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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心有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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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听得秋菊和马吉祥的对话,心里不免燃起一股愿望:三个儿子,有两个成家,就剩最后一个小儿子没个交代。为人父母,心里总是盘算着:隔壁邻居家小丫鬟,主动找上门来,不会是偶然吧?

    虽不说对他儿子有意,但隔三差五牵着小狗来,一双眼滴溜溜瞅着马吉祥,总不至于一点想法没有吧?那我告诉你,老太太,你还是真的想多了。丫鬟是奉小茴香太太之命,大狼狗天天吃肉,实在难以恭维。

    海棠和冬梅,包括秋菊牵狗喂食,只是想给狗吃上他们家鱼汤鱼咸。要不然,这一对狼狗,大小吃习惯肉食。给它喂白米干饭,它也吃不下呀不是?可人家老太太想的是:海棠、冬梅是故意牵狗找上门,直奔他们家马吉祥而来。

    我去,包括这老太太搞的,先入之见,自以为是。甚至心高气傲认为,那海棠、冬梅比他家儿子大,对她们俩并不上眼,一个人在心里揣摩,搞得跟真的似的。直到听得小秋菊和马吉祥搭上话,老太太喜眉笑目。

    急匆匆从里屋赶过来,说是秋菊和老太太有缘吧,可秋菊最后一席话,又不是老太太想听到的,带有喜气、吉利色彩。令老太太对秋菊大失所望,寒寒而退。

    满以为,怎么看怎么顺眼的小秋菊,可怜兮兮做丫鬟。能把这样的小姑娘娶回来,当自己小儿媳妇,算是马家祖坟茔上长蒿子,出人头地。像小秋菊这样的穷苦人家出生,肯定死心塌地跟着马吉祥。无论吃苦受罪,绝不会有非分之想。这一点,老太太,坚信不疑。

    也是老太太看上秋菊,最站得住脚理由之一。出乎意料的是,当老太太抓住小秋菊的一双手,借此向她抛出橄榄枝一瞬间,秋菊却跟她说出离题万里的话。

    说是大小姐看上马吉祥,天方夜谭!老太太怎敢有高攀富贵人家门槛的欲望,于是乎啼笑皆非。老太太甚至怀疑自己对秋菊是自作多情。因为,人家小姑娘,根本就没当他们家儿子是一回事。所以,老太太是个明白人,不由得灰心丧气,连和秋菊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晚上,老太太还是叮嘱马吉祥。秋菊提及的银钏一事,尽其所能去帮助她找回。小丫鬟离乡背井,一个人孤苦伶仃多有不易。希望马吉祥能帮侧帮,不能帮,也要说几句好听话,以示安抚。做人,不能见死不救,更不能不能袖手旁观。

    当然,有求必应,那也得附和自身所处环境、条件是否允许。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又何苦打肿脸充胖子?凡事,讲究一个量力而行。

    次日,太阳露出地平线,冉冉升起。狗吠、鸡鸣、鸟语花香,扑面而来,新的一天就此拉开序幕。

    马吉祥和往日一样,嘴里打着哈气,好像昨天夜里没睡足一样。大明时期的老百姓,早晨没有洗漱习惯。睁开眼,用手揉一揉,该干嘛干嘛。今儿个,他没有住在岸上。在船上,那船舱有被褥,也有竹藤编制枕头。衣帽裤褂,这里应有尽有。

    唯独,没有脚上穿的鞋子。为什么?船民,在船上,脚下踩的是木板。接触的是水,没有泥土、砂岩,又哪来脏兮兮污垢。木板自制的船只,滂在水面,船篷用柳木拗成弓形置于船帮之榫眼。加上竹拴固定榫头,上面覆盖芦苇手工编制的芦席。

    在芦席上面,铺一层编织蓑衣用的茅草。雨水沾在上面,即刻滚落。在茅草外围,网上横七竖八的麻绳加固。另外,船头船尾,分别有抛在水里两根铁锚绳索。船两边,有双双插在水里两根竹篙。

    竹篙上,又绑着麻绳。看似船在水面,随波逐流。其实,它像一根木桩一样,被死死地钉在水中间。

    因此,只要住在马吉祥的小舢板,无论多大风雨,水流有多喘急,也休想将马吉祥小舢板挪走半步。正常情况下,马吉祥一个人是不回家居住。亦或,和哥哥嫂子不一样。他是个单身,无妻儿孩小。以船为家,打鱼为生机,似乎已经成为马吉祥不可逆转的一种习惯。

    他走到船边,伸个懒腰:“啊哟”张着嘴,向外喷着,积蓄在嗓子眼一夜的二氧化碳,贪婪的呼吸着来自水面,清馨而又湿润的新鲜空气。伸背,弯腰。踢腿,做两个弓步。最后,他低下头,伸手从河里操两把水,浇在黑黝黝脸上,不停地摩擦。

    瞧那动作,和大狸猫伸出爪子,在自己脸上不停地撸来撸去不相上下。那个德性,老百姓俗称,猫洗脸。

    阬头操水洗脸,头发齐腰,乱乱叨叨。遮光挡眼,煞是累赘。可又能咋办?那个时候的男人、女人,都是延续留长发。大街小巷,你休想找到一个剃头挑子。那是因为,没有人剃头。便是没有这样的职业。

    马吉祥用手当梳,以水当镜,心不在焉打理自己头发。水里,不但倒映着附近冈陵,连绵数十里的冈峦,在马吉祥小舢板停靠的港汊处,沿河分开。仿佛是天工神斧,从天而降,将其一劈三开。

    三岔河口,清莹澄澈的河水,倒映着天穹。

    河两边,树木蓊濛葱郁。河面上,偶见零零散散,飘落着枯黄、稀疏树叶。船篷上,也曾散落一片。马吉祥拿起扫帚,沙沙一通打扫。仔细端详一番,认为还算可以。便抬头朝岸上望去,好像,有什么客人今天刻意光顾一样,万事俱备。

    方可,拔篙、起锚,将船靠岸。

    然后,将船用竹篙固定,提腿跨步上岸。悠悠然,一步一思量,向司马昭君他们家走去。

    话说秋菊,被司马昭君喊回家。知道马吉祥不在家,大小姐有些失望。大小姐脾气,秋菊烂如指掌,为了压一压大小姐火气,她略微掂量。眯起眼睛望着大小姐:“大小姐,好消息,我以找银钏为借口,令马吉祥不日带我上船,他满口答应。有可能,我说有可能,他会主动上门来找我。”

    大小姐一听:“什么?找你、银钏什么鬼?”惊悚!

    “啊哟,我把银钏手镯搞丢了!当时,我吓晕了,没想起来告诉你。”秋菊伸出右手腕,放在司马昭君面前。

    司马昭君看了看,的确,秋菊戴在右手腕银钏手镯不见了。啥意思?还是不明白,心里想:银钏掉了,跟马吉祥有什么关系,愣头愣脑望着秋菊。

    秋菊也不解释,带着三分得意,嘴里渍渍两声。对着司马昭君挤挤眼:“你甭管我用什么方式,总之,我答应你让这小子上门请你,就一定能做到。你,你坐在家里等着。我敢保,那马吉祥很快会来找你。”

    司马昭君一头雾水,你哪来的得意劲?那小子怎么可能上门请我呢?第一次上他船,搞得失魂落魄,谁还有这等闲心,没事找事?

    她是不知道,小秋菊对马吉祥有意,却不敢表露。想借大小姐之名,于马吉祥取得联系。马吉祥母亲举动,秋菊心知肚明。故意推说大小姐看上马吉祥,是给老太太施以烟幕。想的是鱼目混珠,浑水摸鱼。毕竟,她是大小姐丫鬟。和马吉祥接触,没大小姐做后盾,她寸步难行。

    夜,一轮月牙高挂天空。大小姐和秋菊的房间,一扇窗透过月牙。大小姐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起床,推一推熟睡的秋菊:“喂,秋菊,你醒醒,你醒醒。”

    “哎呀,人家困死了。给你赶蚊子,你呼呼大睡。这一会,我刚睡着,大小姐,求求你,让我睡一会行不?”

    秋菊懒洋洋的,眼睛连睁都没睁。嘟哝着,央求大小姐高抬贵手。

    司马昭君侧不以为然:“你醒醒,我有话问你。什么时候,马吉祥会来找你?是为了帮你找回银钏吗?你说一半留一半,让我猜谜语呐!”

    秋菊苦叽叽的从床上坐起,也难怪秋菊这样。给司马昭君赶蚊子,扇芭蕉扇。直到大小姐呼呼酣睡,她才放下扇子。合上眼,倒头便睡。别说人与人之间不公平,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从地球有了人类开始,连带关系,一直相辅相成,延续至今。

    丫鬟,佣人,老妈子,都在为官贵之人活着而活着。各有所得,各有所需。看似不公,却也曾相得益彰,无怨无悔。恨天怨地,只怪自己没有出生在富贵人家,官宦家庭。所以,人们往往把自己的一切遭遇,归咎于上一辈人身上。

    秋菊,也不例外。她宁愿把自己不幸遭遇,归咎于爹娘对她的不公。却很少自责,自己为什么不去努力创造条件。掌握一种生存技能,去争取比丫鬟更好的生活方式。纯然习惯于别人来利用自己,却很少有人大胆尝试冲破传统束缚。或许,即是人性弱点之惰性思维。所谓的顺其自然,不过是替自己不求上进,找一个合理的借口罢了。

    固然,人人都像小茴香这样的,从丫鬟跨入太太位置,一步登天,难得一见,也不足为取。因为,那不是靠一字之长,而是利用其本能,作为跨入豪门资本,不足挂齿。作为人,潜能,远不止只局限于与生俱来的本能。亦或,秋菊从认识马吉祥之后,这种潜能在她的潜意识中得到启发。

    心有所动,犹如种子萌发润芽,不甘于埋在泥土。奋力向上萌发,哪怕千斤压顶。

    尽管,她有一百个不愿意。这个时候,还轮不到她秋菊和大小姐顶嘴论高低、耍态度的时候。“唉,我的大小姐,这还听不明白?是我,是我想借找回银钏为借口,让你,让你去船上玩的啦!给你创造机会,和,和那个,那个马吉祥接触嘛,有什么不对?我,做错什么吗?”

    “是这样的呀?”司马昭君脸上荡漾着笑意,尽管秋菊看不见。“那,我问你,他答应帮帮你了吗?”司马昭君坐到秋菊身边,套几乎的问。

    秋菊故意卖关子:“这个,这个吗,我不敢保证。他娘要他帮助我,只知道这些。至于,他愿不愿意,就看他自己啰。保不准,像第一次一样,不让上船也不是没有可能。谁让咱们俩第一次上船,都掉到河里去,谁也不想给自己惹是生非是吧?”

    司马昭君没有睡意,划船看鸬鹚逮鱼,真滴是乐不可支。有生以来,和马吉祥抓鱼,是她最开心的一天。不过,也不回避是她和异性接触所发生的最为糟糕的一天。

    泰极而否、乐极生悲,司马昭君总算体验一回。“嗯,说来也是。秋菊,我告诉你,真不想天天待在家里,死气沉沉。”

    “嗯呐,大小姐,我知道了!都怪老爷把我们带到这鬼地方。依我看,这里除了安静,其它,什么都不好,连水土都不服。哈,哈呀”秋菊呵欠连天。

    “哎哟,看你磕睡打盹死样,不跟你说了。睡吧,睡吧,睡死你!”司马昭君有点不尽兴,但又不想累着秋菊。一个人回到床上,心潮澎湃,浮想联翩。

    要说待在京城,秋菊还算是忠心耿耿。来到安居,水土不服,是一方面。关键是,这里云山雾海,湿气太重。

    所有人,无辣不下饭,是大小姐和秋菊、包括太太小茴香不能接受的事实。怎奈,安居满大街叫卖辣子,胜过京城菜市场任何一种蔬菜。你不习惯,除非另起炉灶。

    有道是,入乡随俗,落地生根。一家人下了很大功夫,慢慢的,习惯吃辣子。连天罡、地藏,都能习惯马吉祥他们家鱼汤、鱼咸带辣子味。甭提徐姨烧得一手辣味菜系。在安居,你想找一个京城那样的厨子,找遍整个安居,休想找带一个。

    好在,恩德、三狗蛋、李贵、海棠、冬梅,都是本地人。

    香、辣、麻,是安居特色。

    司马涂暾,小时候经历过安居麻辣味,有一种重拾旧梦、回归少年之感。大凡老爷欣然接受的事情,谁又奈何得了。安居,山水相依,一脉相承,一年四季雾气层层。久居其中,人体湿气上升。

    多吃麻辣,驱寒纳湿,与安居高原山区气候潮湿有关。

    她不知道京城发生什么变故,改朝换代,对司马昭君来说,远不如自己活得开心快乐重要。所以,司马昭君一路随父奔波,沿途走了三月。所到之处,带给司马昭君的印象,焕然一新。

    京城看不到的,从未经历过的:风土人情,公序良俗;美味佳肴,地方特色。司马昭君是大开眼界,大饱眼福。

    她没有父亲郁郁寡欢,闷闷不乐情绪。一路上,看到什么新鲜事,吃到什么京城吃不到的地方小吃,司马昭君是欢天喜地。马车拉着一家人,日行夜宿。遇河摆渡,过桥下马。带给司马昭君的,都是光怪陆离,奇形怪状。

    一个地方一种语言,听得司马昭君见谁学谁说话。

    南方蛮子,北方侉子。七个和尚八样腔,司马昭君都得模仿一两句。来到安居,司马昭君简直是彻夜未眠。各种新、奇、巧、怪,充斥整个人大脑。沿途奔波,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心里,总停留在亢奋、饱满激情中,不能自拔。

    住进新家半年,这种新鲜感悄然离去。

    逐渐地,因为老爹哼哼唧唧;母亲小茴香骂骂咧咧。大院内,驴喊马叫,鸡飞狗跳。腥臭味,夹杂五谷杂粮,草木灰味道搅和在一起,令司马昭君闻而生畏。随之而来的,便是情绪低落。甚至后悔,没有像哥哥姐姐那样,待在京城。

    恨爹娘非得带着她回安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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