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但落在仇千刃眼里就没什么好看的，虽然段嵩柏做的花里胡哨，可实际上只需使内力一拍即可，他这般做派，怕是为了好观赏。
这倒让他惊讶，看来这小子也不完全傻了，还是有些聪明劲。
不过有了这热闹惊艳的开头，就有人上来切磋了，但这批人走后，就没人上来，不过应是仇千刃的缘故，倒还是有人来看热闹，也有人问他，也都被段嵩柏用之前的话回绝了。
日头渐渐升高，仇千刃不能用内力，亦不能抵挡炎热，就去一旁屋檐下坐下了。
看着段嵩柏满头大汗，少年特有的嫩皮子都被晒红了，仇千刃皱了皱眉，内力虽能隔绝炎热，但还是抵不住太阳的日光。
他走向段嵩柏，不满地说道：“反正现下无人，且日头正大，谁会有功夫站这，你歇会儿吧。”
想着他才不是关心，只是不想再晒太阳罢了。
结果近身便瞥见汗水流落在段嵩柏颈间，衣领都汗湿完了，他眉头皱的更深了，真丑。因功法的缘故，他自小体寒，不喜热意，喝的茶从来都要凉的，更别说出汗了，那是他极难忍受的事。
仇千刃从宽袖里抽出块手帕，递在段嵩柏眼前，皱着脸说道：“擦汗。”又感觉自己语气好像太严肃了，末了还加了句，“当心感冒。”
想着他才不是关心，只是不想伤眼罢了。
虽然仇千刃无论是表情还动作都称不上温柔，但段嵩柏还是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也不在意语气问题，想着确实快正午了，该收摊了，也收了剑。
不过并没接过手帕，而是笑着婉拒道：“谢过仇姑娘好意，不过我一身汗水，就不必脏了姑娘手帕。”
语罢，他从包裹里掏出块手帕。其实说是手帕也不准确，和仇千刃的素色丝绸方巾相比，他的大些，也粗糙些，倒像是随意裁下的布。
被拒绝仇千刃也不多言，干脆地放回手帕，想着那还正好省了张帕子。他本就不打算留下那张帕子。
段嵩柏只是用帕子大致擦了几下汗，就放回去了。
他将铜盆里的铜钱数好，分了些给仇千刃，还特意解释道：“今天若不是仇姑娘你，生意也不会这般好，这是你的那份。”
仇千刃眼珠在段嵩柏脸上一转，见他满脸认真，又觉新鲜有趣，怎会有人这么死脑筋，但想着这人之前做的事，也不奇怪了。
不过他也未推辞，如今他身无分文，确实需要钱财傍身。
仇千刃把铜钱收好，对段嵩柏点头示意。他早把东西收拾好了，就等他。
有了钱，仇千刃对逛街倒多了几分兴趣，时不时停留摊点。
但毕竟往日风光惯了，稀世珍宝亦见了不少，这些民间小玩意虽新鲜，但都看不上眼。
正午用饭时，段嵩柏买了张炊饼就饱腹了，但对山珍海味惯了的教主便受不了了，无论段嵩柏如何讲炊饼多么美味也不愿尝试，若不是铜板不够，教主就打算下馆子了，最后只能勉强在摊点吃了碗牛肉面。
不过看表情亦能知道教主对这顿饭有多么不满意。
但尽管如此，在他付钱时，段嵩柏的表情还是一言难尽。
日头弱了点，段嵩柏又要开始街头卖艺。
仇千刃才问起今早就想问的话，问道：“我看你舞剑没多少人看，劈石倒有不少，为何不干脆劈石卖艺？”
“劈石虽吸引人，但去哪儿寻石头，就算寻到了也不够我拍几次，总不能赶路也背着大石头吧。”段嵩柏一边解释，一边放好铜盘。
仇千刃听后觉得有道理，也不多言了，不过他这次没离开，而是在一旁陪着。
但是仇千刃见段嵩柏卖艺的认真样，而自己无所事事，还平白收了钱，终是良心过意不去，学着斜对面卖艺的人敲锣吸的样子，敲了几下，不过没呐喊。
他想，不开口已经是身为教主最后的倔强了。
如果以前有人对仇千刃说，他会为了几块铜板要街头卖艺，他一定会不以为然，认为那人是疯子，要把那人丢出去，但现在不会了，因为他真的卖了。
教主突然心中苦涩，感觉自己已经堕落了，身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竟然沦落到江湖卖艺，看段嵩柏的眼神也变得异常复杂。
段嵩柏见仇千刃开始敲锣，暗自惊讶，转而又赞叹仇姑娘果然非同寻常，倒不扭扭捏捏，有女中豪杰的潜力。
不过仇千刃刚开始敲锣时，还是冷着脸，有人来后还会不自然地撇着嘴，不说话。但行人不会顺由他意，时不时就问他可以表演什么。
起先他也是不说话的，可其他人追着问，把他问的不厌其烦，只能学上午段嵩柏的话回答。
本来他以为开口会是件难以接受的事，但出乎意外，很自然，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羞耻难堪。想通了，仇千刃也不再迟疑了，开始主动介绍，且他虽没笑着，但也不再像平日生人勿近般冷淡。
只是他敲锣时还是不会吆喝，这是最后真正的底线。
日薄西山，夕阳无限好，风袭巷陌，绿柳盈盈垂，街上人潮渐浓。
仇千刃站了一下午，又有外伤内伤，难免疲倦不适，就去一旁休息会儿。
“小子，你除了舞剑可还会些什么？”一道轻佻的声音响起。
段嵩柏循声望去，是个衣着富贵的公子哥，身旁有个脸色不大好看的绿衣姑娘，他们应是同行者。
他停下舞剑，拱手一拜：“所会略杂，不如公子列举一二。”
公子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抓着把毛球把玩，朝绿衣女子自以为风流一笑，才斜睨着段嵩柏，不屑地说道：“本公子把这把毛球往天上扔，你可能一个不落的抓住？”
这毛球是近年兴起逗弄猫狗之物，此话中的戏弄味十足，而且毛球只有拇指大小，一把就有七八个，明显是故意戏弄为难。
但可惜，他遇见的是段嵩柏。一般舞剑卖艺之人大多武功不高，武功高者不屑干这行当，他们也从不缺钱财，自有大把人送上门，毕竟谁都不能肯定自己不会沾上江湖纷争，想寻个庇护，以防万一。
段嵩柏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可以。”
公子哥早就做好被拒绝的准备，连怎么出言讽刺都想好了，结果收到意料之外的回答，顿时沉下脸。
“好，我倒要看看你怎样做到，不过——”他话锋一转，冷哼一声，威胁道：“若是做不到，看我怎么教训你！”
说罢，就朝上空用力一扔，毛球瞬间分散炸开。
此时早被挑战吸引过来的人也激动了起来。虽然在他们的认知中做到是不可能的，但见段嵩柏从容指顾的模样，也开始期待起来。
八个毛球离手的一刻，在常人眼里是又快又乱，简直什么都看不清，但落在段嵩柏眼中不过如此，他不光能轻松的辩清每颗毛球飞行的路线，甚至能预判接下来的落点。
时机一到，他随即跳起，刹那间便变换了几个招式。
在别人眼中，他就是跳起了一瞬便落了下来，张开手，毅然是所有毛球，一个不少。
“好！”人群瞬间爆发出掌声，一片叫好。
公子哥的脸立即就黑了，不过就一瞬，他便又笑了起来，拿出一把碎银子，赞赏道：“你倒真有本事，赏你。”
段嵩柏还是风轻云淡的模样，泰然自若地还了毛球，用铜盘接碎银子。
可就在公子哥倒银子上的刹那间，他突然将银子丢在地面，一改之前的笑意，昂着头，嘲笑道：
“哎呀！这钱掉了，不如你捡起吧，哦，对了！我鞋面也脏了，你要是给我擦了，小爷我重重有赏！”
公子哥今日赌钱一败涂地，还被死敌讽刺了一番，心中郁气难消。他好不容易叫了个小情人出来陪，结果小情人还被杂耍的段嵩柏迷了眼。
他瞬间暴怒，想好好教训这小子一番，也让小情人看看有好看的皮囊有何用？还不是被他踩在脚下，结果被反将一军，现在才找到办法报复。
在银子落地的一瞬间，段嵩柏一向浅笑的脸也冷了下来，冷冷地看着公子哥。
也许是天性使然，段嵩柏对钱财名声都不在意，所以对大多数事都有极高的容忍度，但也不代表他软弱可欺。
就在他要出手教训的瞬间，突然一道青影过来，一脚把公子哥踹倒在地。
“你个呆子啊！他这么欺负你还不还手，真窝囊。”仇千刃恨铁不成钢地瞪段嵩柏一眼，冷哼一声。
段嵩柏愣愣地看着为自己出头的人，心脏突然涌起股暖流，脑子都不知道该想什么，只是望着眼前人，久久回不了神。
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不说话，仇千刃不解的皱起眉，嘟囔着“真是个呆子”，才扭头俯看倒在地上的狼狈公子哥。
“公子，你没事吧！”绿衣女子忙蹲下身扶公子哥。
公子哥被突然的一脚踹地措不及防，低头发现胸襟前沾上了脚印，气得想大骂，结果刚抬头，就看见个恍若天仙的女子。
眉不描而黛，不修而弯，眼似狐狸魅而不娇，鼻挺唇朱，鹅蛋脸小而大气，一头青丝木簪挽起，青衣更衬地她肤白若雪，气质超然，神似广寒宫仙女下凡。
他眼中除了仙人，便再也盛不下其他，绿衣女子的几次惊呼他都不闻。
可仇千刃不会等他回过神，一脚踩在他胸前，嘲讽声道：“不过是个鼠目寸光的粗鄙之徒，还敢在我跟前张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