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心魔

    桃花坞大街，坐落在遗腹岛西南端。

    即李连宇他们家的大木船，第一次顺流而下，被奔腾不息的江水推到沙滩上的地方。这里，每年冬季，随着长江水下落，沙滩逐渐变大、变浅。黄灿灿的黄沙，随着江水退潮，慢慢的从江水里露出尊容。

    李连宇的大木船，因为上游下了暴雪。

    随之而来的是连续几天高温反常，导致冰雪急速融化，使得上游江水暴涨。这是百年来难得遇的反常气候，却偏偏被李连宇他们家碰到。当然，不是所有的船家都像李连宇他们家这么糟糕。

    因为，李连宇他们家是因为舵把子沉在江水里受冻开裂。

    加之李连宇操作蛮横，性情急躁，从而导致舵把子拦腰斩断。

    大木船失去舵把子的控制，横在江心，就好像一只没头苍蝇，顺着江水急流，任意行驶。直到一头搁上遗腹岛的西南端，方才罢休。

    大木船上，雇主小茴香和何晓氏等人，因为车夫二成子，害怕小茴香等人拿自己出气。

    谁都知道，生意人一旦知道主人的事情太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在大明时期被杀人灭口的事情，犹如宰一只鸡那么简简单单。因才起意，突厄满门遭斩者，屡见不鲜。车夫二成子深知自己知道十里香是怡春院老鸨这件事，估计那十里香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

    关键是，他还知道不该知道的事，即使李贵不知道为什么一头拱进冰冷的河水里，再也上不来到底是为了啥？二成子哪里知道，那李贵是因为想从他背后，飞起一脚，对准正在阬头打水给马喝的二成子的屁股踹过去。

    怎奈，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那李贵一脚踹偏，由于用力过猛，巨大的牵引力，将李贵自身带入人生地疏的陌生河水里。导致不会划水的李贵，害人不成，反倒害死自己。二成子虽然不知道李贵是为了害死他，而马失前蹄。

    但至少李贵在安居大街上，将他召回，大白天要他等候，晚上开始行动。

    行为诡诈，鬼鬼祟祟。

    聪明的二成子一看这种情形，便自然而然认为这一对男女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之人。加之，在祝家庄，突然遭遇大年初一碰到的何晓氏等人，要他送至吴集镇。两拨人，在吴集镇不期而遇，二成子心里就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惹不起，我躲得起还不行吗。

    于是，二成子趁何晓氏等人去找十里香，便趁机鞋底抹油，溜之大吉。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所以，二成子连夜从吴集镇的祝家庄小旅馆的祝家贵老板他们家，连夜出逃。为的是害怕自己因为知道的太多，而一命呜呼。不能说是二成子见多识广，规避危险。

    而是歪打正着，命不该绝。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刚刚认为逃出姚向英魔掌，便可以在吴集镇落下脚的小茴香，在祝家庄小旅馆，遭遇官府下重金追捕的何晓氏等人。而官府之所以追捕何晓氏等人，原因只有一个：是何晓氏利用她十里香对他的信任，将自己的里应外合计划，搜刮自己囊中。

    原本，属于自己和姚向英的司马涂暾家产，被何晓氏洗劫一空，十里香这才伙同姚向英，以官府名义，公报私仇。怎奈，那何晓氏因为徐妈丈夫李富贵带着天罡地藏前来追讨。不想，被何晓氏等人提前发现。

    三个人为了躲避李富贵和天罡地藏，这才吓得屁滚尿流的从何晓氏他们家后门出逃。可以说，何晓氏等人是因祸得福。

    要不然，他们前脚走，后脚即是官府姚向英派人来上门抓捕。

    从某种角度来考虑，徐妈丈夫李富贵，带着天罡地藏私底下前来何晓氏他们家追根求源，反倒因此成全了何晓氏等人的逃跑。否则，那经验丰富、老练的衙门班头老纪，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何晓氏呢？

    一个逃，一个追。

    原本，十里香和姚向英是一对名来暗去的亡命鸳鸯。

    两个人背着司马涂暾老爷，眉来眼去，在安居县城，算是臭味相投，强强联手。

    对小茴香来说，安安稳稳生活在怡春院，虽然得不到什么，但至少赚个快活。

    十里香也从来没有想过，那李贵是自己好说歹说，才从县官大老爷姚向英大牢里将李贵赎回。说得明白一点，那李贵尚若不是因为她小茴香在姚向英面前说情，唯恐李贵早被祸害在大牢里。

    可就是这么个死里逃生的人，他还是不愿意被现状所蛰伏。

    鬼迷心窍，要自己拿着姚向英寄存在怡春院的财产，连夜出逃。说真的，这个馊主意如果不是李贵帮助她小茴香拿定，打死她小茴香一个人，也不敢往这方面想。唉，怎么说呢，李贵聪明一辈子，主意罐子多得去了，确原来是个苦命人、短命鬼。

    人世间，世事无常，凡是皆有因果。

    而迷信，侧是历来煌煌巨著记载，是各种各样高人辈出，高谈阔论得出来结果；是是是非非，以讹传讹，没有人拿科学来验证它真伪的结果。是在没有任何事实的地方编造事实；在没有根据的地方杜撰根据的结果；是在没有恐惧的地方制造恐惧的结果。

    因此，我们说迷信，不过是统治者用来达到扰乱正常人的心智，无形中增替世人烦恼，甚至系恶意诱导，来达到控制人类的一种子虚乌有的手段而已。

    因果就不一样了，普天下都知道，美姿唯美是人类恶意模仿的产物。当你不择手段以爱的形式，不单纯去设法摘取你想要的的结果时，你的灵魂深处方才生出贪；在贪的过程中，又因为欲望的落空，贪而不得而生出嗔。

    最后发现，贪嗔无果的你因为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便恨古千秋而生恨。恨悠悠，怨悠悠，爱恨交加，你一发不可收拾，难以自拔时，最终生出痴。得了痴子，你便无怨无悔无欲无望，只知道笑。

    贪、嗔、痴循环往复，因贪得无厌的心魔毅力，不断牵引和主导着你的人生三观。

    最终，为你招揽了人世间一切无尽无数的善恶美丑之果，一个不落的与你逐步兑现。或许，账房先生李贵的一生，正是证明了人世间的因果往返，交替轮回。要不然，你怎么解释他害人不成，反倒害死自己的行为举止呢？

    人心向善，善人之举，无非是用心感知万物，应万物。

    感应万物，但从不沾染万物，从不摘取万物。

    从不以自我为中心，极度自私自利。

    所以心归本真，乃为自具其足。只有满足，方得无欲。杜绝心能生万法，万法因为邪念作崇而服务其自身。其实，人活着，即是一场修行。而修行的基础根基，侧是来源于每个人的自我明心。

    如何做到明心，当你因困惑无助，而停滞不前，且前途渺茫，无所分别，不知两端深浅对错，欲求无助的时候。那个导致你作出决定的结果，无论最后证明对与错，是与非，皆是因果，是菩提心自现！

    也就是说，有些事并非我们本人愿意；也并非我们脑子愚钝，导致未能预测到结果。而是知道了结果，你也无法左右选择，此乃人生最大悲哀，明知道结果都自己不利，但却无能为力去改变。

    李贵、小茴香、何晓氏、恩德、三狗蛋、司马昭君和苻乾苕，以及她们的孩子马钊信；还有，赵伟塞、李连宇、冬梅秋菊等等，所有故事中的人，有谁没想过自己的行为，将会带来什么的后果呢？

    实质上，他们每个人在做出自己要做某件事情之前，早对自己的行为对与错有个简单的评判。

    只是谁都抱着投机和侥幸的心里，不撞南墙头不回，仿佛成为所有人在自己人生道路上的一种非常默契的共识。

    不是吗？小茴香因为司马涂暾年老多买，自己年轻貌美不想白白浪费。结果，明知道和账房先生李贵暗送秋波，是在不守妇道，但她还是为了满足自己一己私欲，放弃对家庭和司马涂暾老爷的尊容的维护，义无反顾选择和李贵苟且。

    尚若，不是因为她于李贵厮混，女儿司马昭君怎么可能遭受如此天灾人祸？至少，有小茴香在身边，那司马昭君绝对不可能，与那马吉祥顺理成章的成为夫妻。凭小茴香一己之力，那邻居马吉祥绝对退避三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只能妄自兴叹！

    事已至此，失散多年的母女俩，却即将在千里之外的遗腹岛上相见，骑在马背上的司马昭君一颗砰砰乱跳的心，哪有闲逛的意愿。她恨不得一步跨到何晓氏说的地方，和母亲小茴香痛哭一场，向她叙说自己的不幸遭遇。

    一肚子苦水，司马昭君准备在见到母亲的那一刻，倾巢而出。

    听得何晓氏的一席话，司马昭君挥一下手中马鞭，果断的说：“不啦!既然知道遗腹岛有了一条繁华街道，以后经常光顾的机会多着呢！何晓氏，我们还是以找到我母亲为主，要不然我这颗心也定不下来，赶快赶路吧！”

    何晓氏蛮有把握认为，司马昭君会下马牵着走过大街。至少，看一看沿途风景。

    他哪里知道，再大的街，对司马昭君来说，都比不上她生活在京城的大沙拉老街繁华，包括安居。从卖棉花糖、捏泥人、糖葫芦，包子、混沌、糖粥，到卖鲜于水虾，鸡鸭鹅狗兔等等。

    但凡大街上的一切，对司马昭君来说，已经见怪不怪。尽管她多少年不见，大脑记忆里，曾经的京城繁华热闹场面，始终储存在记忆的芯片里。

    所以，对展现在眼前的桃花坞大街，司马昭君心里并不感到稀奇。

    她这样的不冷不热的表情，于三狗蛋截然相反。三狗蛋一听说桃花坞大街就在眼前，总不能白跑一趟吧？反正来也来了，就当路过也要走一走、看一看，哪怕买块小糖果，也不枉来这一趟不是。

    然而，司马昭君的一个挥手动作，以及她随之做出的决定，令三狗蛋笑里藏喜的兴趣，一下子灰飞烟灭。

    他没等何晓氏回话，便连连点头：“嗯嗯嗯，大小姐的心情，三狗蛋怎能不明白呢？就像我和恩德在见到你就是大司马家族大院的大小姐司马昭君时候，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堪称欲哭无泪。来逛桃花坞大街，日后有滴是机会。当务之急，是尽快让你们母女俩相见。”

    你听听，人家三狗蛋多理解司马昭君的心里。

    固然，那三狗蛋是司马昭君的叔叔辈分。还不是因为自己曾经是司马家族大院的伙计，才不得不低人一等。哪怕节骨眼下，人家大小姐司马昭君没有这样的心里，他三狗蛋依旧被曾经的司马昭君的气质所折服。

    包括何晓氏，在听得司马昭君做出来的决定时，本以为司马昭君会不失时机，把个桃花坞大街小巷逛个熟透于心。谁知道那司马昭君寻找母亲小茴香心切，何晓氏只恨自己不小心说漏嘴，才提供司马昭君这个消息。

    要说小茴香这个人对他何晓氏，虽然把他安排在司马家族大院当账房先生。

    实质上，充其量在她小茴香眼里，那账房先生不过是个高级佣人。

    恩德和三狗蛋靠卖力气获得一日三餐，以及每年几百两纹银。

    何晓氏侧通过文房四宝，打算盘，记一记流水账目，以此换得几百两纹银。和佣人有什么区别吗？非得要说有区别，那就是恩德和三狗蛋付出的是体力劳动；而何晓氏付出的，侧是脑力劳动。

    如果没你还要为何晓氏辩护，说是何晓氏和恩德、三狗蛋之间，在司马家族大院的区别，在小茴香眼里，无非是认为在他们之间，有着欲望的不同。恩德和三狗蛋只是为填饱肚皮，年终分得碎银些许；何晓氏侧以文人墨客，居功自傲，希望得到司马家族大院更多报酬。

    有道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因为人生大道不会因人而异，朗朗乾坤，天道对任何人来说，它没有任何区别对待！之所以发现同样的人，同样出生入死。却始终走出不同的人生路，其原因千变万化，也不过是每个人的心境不一样而已。

    天道是万物主宰，人生的眼、耳、鼻、舌、身，之所以能感知道、色、身、香、味俱全，皆是因每个人的人心的妙用却到好处罢了。心感万物生灵，同时又适应万物，但从不沾染万物便宜，也从不摘取万物据为己有。

    而是以本心自足为居，相由心生，心又能生万法。

    欲说每个人言谈举止对错，皆因是否明心自问。

    面壁思过，闲谈莫提他人短长，用心悟出自己所作所为，是否是损人利己之举，有几个人能做到？连司马涂暾这样的堂堂京城三品大员都做不到，你又以何种容颜，令普天下刍堯之人死搬硬套？

    所以，何晓氏心里再多不服，还不是因为司马昭君曾经是自己的主人，而越发自愧不如。

    内心里那种底气，在司马昭君面前，荡然无存。尽管他满腹狐疑，见得三狗蛋总是对司马昭君的每一句话，言听计从，何晓氏也就顺水推舟。“那好吧，你们可得跟紧我吆，要不然走丢了我不可能再回头等你们唠！”

    小茴香的宜春院，在遗腹岛算是门庭若市。

    李连宇从外地捡拾回来的人中，大多数是沿街乞讨的单身汉，以及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孤儿寡母。男女比例，相对比较起来，还是男人占大多数。要说遗腹岛男女比例失调的最大原因，是因为李连宇的思路所决定的。

    为什么要这么讲，在李连宇认为，遗腹岛是块处女地。

    多找些男人来遗腹岛，开荒种地，需要的是有力气的人。有道是身强力不亏，女人始终要男人供养着。大明时期的人，普片都是这样的世界观。三纲五常，男尊女卑，始终束缚着每一位女性。

    所以，遗腹岛的人，大多数还是光棍汉居多。

    这些人中，每个人手头都还宽余。说句老实话，遗腹岛不缺银子的原因，是因为来遗腹岛的人，除了被收买回来的之外，大多数都是人上人。我所的人上人，即是一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赚钱人手。

    你比如铁算盘赵伟塞，大木船家李连宇，有着属于自己个人山庄的何晓氏，以及具有一定经济头脑的小茴香太太等。

    尚若不是因为恩德和三狗蛋，将偷盗得来的金银珠宝，退还司马昭君，遗腹岛上最穷的人，非司马昭君和苻乾苕夫妻俩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