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幢景
马吉祥将大青鱼装进网兜,放在船头。轻飘飘的把大青鱼送给司马昭君,说是兑现对小茴香太太的承诺,搞得司马昭君和秋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其实,大青鱼个子大,引人注目。不是说司马昭君对大青鱼偏爱,而是只要是鱼,秋菊和司马昭君都喜爱。
和马吉祥不一样,他天天与鱼打交道,见鱼司空见惯,视鱼如敝屣。尽管,鱼能带给他们家财富。司马昭君一家人就不一样了,鱼对他们来说,不属于稀罕。安居菜市场,渔民摆着地摊,放上三五只水桶,里面放着不同品种鱼虾类,随便你挑、随便你拣。活鱼水虾,新鲜润泽,几乎天天瞥见。
稀奇的地方就是,和马吉祥上船互动相比较,天天吃鱼,没什么太多乐趣。充其量,也就是饱饱口福。如果,你有机会参与一次亲自用渔网、鸬鹚、鱼叉、垂钓等等手段去抓鱼,那种愉悦心情,是喜欢吃鱼人,体会不到的快乐。与其说,小茴香太太有贪婪、爱占小便宜之嫌。倒不如说,她对家里没有的东西,特别挚爱。
欲说人性贪婪,谁不贪?是人,就难以拒绝财富。送上门的肥肉,你不吃留给别人吃,是不是证明你这个人很弱智?动物本性,即为自私,关键把握有个度。见好就收,是衡量一个人贪欲无度的基准定律。拿自己该拿的东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切勿伸手,也是人性自律之常理。
小茴香太太,可能比其他人难以克制自己。马吉祥送鱼,也不是事先有所准备。他见到司马昭君以后,所做的一切,都是自由发挥,不带半点虚伪。马吉祥母亲的安排,以及见到司马家族大院的·小丫鬟,总是期盼马吉祥能在其中挑选一个,做他们家儿子媳妇,仿佛是老人家既定方针。
甭管怎么说,只要是司马家族的人。哪怕是天罡、地藏,来到他们家,儿子、媳妇、孙子、孙女,又是抱,又是搂。两家人,形成一种优势互补。小茴香他们家人,喜闻乐见看到马吉祥他们家的水缸里养着的鱼;马吉祥他们一家人,侧特别关爱小茴香他们家的天罡、地藏。
看到马吉祥他们家人,小茴香他们家人总是多看几眼。看到小茴香他们家人,马吉祥他们家人,总是如待上宾。跟见到自家亲戚一般,难得一见,所以,热忱接待。人的视觉疲劳,来自于每时每刻,触目即是。日久生厌,也是动物与动物之间不可避免的惰性。
人与人之间,从陌生到熟悉。到后来无话不说,最后平凡接触,日久生情。该过程,来自于彼此吸引力、好奇心,一触即发。时过境迁,随着时间流失,岁月无痕。逐渐地,开始相拥相吸的氛围,自然黯淡、隐退。留给对方的吸引力,随着时间流逝,以及对彼此了解渗透,没什么秘密可言,好奇心,因此而消失殆尽。
不用说,一家人朝朝暮暮相处,睁眼便见,抬头即是,视觉疲劳加重。就好像司马家族一家人,从京城一下子来到安居小县城;从一望无际、晴空万里大平原,来到起伏不平、山崖叠嶂的青山绿水。那种从未见过的视觉饥饿,突然一瞬间得到满足。你除了好奇,就是新鲜。再忧郁、闭锁的心情,也得豁然打开。
或许,马吉祥和司马昭君等人,都有一种,为了满足视觉新鲜的好奇心驱动,所以才对来自两家人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拒绝的意思。颇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只是这种好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也正因为如此,从不让大小姐单独出门的小茴香,对司马昭君敞开大门。
可能是因为,站在她自己的角度考虑,安居,远没有京城人际关系复杂。在京城,各种势力争强好胜,藏龙卧虎。在安居,犹如世外桃源,有银子,就能享受太平。于是,小茴香比起在京城,相对而言,对司马昭君看管有所松动。给予她一定的私人生活空间,势在必行。
这不,司马昭君,大清早没吃早饭出去。大晌午,和秋菊两个人迟迟未归,小茴香并不在意。如果放在京城,恐怕已经全家出动,满大街到处寻找。亦或,司马昭君愣头青马吉祥接触,小茴香太太蛮有把握,断定马吉祥他不会对大小姐构成任何威胁。
小喜鹊从雨棚飞走,司马昭君和秋菊看着,再没有像早晨看到马吉祥放走小喜鹊那样,心急如焚的担心小喜鹊再也飞不回来。现在,它们知道,小喜鹊被马吉祥天天喂鱼,已成习惯。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惰性不但在人类身上独有,小喜鹊也有惰性。
别以为它们飞出去,是为了找食物,而是飞出去游玩。就像秋菊和司马昭君来到马吉祥船上游玩一样,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需求。小喜鹊被马吉祥关在笼子里,就好像司马昭君,关在司马家族大院出不了门一样。出来透透气,开阔眼界,满足一下郁闷、棼然的心。
鸬鹚归队,拔篙划桨。马吉祥双手用力,小舢板轻悠悠往回游荡。堤堰上,树木成行。蔽芾虬枝,绿油油、清郁郁。苍翠欲滴,枝繁叶茂。司马昭君和秋菊站在船头,仰望两岸树木花草,从自己眼前路过,激起无限遐想。
能看出,那些树木,并非人为种植、栽培。而是鸟儿吃了树种,随粪便植入河堤。别看它们间距远近不成规律。长在河堤自然成行,清一色向河面倾斜。倒不是生长期间,被人为斜栽、踹倒。而是因为河面空气流动加速,吸引力将生长中的树苗,日积月累拽向河面方向。大树倾斜河面,是因为风速、空气蠕动所致。
“哗哗哗”,双桨每划动一次,小舢板向前冲一次。群山连绵起伏,蓝天白云,倒映水里,随波逐流。看似马吉祥,探腰划桨,无心欣赏司马昭君和秋菊站立船头姿势。其实,马吉祥心里,涌起一阵阵难以抑制的,对未来的美好撞景。
悄悄地,趁人不备,马吉祥看一眼司马昭君。身穿蓝布衬衫齐腰。黑布裤子,系着绸缎腰带。一把撮纽扣,从胸前至腋下,到裤腰,共有六只布条蝴蝶形状纽扣。穿一双,带搭扣、黑布灯芯绒方口布鞋。在微风中,黑发轻柔、飘飘荡荡。
齐腰黑发,没扎小辫,只是在头顶插一道金色发簪。十四岁,身高有一米六五左右。和秋菊两个人站一起,足足比秋菊高出一个头顶。可能,是因为大小姐经常待在家里面。室外活动少,接触阳光、紫外线机会不多。所以,皮肤显得格外白皙、细腻。
迎面吹来的微风,将站在船头,亭亭玉立的司马昭君豆冠线条,展露得淋漓尽致。和秋菊站在一起,虽然显得成熟,终究因为身材矮司马昭君一节,秋菊尤为显得陪衬、附和。实际上,秋菊穿在身上衣服,较大小姐穿的衣服,显得阳光,显眼。
蓝布白底、圆点印花大花布做成的上装,蓝白分明。灰色裤子,黑色布鞋。穿在秋菊上身,得体,合身。身后,扎着一条拖到屁股大小辨子。显得秋菊乖巧玲珑,活泼机灵。只是和大小姐站在一起,秋菊因为身材矮小,给人一种衬托印象。
看到两个姑娘和自己单独相处,心里萌动是不可避免。生理反应,令马吉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有想法,又不知道从何做起,才能达到自己目的,正是马吉祥的心理纠结的事。他知道,每一天自己划船总能捕得一些大大小小的鱼。和司马昭君、秋菊在一起,抓鱼业绩斐然。
难道,这两天是因为鸬鹚特别卖力?还是因为有司马昭君和秋菊上船陪伴,自己不觉得劳累,马吉祥精神焕发,却难下结论。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马吉祥有什么喜事吗想了想,好像没有哎!“嗨,嗨,马吉祥,到了,到你们家码头了!怎么啦?你是心不在焉了吧!莫非,莫非有什么心事?”
时间过得飞快,马吉祥不知不觉将船划过自己家停船的码头。司马昭君虽然和秋菊站在一起,因为两个人心事不在一个层面。所以,大小姐也没注意马吉祥,将船划过他们家码头。当马吉祥心里想入非非那一会,司马昭君一颗懵懂的心也没闲着。
几天下来,她脑海里,始终出现马吉祥抢救她的影子。没看到马吉祥是如何救活她,听秋菊说,也不一定全都是真。闲下来,大脑一次次浮想着马吉祥将自己从水里拖到船上,是一种何等狼狈。不知道,但可以发挥想象力。刚才,她正在想着这小子,是如何把自己从死神大门口拖回来。
想起这件事,司马昭君一双手不自觉放在自己胸口。脸上火辣辣的,是羞愧,还是想起马吉祥自己就有脸红反应,司马昭君对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说不清楚。两个人见到对方,相见恨晚是常有的事。另外,你们俩待在一起,总感觉时间过得飞快,不够用。心里都装着对方,那只能说你们俩已经恋爱了!
马吉祥,被秋菊问得一时语塞,司马昭君急忙解围:“说什么呢秋菊?小哥哥无非是,无非是想着送我们回家。大青鱼好大,我们俩拿不动,连拖带拉抬回家,大青鱼不被折腾半死才怪。”
马吉祥顺水推舟,他连连点头,巴不得送大小姐一程。“哦,对对对,大青鱼太重了,你们俩拿不动,还是有我来送,有我来送。”马吉祥从臆想中醒来,司马昭君,也从浮想联翩中回过神。不难想象,刚才,秋菊并没有像他们俩一样,思想开小差。她的注意力,始终在回家路上。所以,眼见着马吉祥将船划过自己家码头,也浑然不知,在不提醒他,唯恐划出去更远。
“渣,渣,渣”小喜鹊见马吉祥离开小舢板,叽叽喳喳狂叫着。秋菊跑过去,抓一只。嗨,可能是小喜鹊认出秋菊刚刚喂过它们。所以,当秋菊伸手抓它们时,不躲不避。“大小姐,逮一只小喜鹊回家给太太看看。说不准,太太也喜欢养小喜鹊呐!”
司马昭君心头一震:“啊哟,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快,快,抓点小鱼带回家。有了小鱼,不愁小喜鹊找不着家。”司马昭君,伸手从秋菊手里接过小喜鹊,大青鱼对她吸引力,并没有小喜鹊的吸引力更多些。马吉祥听得笑了,他不反对,只是摇摇头。
“大小姐,鸟雀和人一样,喜欢群居。五只小喜鹊,一娘孵化,你拿走其中一只,它迟早要回到我的船上。因为,船上那四只,都是它的难以分割的兄弟姐妹。除非,五只小喜鹊,你都带回去饲养。前提是,你得一天两次有鱼喂它们才行!”马吉祥说的都是真话,人有人的本性。鸟,也有鸟的本性。
“啊哟,不是我们带回家饲养它,只是带给老爷、太太逗逗乐。谁有这个闲心养鸟,都是无所事事人所为。太太整天看猫打狗,都管不过来。”秋菊一听说养只小喜鹊,居然有这么多麻烦,还不如不要。起初,太太饲养牲畜,也是出于提高家庭收入开始算计。结果,银子没赚多少,把整个大院搞得乌烟瘴气。
“徐姨,徐姨,我回来了!”秋菊在前面,走进大门。和上一次不同,账房先生李贵,远远地站在大门口,对着大小姐大呼小叫迎接她们俩。今天怎么啦?一屋子的人,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她们。喜功好表的秋菊,放开嗓门,对着大院内,一声吆喝。
海棠、冬梅、徐姨,账房先生听到秋菊叫声,一个个从厨房冲出,纷至沓来。见着秋菊后面跟着马吉祥,手里拎一条大青鱼,众人围上去。“啊哟,好大一条鱼唉!徐姨,这叫什么鱼呀?”海棠伸手去接,马吉祥顺势松开手。
海棠没抓住,“哎哟,太重了!”大青鱼本身就有十五六斤,马吉祥以为海棠接着。谁知道海棠臂力,还不如人家秋菊。只听得:“噗”一声,大青鱼连同网兜,掉在地上。
徐姨上前伸手去拎网兜,李贵一步上前:“徐姨,慢着。得问个明白再拿回厨房也不迟。大小姐,这条大青鱼,是,是怎么回事啊?”原来,李贵只担心,一条大青鱼,如果不是送,是买,至少需要花五六两银子。小茴香太太知道了,肯定不会买。
秋菊摇摇脑袋,双手卡腰:“喂,我说账房先生,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是金银如生命好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