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鲫鱼

    马吉祥，不好意思的咪咪嘴：“嗨，烧两条鱼对我来说，吹灰之力。打鱼人，视鱼为食物中之草芥。如果，二位不嫌弃，夹舱就有昨天没卖完的剩鱼。你们俩捞上来，爱吃那条我烧那条。鱼，对打我们家来说，不是什么精贵食物。哦，我倒是忘了，你们平时很少见鱼类。确切一点，应该是你们平时很少接触鱼类食物。特别是活鱼，活鱼对你们来说，难得一见，我说得没错吧！”

    听得夹舱有鱼，秋菊和司马昭君对马吉祥说什么并不关心。“嗯嗯”应酬两声，重要的是，两个人一个拿网兜，一个撸起衣袖，等着抓鱼呐。“抓这条，大鲤鱼，大鲤鱼”

    秋菊喊着，乐呵呵的样子，令马吉祥有点认为她们俩少见多怪。不就是逮两条放在船舱里养着的鱼吗，有那么值得乐不可止？“你猪脑子呀？大鱼给小哥哥去卖，小鱼放在家里吃。不信，你问问小哥哥，打鱼人的初衷是不就是这么回事？再说了，煮那么大的鱼，你吃的了吗？”

    司马昭君作为千金大小姐，遗传小茴香过日子的精打细算。见秋菊用网兜，去逮大鲤鱼，心中不舍。秋菊不以为然：“小哥哥，说好了，我逮到什么鱼，你便烧什么鱼是不？逮到大鲤鱼烧了，你可不许后悔哦。再说了，吃不掉，没关系。我们家天罡、地藏，每顿饭至少要吃一大碗猪肉。或者，或者一大碗鱼汤泡饭。这里有现成，免得太太天天要我们牵着去你们家讨。嘿嘿”

    秋菊什么都可以，有时会缺心眼。你看看，她在马吉祥面前说出司马昭君母亲的意图，让马吉祥知道，大小姐脸往哪搁？至少，马吉祥晓得她母亲贪小便宜。自己家没猪肉喂狗，想出法子去沾光别人家鱼汤鱼咸，损人利己，多丢人啊！秋菊顾着阬头说话，哪顾及看一眼大小姐脸色，以及大小姐心理感受。

    实质上，秋菊擅长指东打西，旁敲侧击。她怎么可能心中没数呢？一直看不习惯小茴香太太，总想着沾别人家便宜。网兜抓鱼时，嘴说抓大鱼，心里只想逮小鱼。吓唬吓唬马吉祥，至少让他明白，我秋菊才是真的从内心想着你马吉祥的人。

    主子口是心非，小丫鬟耳濡目染。抓鱼这一回，秋菊终于活学活用。

    马吉祥，给锅灶添加柴火。铁锅里，已经听到“呲呲”的开水声响。竹篾编制的蒸笼上面，蒸汽如同水面漂浮的乳白色晨雾，在微风中晃晃悠悠，逐渐消失、远离。甭管晨雾逐渐散去，秋菊的话，引起他一阵“噗噗”纯碎的闷笑。

    虽然他们家算不上富有，也不至于像秋菊担心的那样，连一两条大鱼，都舍不得拿出来，岂不是瓷公鸡一只？

    心里想，我们家的人，可与你们大户人家不一样。拿一只小墩子，顺便放在屁股下边，笑盈盈的说：“呵呵，秋菊，没事，你尽管抓。在这条船上，我一个人说了算。甭替我担心，只要你们开心就好。在这三岔河附近，我扎下网。放出鸬鹚，一个大上午，也能捞上十斤、二十斤各种鱼类。管饱你们俩，美美吃上一顿鱼肉大餐。”

    说话间，马吉祥停止往锅灶加柴。他看着秋菊，从夹舱捞起鲫鱼四五条，以为，他们喜欢吃鲫鱼。说实在的，鲫鱼，在马吉祥他们家的吃法，除了和猪脚抓炖汤。那是给嫂子生小侄子时候，为了下奶，专用的偏方。一般情况下，用鲫鱼红烧的多一些。鲫鱼煮出来的鱼咸，吃起来肉质入味、喷香鲜美。

    当然，不回避有人喜欢拿鲫鱼补钙。用鲫鱼烧汤，里面加上豆腐，是最佳的补钙良药。据说，鲫鱼汤补钙，食疗方式比其它任何一种补钙方式效果极佳。马吉祥端起蒸笼，将锅里水煮馒头，盛在铜盆里。拿起刷锅用的竹丝条，“沙沙”在铁锅里旋几下，“哗”一下倒在河里。

    用瓢，舀上水放在锅里，反反复复两三次。瓢是什么东西，大家知道了吧？说是瓢，可能有人真的不清楚。但我说出葫芦，可能大家都明白。将葫芦一锯两开，皆为瓢。过去人家，都是用瓢，舀水浇地，或者舀水做任何一种施水用场。

    比如，马吉祥用它从河里舀水刷锅，直到他认为锅已刷干净，才从船头碗橱找出菜刀。“好了吧？好了开始杀鱼。秋菊，鲫鱼你会杀不？唠，给你刀。”

    马吉祥顺手递给秋菊菜刀，他不好意思对司马昭君说。也没有为难秋菊的意图。是因为他要忙着烧锅，不叫司马昭君，而心安理得叫人家秋菊，还不是因为，秋菊是小丫鬟，而司马昭君是大小姐。人都是一个样，欺负和自己一样的弱者，对比自己强的人，避而远之。其实，是做人的一种错误选择，恃强凌弱，畏惧权贵，是弱者懦夫的特征之一。

    我们不是说，马吉祥就是这样的人。起码，他认为：人家千金大小姐上得你船，应该感到蓬荜生辉才是，谁还敢令其干活做事，岂不是有得罪千金大小姐之嫌。只能说，马吉祥心里，对司马昭君有一种莫名爱护？“不，不不，马吉祥，你，你，还是你来吧！吃不成鱼，我也不可能自己动手杀鱼。不是害怕，是不会杀鱼，也没看人杀过鱼。”

    吓得秋菊连连摆手、摇头。“要不，还是不吃了吧!活蹦活跳的鱼，杀了它们多可惜！”司马昭君用手，在网兜里，挨着摸摸，有些不舍。马吉祥见状，当机立断。只听得他从嘴里冒出一个：“切！”字，紧跟着从秋菊手里拿过网兜，他从船上找来一块切菜用刀板。

    两个手指，夹住鲫鱼鱼鳃，拿起菜刀，将鲫鱼平放在切菜板上。刀口对准鱼尾鱼鳞部位向上推。“啪啪啪”一阵捣鼓，正反两面鱼鳞即刻在菜刀锋利的刀口上飞溅。马吉祥身上、脸上，都有大大小小鲫鱼鳞片沾着。包括头上，也沾满鱼鳞。

    接下来，锋利的刀口，“咔嚓”一下切开鲫鱼腹部，用刀尖部位，将鱼肚里的鱼胆、鱼肠、鱼肝等等挖出，一气呵成。去掉鱼肚两边黑皮，据说鱼腹两侧腹腔沾着的黑皮，储存大量毒素。所以，会吃鱼的人，必须将其剔除。鱼鳃，也是用刀根部位，将其剔除。

    秋菊和司马昭君，四只眼一眨不眨看着马吉祥杀鱼，两个人秘气小声。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因为要跟马吉祥学手入神。总之，一主一仆，目不转睛，紧盯着马吉祥手里的刀口。待马吉祥杀完一条鲫鱼，秋菊和司马昭君不约而同吁口气。

    “唉，我说小哥哥，这就完了？杀鱼，没什么复杂的么。那，那我，我也会！”秋菊卷起衣袖，颇有一种完全掌握杀鱼技巧的样子。伸手，从马吉祥手里拿过刀，信誓旦旦。司马昭君不敢拿刀，至少，她真的没下过厨房。更甭提要她亲自杀鱼。

    “唠，刀我给你，但杀鱼有技巧。别看我刚才将刀尖伸进鱼腹那么简单、易行，你得在没杀鱼之前，掌握鱼的五脏六腑在什么位置。鱼的内脏器官中，鱼胆切勿给它弄破。因为，鱼的胆汁颇含毒素。将其捅破，煮出来的鱼，不但带着腥、苦味，鱼肉味道也不鲜美。”

    马吉祥嘱咐秋菊一番，倒不是为了夸大其词。而是提醒她不要将鱼胆捅破才是关键。未曾想小菊被他说得不敢伸手抓鱼了：“啊！杀鱼还有这么多规矩？你，你不就是拿到鱼就杀么，我为什么就不能呢？”

    秋菊有点不服气，但也不敢轻举妄动。鱼胆是什么样，她和司马昭君都不认识。马吉祥看得秋菊被他唬住，笑一笑，从他刚才杀掉的一只鲫鱼内脏中，找出鱼胆。并告诉她，判断鱼腹内脏的部位：“我去，看把你吓得，来来来，我告诉你，鲫鱼的内脏，一般在鱼鳃后边两指宽位置。唠，鱼胆夹在内脏鱼肝的位置。当你切开鱼腹，只需要将刀尖、亦或刀根部位向鱼腹内部伸到底。即鱼腹深处，后脊梁位置。然后，用刀尖轻轻往鱼腹外刮出”

    马吉祥做着示范动作，秋菊还是有点犹豫。

    司马昭君从秋菊手里拿过刀：“小哥哥，要不，你，你再教她一下。刚才，你杀鱼那一会，她或许没吃透。再教一回，加深印象，我保准她能学会。”

    马吉祥也不想辞让再三，毫不谦虚的接过刀，再来一次杀鱼表演。这一次，不同刚才，马吉祥边杀鱼边解说，足够使秋菊领会贯通。两个人，合计从夹舱捞上来五条鲫鱼。马吉祥已经杀了两条，还有三条，就看秋菊能不能杀动作鱼过关。

    马吉祥有心教秋菊，司马昭君见得秋菊脸露难色，从马吉祥手里接过刀。我去，搞得马吉祥很是诧异。“大，大小姐，你不能杀鱼吧？我看，我看，还是秋菊来吧！杀鱼，手上腥气味会很重的吆！”

    秋菊不敢于司马昭君争高低，再说了，她这一会也没这份闲心想杀鱼。对秋菊来说，在大户人家过日子，她只学会端茶送水。拖地板，收拾床铺，打扫卫生等等务活。厨房里的活计，给锅堂加柴火，不用说，人人都会。

    特别是包饺子，蒸馒头，搓汤圆，秋菊也能帮帮手。只是，杀鱼、切肉、杀鸡、杀鸭、宰鹅，秋菊还真的一窍不通。更不必提杀牛，宰羊，杀猪了。大口牲畜，牛、马、猪、羊，别说秋菊连看都不敢看，恩德、三狗蛋、账房先生李贵，也不敢亲自动刀子。

    牛肉、羊肉、猪肉等等，大部分人都喜欢吃。你让他们亲自动手动刀子，宁愿不吃肉，也没人敢杀，马吉祥也不例外。你看得他在司马昭君和秋菊面前杀杀鱼，炫耀炫耀还算是人才。如果，真的让他去宰牛、杀猪，估计和秋菊、司马昭君看他杀鱼差不多，缩手缩脚，不敢口出狂言。

    司马昭君麻利的接过菜刀，用力抓住一条鲫鱼。那动作，足够让马吉祥看了，放下24颗心。她忘了，马吉祥抓鱼，用两个手指头掐住鱼鳃部位。司马昭君倒好，秋菊用两只手，死板板的掐住一条鲫鱼递给她。一条鲫鱼，原本不过三四两重。秋菊用两只手去抓，只露出鱼头鱼尾。

    幸亏，小秋菊拥有一双手小巧玲珑的姑娘家小手。像恩德、三狗蛋那样，一双干粗活的大手去抓，估计，连鲫鱼头尾都在掌心之中。所以，两个人在交接的一刹那，秋菊放手，司马昭君伸手去抓。嘿嘿，有生以来，第一次抓鱼，还真的被她抓着了。

    心里不知道有多爽：“咯咯咯，秋菊，我也能逮到鱼了，我也能逮到鱼了”学着马吉祥的样子，司马昭君顺手将鲫鱼放在切菜板上。正欲用手压住鱼头部位，那原本一动不动的鲫鱼，突然间一个张嘴，“噗通”一个起跳：“哎，哎哎秋菊，快，快抓住，快抓住！”

    司马昭君，被鲫鱼突然举动吓得“咯噔”一下。我的个天啦！看着鲫鱼可怜兮兮，被秋菊抓住，一动不动，只有张嘴喘气的份。我去，到了自己手里，鲫鱼一个后空翻，噗通噗通从船板跳到水里。

    “哗啦”一声，鲫鱼逃跑了！这下可好，到嘴的肥肉，眼睁睁在秋菊和司马昭君面前，不慌不忙的跑掉了。两个人望着逃到水里的鲫鱼，一会不见踪影。你望望我，我我望望你。很想怪罪秋菊一番，怎奈，怎么说也找不到秋菊头把柄。

    不是吗？人家秋菊，稳稳重重将鲫鱼送到你手里。是你自己不小心，没有掐住鲫鱼鱼鳃部位。操作不当，才是鲫鱼逃脱的真正原因。因此，本想在马吉祥面前，大显身手。给他瞧一瞧，我司马昭君不仅仅是大家闺秀，阁楼上千金大小姐，而且是只要想干，什么都能干的文武双全的花木兰在世。

    现在倒好，鱼没杀成也就算了，还给人家放生一条。正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在马吉祥面前，丢人现眼，弄巧成拙。在她从马吉祥手里接过菜刀的一瞬间，她满脑子是超乎寻常。自认为，要比秋菊聪明能干，卓绝递进。没想到结果，在马吉祥面前，碎了一地鸡毛。

    “嗨，大小姐，看你，看你，都将鱼给放跑了。把刀给我吧，我来，我来。”司马昭君挥一下手，荡开秋菊来拿刀的手。继续蹲下身，网兜里还要两条，她不信杀不了剩下的两条鲫鱼。带着不吃馒头争口气的想法，司马昭君一声不哼，埋头继续抓鱼。

    不用说，司马昭君心里窝着一股劲。不是针对秋菊，也不是针对马吉祥。她这一会，在和那网兜里两条鲫鱼赌气。说不上是咬牙切齿，至少，内心里带着一股怒火：我去，你让我丢人丢大了，今天，我非得杀死你不可。要不然，我没法交差。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