，以凝聚的精神力为线串连起来包裹自身。
到完成时，精神风暴强度已经达到了一开始的上万倍，将近十四天。
感谢淡漠的感情，让颜清对于交流的需求极低，颜清自嘲的想着自己或许有修仙的天赋。
无数的强度符文构成了一件包裹全身的衣服，很薄，却很坚韧，偶尔的破损修复，消耗的精神力也可以忽略不计。
可以喘口气了，精神力风暴很强，但是还远不及在自己精神世界观察外部时那的风暴强。
周身的怪诞也已经抽象到了无法理解的程度，这是做梦都不会见到的景象，诡异狰狞的色块扭动着表达着什么。
意义不明的怪诞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低，仿佛再深入下去就会完全消失一般。
收回目光，开始继续想想如何提高强度吧，继续待下去这身“衣服”迟早要被更强的罡风扯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