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荔醉目（12）
“天啊，然然，你面子也太大了吧。”任妍妍指着屏幕上两个实名认证的帖子，“叶教授和高老师居然同时帮你澄清。”
对于高曾琴老师会出现，卓霜然有些意外但又觉得挺合理的。因为谣言越说越具体，就差直接说高老师的高数a了。她如此刚正不阿的人肯定受不了别人说她的考试不公平。
高老师废话也不多，只是简述了考试不存在透题，而且夏之焉也只在一开始担任了补课老师，不可能有机会拿到考试试卷。
再者，题目一改再改，考试前一天她才把题给教务处印刷，提前拿到也是没用的。
“高老师用词就是特别有力量。”任妍妍指着她严肃批评的文字轻松地笑起来，“我还是第一次那么喜欢她的语言风格。”
卓霜然弯起嘴角：“其实，我一直觉得她人很好呀。我进步了还表扬我。她就是个绝对公平的人。”
“不过叶教授，挺意外的。”任妍妍摩挲着下巴，瞥向卓霜然。
众所周知，这个叶教授就是夏之焉的妈妈，也是文学院的院长。平时很少管学生的事务，沉浸在文学的世界中。
她们曾经旁听过她的课，卓霜然也说不上是好是坏，总觉得就是仙飘飘脱离尘世的感觉，对她这个理科脑子来说不太适应。
但她知道，叶教授也是很关心学生的。转专业时，学院知道她的成绩并不希望她离开，她也因为家里反对而犹豫。还是叶教授一句放她追梦吧，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
叶教授的文字和高老师完全呈现了相反的状态，她先描绘自己印象中的卓霜然，那句内秀于心外毓于行说得卓霜然直冒冷汗。
这文字的表达显然也和夏国青教授的态度截然相反的。
被他的母亲如此认可，心中竟萌出些高兴的情绪，可又想到自己和夏之焉的状态，刚萌出的小芽尖硬生生就断了。
看完洋洋洒洒一段评价后，还有一段算是对卓霜然转专业是通关系的的回应。
“咦？不是你妈去打招呼的吗？”任妍妍看向她，这和她曾经说的赵女士百般阻挠又改邪归正的故事不太一样。
“我也不知道啊！”要说意料之外，卓霜然才是那个最意外的。
叶教授说，因为对卓霜然的关注，她特意去关心过录取情况，发现名单有误，这才联系的土木学院。土木的教务处立刻修正了，才没影响她转专业。
从时间线来看，叶教授似乎更早一些。妈妈让卓子渊去找老师打招呼完全是多此一举了。
“啧啧啧，未来婆……”任妍妍一愣，没过脑的话差点说出口，还好舌头的弯转得快，“培养对象，学院重点培养对象！”
本是全然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卓霜然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她脑子里还是懵的。现在她对叶教授真实的态度在意得要命，要不是已经晚了，她真想现在就当面问个清楚。
于是第二天，她明明没有课，还是起了个大早，准备在文学院门口蹲守一下。
这天气像是算准了卓霜然一早会出门，冷风从四面八方呼呼刮着，仿佛阻挠她出门似的。
大清早，文学院门口来往的学生并不多，偶有路过的也都是行色匆匆，恨不得直接冲进室内，所以没什么人注意到窝在柱子旁边的她。
她已经在冷风中搓了快二十分钟的手了，可依旧没有叶教授的身影。
“不会今天没课吧。”她自言自语，懊悔没有提前确认一下，叶教授的课并不多，也有可能在下午，很有可能白跑一趟。
呼——
又一阵冷风灌进脖子，连厚厚的围巾都不抵用，耳朵冻得生疼，鼻子都难以呼吸了。
要不等问好叶教授的行程再来。
“卓霜然同学？”
刚想放弃，一个温柔的中年女性声音叫住了她。
“叶教授！”尽管已经冻得眼前模糊，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叶教授。
明明那么冷的天，而且她只穿了件羊绒大衣，却能从容地站在冷风之中。她短发及耳，露出小巧的耳钉，从头到底都写着”优雅“两个大字。
她不过走了几步，连风都窒息到停了下来。
“来找我的吧。”叶教授轻柔地勾起唇角，“那么冷，怎么不去里面等？”
“外面看得清楚。”卓霜然吐着白雾点点头。
“傻孩子，鼻子都冻红了。”叶教授温柔的语气中又带着几分宠溺般的责怪，“快跟我进去。”
“嗯！”
刚想迎上去，卓霜然就感觉到一个不善的视线，下意识一看，夏教授生气的脸跃然眼前。心中猛然一跳，步伐也停顿下来。
“叶颐！”夏教授从摇下的车窗里探出头，高喊了一声，仅仅只是喊了个名字，但似乎蕴含了太多太多的含义。
连卓霜然都读懂了他对自己的排斥。
叶教授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肩，脸上的笑
容逐渐消失，转身道轻呵道：“夏国青，你给我听好了，不管她和西西是什么关系，她首先是我的学生。”
那语气与刚才的温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原来看似那么和气的老师也能有震慑人心的一面。
夏教授眉心扭作一团，早就没了刚才那气势万状的样子。
他瞄了眼卓霜然，清了清嗓子才同叶教授敷衍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是要跟你说今天我下午没课。走了。”
下午没课，然后呢？
卓霜然茫然地看着迅速摇起的车窗，车窗还没完全关上，金棕色的小轿车已经起步，逐渐开远了。
夏教授的臭脾气也是出了名的，没想到在叶教授面前，大老虎也会变成小花猫，她不禁在心中默默感叹，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以柔克刚乃亘古不变的真理。
目送了夏教授离开，叶教授总算收敛起刚才的气势：“别理他，男人越老脾气越怪，走，去我办公室。”
卓霜然很是讶异，明明是一句抱怨的话，可叶教授的眼中却是闪着光的，那是否是代表一种欣赏呢？这对夫妻还真挺有趣。
一进院长办公室，冻住的关节开始逐渐化开，暖洋洋的热气从后颈开始慢慢涌向脸颊越过头顶接着去往全身每一个冰冷的地方。
这是卓霜然第二次快来这里，和上次一样，依旧朴实无华，除了办公桌电脑，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夏之焉帮我弄的远程开空调，不错吧？”叶教授摇了摇自己的手机，示意办公室一进来就能那么暖和是因为来之前就远程控制了。
卓霜然轻笑着点头：“嗯，特别暖和。”
“别傻站着，快坐。”叶教授指了指她眼前的沙发位。
这沙发很眼熟，和万院长办公室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偏蓝一些。也不知是不是学校统一配置的。
“我去泡点茶。”说着，就去身后的橱柜里拿东西。
卓霜然连忙阻止：“叶教授，不用了，我就是来谢谢您为我在网上说话的。还有转专业的事也特别感谢您。”
“就这些？”叶教授回头。
“啊、嗯……”卓霜然现在才发现夏之焉和叶教授长得很像，特别是眼睛，那看人的眼神都一模一样。
不知怎么，刚才已经松弛的身心又紧绷起来，准备好的话全都忘记了。
“那我就先不到扰您了……”
可叶教授手并没有停手，拿出茶具和茶叶罐子，甚至连一整壶的开水都早有准备。
“别急着走，我本来也是要找你的。”
卓霜然站到一半，愣是曲着腿停在半空：“找我？”
“嗯，找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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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夏，走了。”昏暗的寝室内，李文卓拍了拍正坐在电脑前的夏之焉，提醒道，“别忘了，我们八点有课。四大名捕。”
夏之焉刷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一脸凝重。
啪嗒，屏幕暗下，他叹了口气：“你们走吧，我今天不去了。”
李文卓有些看不下去，愤愤道：“都查了一通宵了，学分都不要了？绩点都不要了？”
“没那么夸张，一节课而已。”他有足够的自信在之后的课程和考试中让老师满意。
“哎，都疯了。”李文卓瞟了一眼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钱方，话里有话，“一个个的，明明都在意得要命，分什么手，喜欢就赶紧追回来啊。”
他刻意放大声音，终于说出憋了好几天的话。作为旁观者，他看得最清楚。
虽然任妍妍和钱方不一定有救，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夏之焉和卓霜然都掩藏着自己的情感。
一会他偷偷观察她，一会儿她不经意间瞄他，在意得不得了。
“先把这件事解决了。”即便在他的不耐烦下，夏之焉依旧保持十足的冷静。
否则，依旧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而自己只会拖累她罢了。
他又重新亮起手机屏幕，点开那个显示999条消息的家庭群。他有些后悔平时没有关注这一大家子的动向，否则靠回忆就够了。
“算了，随便你吧。”李文卓眼看说不动选择了直接放弃，“别到时被别人追走了，后悔去吧。”
丢下狠话，没等夏之焉反应他便扬长而去。门以迅猛之势关上，在即将放出声响的一瞬间定了下来，然后缓缓地闭合。
咔哒，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
夏之焉舒了口气，集中精神整理聊天记录。从他们聊天的字里行间推测每一次的家庭聚会，包括地点、人物，他都一一详细罗列。
好在，大老板伯伯就喜欢做总结，每次讨论结束后都会来个“总结陈词”，对于统计时间点来说方便了不少。
侯殷也发来了这两天的行程，除了取电脑还有学校注册报道事宜，最值得注意的就是贫困生帮扶小组的会议。
他知道这个公益活动，学校除了在经济上会给贫困生补助，也会在校内选拔出一些优秀的学生，和他们一对一结成对子，照顾他们的学习和生活。
只是，他有查过名单，那个人并不在名单上面。
夏之焉不禁揉起太阳穴，他所有的怀疑不过是猜想。别说百分百的证据了，连百分之五十的都没有。
一定还有什么自己想漏的地方。
夏之焉，再思考一下，去思考那些不可能的地方，答案一定就在那里。
“嗯？你没去上课啊？”
钱方慵懒的哈欠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脑中梳理的线条再次凌乱地穿在一起，形成一个空心的大毛球。
“不对，你是一夜没睡？”他三步爬下垂直的楼梯，凑到夏之焉的电脑前，“还在看这名单？查了一夜？”
“也没有。”
然而眼睛下方的暗青色黑眼圈出卖了他，可不是又调查了一夜，而且还没个结果。
钱方歪着嘴，挤眉弄眼也盯着名单思考起来。一边想还一边发出诶？啊？哈……的思考过程。
不过没多久，思考就到达了尽头：“有个馊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夏之焉：“说。”
“我记得这个公益活动最早是建筑学院起头的。”他越说声音越轻，“要不，你放下身段，让沈嘉惠帮忙查查？她们学生会应该也有参加的。”
建筑学院……学生会……
忽然，有什么闪过大脑，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刀剪刀划过，直接从中间剪短纠缠的线条。
夏之焉猛得起身，一把把钱方抱进怀中。
“你就是个天才！”
下一秒，他就推开了他。不过一分钟不到，他就背了电脑和书包消失不见了。
徒留鸡皮疙瘩还未褪尽的钱方，在寂静的寝室里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