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一石二鸟
究其恩德和三狗蛋的个人德性而言,土生土长的种地人,为人处世的格局,还是以良知和道德范畴来衡量自己所经历的每一件事。何晓氏毕竟是知书达理,按理说何晓氏熟读圣贤,在道德层次上的标准,怎么说也得高于恩德和三狗蛋。
一般人的认知程度,都是这么想。
全社会都尊重熟读诗书的文人学士,何况,那何晓氏也是个落榜书生。
其实,你如果真的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熟读诗书的人,并非人人都是善良之辈。通古论今,他们利用学到的知识,为己所用,内心黯黑阴沉。心肠歹毒,口蜜腹剑是读书人治理天下的手段之一。
就何晓氏为了达到自己侵吞司马涂暾家产的目的,再嫁祸于徐妈一家人的这种想法,心肠足够黑暗、歹毒。恩德和三狗蛋原本心地善良,只因在何晓氏鼓动下,鬼迷心窍,发财心切。得到银子,心里自然有说不出的开心,甚至对何晓氏有一种感恩戴德的欲望。
可见,再老实巴交的人,再慈祥和蔼的人,在利益的诱惑下,什么道德水准还是碎了一地鸡毛。
所谓的三观,真滴是马尾穿豆腐,提都不能提。固然,恩德和三狗蛋在遗腹岛偶遇司马昭君,便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分得的,来自于司马家族大院的非正常手段得来的意外之财,除已经被自己挥霍部分之外,剩余一文不剩的全部交给曾经的大小姐司马昭君,还真的不是什么良心发现。
之所以两个人有这样的举动,还不是因为他们俩在遗腹岛,怀揣上千两纹银,却每一天都在为寻找食物而奔波忙碌。事实告诉他们俩,某种特定情况下,人需要的很简单,只要有口饭吃,便是万事大吉。
银子再多,也填不饱自己的一副饿得前胸达到后背的皮囊。
因为留着银子没有用,所以,恩德和三狗蛋才不得不送个顺水人情,以示自己对司马昭君的忠诚。
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想求得司马昭君不计前嫌收留他们俩,不至于自己日后整天为自己的一日三餐,奔波忙碌。已经习惯通过付出体力劳动,为自己赚取生活费用的恩德和三狗蛋,特别讨厌自己为自己寻找食物。
多年来的佣人生活,养成他们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自然、而又有规律的习惯性生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是来形容权贵之人昏庸无道的不良的奢侈生活作风。用在恩德和三狗蛋身上,也不为过。
只是,他们以付出自己勤劳和汗水,来换得一日三餐,获得纹银几两。
所以说,恩德和三狗蛋的世界观,和何晓氏的世界观截然相反。
何晓氏是一心想着自己做自己的主人,包括赵伟塞和李连宇,也包括司马昭君、以及她母亲小茴香等等等等。都是想走自己的路,披荆斩棘,踏出一条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不愿意被别人摆布,宁愿花钱让别人听命于我,而非我之辈受别人奴役。
不好说,假如恩德和三狗蛋的想法,和何晓氏一样。亦或,他们俩就不会将已经属于自己的纹银,退还给司马昭君。甭说过去二十多年,哪怕一个转身,便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装聋作哑,在司马昭君面前,他们俩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司马昭君也拿他们俩没招不是。
在遗腹岛,对他们俩来说,有没有银子是无所谓的事。
银子,对一心想着依靠司马昭君和苻乾苕生存的恩德和三狗蛋来说,已经没像住在安居那么重要了。
可是,这两个冒失鬼怎么一下子碰到司马昭君,又将司马昭君带到自己家中,何晓氏对他们俩是恨得牙齿咯嘣咯嘣作响。哪怕他明明知道,恩德和三狗蛋带着司马昭君,原本就不是奔着他们家而来。
纯属偶遇!
要怪,只能怪他们家两姑娘。
何桃、何梨刚好走在大木桥上,与来自天罡山的三个人遭遇上。
退一万步说,何桃和何梨当时就当没看见他们仨,也没有后来的他何晓氏和三狗蛋、恩德,包括司马昭君的刀剑相加。姑娘见得司马昭君于自己父亲仇深似海,总不能眼看着自己父亲置身于危险之中,而袖手旁观吧?
所以,搭弓拉箭及时射出一箭,只是为了缓解父亲何晓氏被司马昭君胁迫的尴尬。
迫在眉睫,一触即发。原打算只是吓唬司马昭君就犯,放下她父亲何晓氏。未曾想,司马昭君才不是那样一个轻易放弃的人。而是冷眼横眉,怒目相加,以一种势在必得的架势,直取何晓氏项上人头。
何桃见状,不由得心头一震,双手一个颤抖,一支羽毛制成的竹签磨制的利箭,直取司马昭君喉咙。
司马昭君早有防备,随即仰面后空翻,利箭从自己肚皮贴身而过。“咔嚓”一声,直刺和司马昭君站在一条线上的恩德左肩,何晓氏见得恩德受伤,知道司马昭君不是那么好惹,一时间慌了神!
说实在的,他也没有估计到自己姑娘会对司马昭君真的射出一支箭。
多亏三狗蛋及时伸出双手,大声疾呼:“不要打了,都是自家人,都是自家人。”见得三狗蛋挡在中间,要不然,司马昭君正在气头上。估摸着,如果司马昭君的大小姐倔脾气上来,手里木棒当她的青龙宝剑使唤。
估计何晓氏父子三人加起来,也不会支撑到一袋烟功夫,就会被司马昭君稳稳地的拿下。
何晓氏骑在黑煞神的马背上,手里马鞭“啪”一下挥舞,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驾”字,只见得黑煞神奋起前蹄,“嗷嗷嗷”,一声嘶吼,将何晓氏带入空中,即刻向前方飞奔。司马昭君紧随其后,三狗蛋落在最后。
不经过和同类来一场赛跑比赛,你不知道黑煞神有多厉害。
被何晓氏以二百两纹银买回来的黑煞神,经过何晓氏和杨梅夫妻俩的精心饲养,现在俨然成为何晓氏他们家最得力的一匹良马强驹。因为黑煞神是一匹母马,和何晓氏他们家原来的公马配种,生出来的依然是黑白相间的大黑马基因为主导。
“嘚嘚嘚,嘚嘚嘚”三匹马在去桃花坞大街的山间羊肠小道上,扬起厚厚的一层飞沙。尘土飞扬,骏马嘶吼。何晓氏是一马当先,心里带着一股子气愤,骑在马背上,一双腿夹得黑煞神不停地狂奔。
不一会,司马昭君自然被黑煞神甩在后面。幸亏,有三狗蛋作伴。
要不然,司马昭君前不见何晓氏踪影,后不见三狗蛋陪同,一个人、骑着一匹马,走在荒无人烟的羊肠小道上,头顶时不时“呼啦”惊飞起树上候鸟无数。地下,冷不丁从树丛里串出黄鼠狼和狍子。
眼前突然有东西一闪而过,头顶上,又不停地有候鸟“哇哇哇”惊叫,她不被吓得半死,也必被吓得三魂不作二魂。
“大小姐,账房先生那小子的黑煞神脚力真的是个好。咱们家的马,不是人家的对手。”三狗蛋见何晓氏骑着黑煞神,跑得无影无踪,任凭自己拿鞭子抽打,他身下骑着的枣红马,始终赶不上跑在最前面的何晓氏身下骑着的黑煞神。
急得三狗蛋双腿使劲瞪着马鞍子,拿马鞍子煞气,三狗蛋也做得出。
倒不是因为三狗蛋这个人性子急,是因为三狗蛋担心何晓氏这个人是个蛤蟆肚肠,九曲十八弯,满肚子馊主意。
他冷不丁来个什么借口,说是找不到小茴香太太,那大小姐岂不是水中捞月,一场空么!有心来找自己母亲,抱着必胜之心,一旦希望落空,凭他了解的大小姐脾气,准拿他和恩德煞气不可。
在司马家族大院,有谁不知道大小姐司马昭君的脾气。
骄横跋扈,无理取闹是正常发生的事。好事有她,坏事都得小秋菊兜着。也真是为难那小丫鬟小秋菊了。司马昭君没认识马吉祥之前,天天要小秋菊骑马陪她去上山打猎。打到野鸡野兔,便是满载而归,兴致勃勃。
尚若那一天什么也没打到,丫鬟小秋菊保准替他背黑锅。
有一次,真的打了一头野猪,却因为两个人力气有限,怎么也抬不上马背。
待回家喊来恩德和三狗蛋,带着扁担和麻绳准备将野猪捆绑回家时,却发现野猪不翼而飞。明明看到野猪被司马昭君一箭射中脑门,当场毙命在她们俩面前,待两个人回到家中,叫来恩德和三狗蛋时,却发现在原来野猪倒下的地方,只有一摊鲜艳的血渍。
气得司马昭君挥剑砍倒无数根周围树木,直到自己发泄完为止。
她指着小秋菊,说是小秋菊如果有力气,那里还用得着回家喊人,把个小秋菊骂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由此可见,司马昭君生气的时候,极为爆操,武断、粗鲁。
恩德和三狗蛋当场断定,是上山打猎的同行,却逢司马昭君和小秋菊回家叫人,见得一头野猪没人要,便捡拾回家,作为自己的战利品。亦或,人家也不是什么故意。看着一头新鲜的野猪倒在地上没人要,被其它动物祸害了,也是枉然。
不带走,白不带走。所以,人家不带走它才算怪。
想着想着,三狗蛋越发后怕!
司马昭君摇摇头说:“何晓氏那匹黑煞神,是人家的良种马,他是从内地买回来的知道不。你知道我们家的五匹马是怎么来的吗?是从遗腹岛的海滩上捡回来的知道不。记得我男人苻乾苕在江边海滩,捡到第一匹马的时候,已经不能喘气了。幸亏,我男人及时将它从水中拖出来。”
三狗蛋好奇,司马昭君在遗腹岛不但能为自己捡到一个丈夫,还能为自己捡到好几匹马。你说这人与人之间咋就从差别那么大呢
我和恩德两个人在遗腹岛餐风露宿五年多,啥也没捡到。
不由得一声感叹,恨吾不才的望着司马昭君摇摇头笑笑说:“唉,我说大小姐呀,你们家五匹马,不会都是捡回来的吧?要不然,我以后专门在遗腹岛的江边海滩上瞎逛逛,来个守株待兔,痴猫守窟,或许也和你一样,捡到什么宝呗,哈哈哈!”
司马昭君望一眼三狗蛋,嘴丫抽动两下,“嘿嘿”一笑道:“那可不是你想捡就捡得来的吆,就像我捡到我们家苻乾苕一样,尚若他不是因为夫人红杏出墙受辱,产生厌世情绪,又怎么可能投江自杀?他不投江自杀,我又怎么可能在遗腹岛上被我捡到呢?凡是,得讲究一个缘分,强求不得的吆。”
司马昭君一句话刚落下,从空中传来一阵“渣渣渣”的大喜鹊叫声。
只见得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仰起头向上望去,因为那熟悉的小喜鹊叫声,似曾相识。
只见得从三狗蛋骑着的枣红马头顶的树枝丫上,急速掉下来两只缠绕在一起的大喜鹊。它们拍打着翅膀,在空中彼此用嘴互啄着,渣渣渣,一双利爪互相抓扯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
三狗蛋来不及躲避,只得伸手去接。
他举起双手,两只小喜鹊只顾打斗,哪里知道它们俩已经落入三狗蛋之手。等反应过来想飞,哪有那么好的事。三狗蛋紧紧地抓住它们俩,一只也不放手。“我去,可不是我三狗蛋故意要抓住你们俩的吆,是你们俩送上门来的呀,甭怪我对你们不礼貌噢,嗨嗨!”
司马昭君笑了,她得意忘形的指着三狗蛋:“怎么样?我刚才就说凡是得讲究一个缘分,你看看这不就立刻验证了吗?你说我们家养的小喜鹊,怎么可能砸到你的头上。看来,你是和这对小喜鹊有不解之缘啦!要我说呀,三狗蛋你今天可是要时来运转了啊,肯定要有什么好事情在你身上发生。”
“噢,那我就借大小姐吉言,希望今天能走路捡到银子。”三狗蛋抓住小喜鹊,惊讶的发现:“哇塞,大小姐,这对小喜鹊,会不会是你在司马家族大院饲养的那几只小喜鹊的后代呀?我看见它们怎么感觉就那么的眼熟呢?要不,你抓住它们试试看。”三狗蛋有些神经质的将抓到的两只小喜鹊,递到司马昭君面前。
司马昭君委婉一笑,不可思议的摇摇头:“怎么可能?都快二十多年了,小喜鹊不知道孵化了多少代,那还有小喜鹊记得我司马昭君呀?你之所以看它们一副熟悉的面孔,那是因为普天下的小喜鹊,长得都是一个模样,黑白相间,后背泛绿,没啥区别。”
“啪啪啪”前面传来一阵鞭炮声,两个人抬头仰望,炊烟四起,房屋遮天蔽日。一户户人家,一家紧挨着一家沸沸扬扬,吵吵囔囔的人欢马叫声,即刻从前方传来。久违了的京城大沙拉集贸市场的声音,司马昭君只能在梦的记忆里出现过这样的情景。
“桃花坞大街,大小姐,前面有可能就是何晓氏说的桃花坞大街。”三狗蛋兴奋不已,他意欲策马超前。却只见树丛中突然串出一匹黑煞神,上面骑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何晓氏等候在这里。
他拦住三狗蛋策马上前的举动,对着司马昭君挥手让道。
“大小姐,前面即是桃花坞大街。这里买什么,卖什么的都有。找个手艺人干活。买个小丫鬟做佣人,或者,买个婆姨回家做老婆。哪怕你要买个男人回家打长工,桃花坞大街要有尽有。大米白面,鲜鱼水虾,猪羊牛肉,五谷杂粮,要什么有什么。没兴趣驻足,那就一瞥而过。等找到小茴香太太,再回到这里也不迟。”
何晓氏的确守信,由于黑煞神跑得飞快,加之自己心里受气,便是挥鞭策马,不知不觉中,将司马昭君和三狗蛋甩在身后大老远的,何晓氏也没感觉到。
跑着跑着,抬头一看,前面已经到了桃花坞大街。为了不让司马昭君和三狗蛋对自己失望,即刻返回他们家,何晓氏不得不停下来,以放马吃草为由,一石二鸟,坐等司马昭君和三狗蛋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