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荔醉目（11）
沈茹，要是真是这个答案那就太简单了，前前后后被这样一个又坏又蠢的人纠缠，那也显得自己太可笑了。
“你不信？”见卓霜然没什么反应更没有打算“抓人”，任妍妍有些生气。
“不是不信，是觉得太显而易见的答案有待斟酌。”卓霜然谨慎道，而且一有些蛛丝马迹就跑去对质也容易打草惊蛇。
背后那个人至今没被揪出来，一定是在想不到的地方作祟，沈茹的针对太明显了，她根本就没必要去网上匿名发帖然后再删帖，也没必要利用侯殷。
“反正，我的意思是她想不到那么多步。”卓霜然陈述了否定幕后黑手是沈茹的理由，但任妍妍还是觉得不一定。
任妍妍：“万一她就是利用反向思维呢？”
“是啊，我也觉得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姚思淼也探头说话，“总要调查一下。”
卓霜然摇头：“不用浪费这个时间了。她应该是去自证清白的。”
说着，翻出了一段微信对话，那是和教务处小洪老师的对话，就是刚才在院长办公室挨骂的老师。
从她那里卓霜然得到了为何会如此迅速惊动学院的原因。就是因为沈茹说，转专业考试的时候她亲眼看到卓霜然在外面。
作为平时和老师走得近的班长之一，她的话立刻就受到了学院的重视，才有了后面停学的闹剧。如今，学院的立场有了变化，她当然是要急于证明亦或是抹去证据。
沈茹说的也不一定是假话，因为考试时她不仅迟到还早交卷了，还是有一定的概率被看见的。
“所以说，如果她是主谋，这个时间点出现在监控室，并不合逻辑。”卓霜然分析得头头是道。
“原来还有这个故事。”任妍妍听完，几乎被说服了。
姚思淼还是有些担心遗漏了可能：“但还是要去确认下，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卓霜然表示感激。
一行人一边聊天一边吃饭，顺便还分配了各自的任务。
女生主要从身边打听消息，而男生负责解决网站上那些帖子，然后汇总给卓霜然梳理可能的人物关系。
当然，她还有个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赶紧整理好视频，至少把找人代考的嫌疑给去除了。
视频果然如任妍妍所说，拍得很清晰，不管是进门和出门都拍到了她的正脸。
她先发了封邮件给学院，很快就得到了小洪老师的微信联系。
小洪老师说，她正在翻当时的卷子，从笔迹上就证明了她的清白。现在正在排查背后造谣的学生。
原来学院为此真没闲着，到现在还在加班呢。忽然有些感动。
卓霜然很快平复了心情，因为还有个重要任务没完成——在校园网上发帖。
其实，只是为了自证清白完全没必要，但夏之焉说必须营造出调查进展迅速，让那幕后的人乱了手脚引发破绽，才好引他露出马脚。
本想直接回复在声明里，但在夏之焉的建议下她还是另开了一贴，帖子里除了视频之外，更要表现出，调查进展迅速，而且好几个学院也都响应了土木学院的号召，对造谣者绝不姑息。
帖子一发出去，没几秒又被高亮了。
明明有那么多管理员，她却觉得一定是夏之焉帮设置的。
卓霜然蜷起身子，膝盖抵着下巴，看着那黄色的字体，心情又复杂起来。
心里希望他帮她是因为对自己的喜欢还没有消散。可想到他之前说都是他害的，理智自然而然便分析出他的积极是为了抵消愧疚。
明明应该开心的，心情怎么那么沉重呢？
卓霜然趴上桌子，用力挠乱头发，可越挠思绪越是混乱，比头发丝还纠结。
没多久，论坛消息开始闪烁，牵动着她的神经。如预料中，帖子一发出去热度又推到了最高。
大多数人都很惊讶，还为此道歉说不应该轻信谣言。但还是有人会杠，说这视频只能证明卓霜然参加了考试，并不能证明考试成绩。
她的怒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迅速回复，成绩自有学院证明。
这一发就好像捅了杠精的窝，各种各样质疑纷至沓来。有人要她解释通关系转专业的事，还有人问她期末考试是不是以前拿到题目，更有甚者还提到了夏之焉。
卓霜然尽可能控制想骂人的语气，挑了些态度还算过得去的疑问进行回复，却不想质疑越来越多，好不容易反转的舆论眼看着又要翻天了。
这群人真是烦死了，学院都这么声明了怎么还有人造谣。
“然然，别再回帖子了。”
突然，房门被打开，任妍妍的声音让飞快在键盘上敲打的双手停了下来。也让理智重新压制住肆意侵袭大脑的冲动。
“越回他们越起劲。”
是啊，明明是知道的，就是没忍住。
卓霜然离开
位子，站起身拍了拍脸：“嗯，我知道的，刚才冲动了。”
“所以说别看了，越看越闹心。接下来该说视频也是伪造的了。”任妍妍抱了抱卓霜然，“放轻松。我们会把那个人揪出来的！”
看着如此信心满满的她，卓霜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嗯，会揪出来的。”
只是还是得关注的，那些回复的字里行间或许会露出破绽。虽说那些话语不好听，权当磨炼心智了吧。都说学校是个小社会，以后出了大社会说不定会面对更大的挑战。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反而该感谢谣言者，是他们让自己从内心到精神都组装起来。让她面对汹涌澎湃的恶意，还能保持一份平静。
“呵呵，还真有人说视频是假的。”任妍妍命令卓霜然去床上坐着，自己倒翻看起来，越看越气，“什么鬼，眼看代考谣言被戳穿，矛头开始转向了。居然还扯到夏之焉，搞笑。”
牵扯到夏之焉？
忽然，卓霜然脑中闪过一个想法，觉得可能但又觉得荒唐。真要对付夏之焉，需要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吗？
或者说，他树敌少，如果直接造谣夏之焉，很容易被认出来。
“天呢！”
还在思考之际，她被任妍妍一声惊叫打断了思绪。
任妍妍一脸惊喜回过头来：“连老师都下场了啊！”
其实，校园论坛可以直连校园账号，账号是实名制的，只是很少人会去用，一般实名账号都在公告区和学术区。
哪个老师那么闲啊，居然参与这种事。
卓霜然凑过去。
！？
两个完全意料之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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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寝室里，气氛莫名有些诡异。明明卓霜然都证明了清白了，怎么还那么沉闷呢？
赵槐握着哑铃，默默观察着另外三个正面对着电脑的室友。
钱方的屏幕已经暗掉了，但不断唉声叹气摇着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与之相反，李文卓的屏幕黑白相间，他正疯狂码着代码，仿佛要和谁决一生死。
再看看夏之焉，看似平静，可不断在桌面上点着的手指出卖了心里的焦躁。他盯着电脑看得出神，时不时转一下鼠标滚轮。
如果赵槐过去看一看屏幕，他就会发现夏之焉的电脑屏幕分成了两块。
一块是之前整理的ip地址，个别地址还标了红。另一块是校园网，李文卓做了个插件，现在可以直接在回帖人下面显示真实的ip地址。
夏之焉试图寻找最早造谣帖的ip地址，可至今都没有出现过第二次。即便再次出现，校外ip如大海捞针，真要定位只能报警了。
一定要找出幕后黑手。他定了定神，准备开始新一轮搜索匹配。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原本安静到只剩键盘敲打声的寝室好像被这阵铃声惊扰，大家停下手头的事纷纷回头。
“抱歉，我出去接。”
夏之焉看了眼来电显示，有些有些惊讶。平时都是微信联系的，这还是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走廊里人不多，有正在打电话的人，也有拿着脸盆像是要去洗衣服的人。夏之焉选了楼梯转角的位置，那里很少有人经过。
“喂。”他接起电话。
“快快快恭喜我！”女生的声音清澈嘹亮，再加上显而易见的快乐，很容易被感染。
夏之焉瞬间觉得，至今为止胸口被压着的大石头好像有了松动，
“我过年时就听说了，林锦，恭喜你录取s大。”
电话里，林锦嘻嘻哈哈笑了一会儿，好像身边还在和谁嬉闹，过了一会儿才回话：“有一半是你的功劳，要不是你，我妈才不会同意我去外地。”
“那也是你坚持的结果。”夏之焉并不想邀功。
“最近有空吗，请你吃饭呀。”林锦声音贱贱的，“最后一次啦。阿姨再见，今天谢谢了。”
说到一半，声音渐远，听内容应该正在和谁道别，然后就是出门的声音。
“最近在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想起过年时和家里的争执，夏之焉打心底里不是很想和她走得太近。
“分手了还忙啊……”林锦很失落，声音都低了下来，“啧啧，你从里到外那么厉害都留不住女生，果然不是良配。你说，我当年怎么会喜欢你？”
林锦说，以前就是鬼迷心窍了，就像被谁下了蛊，也有可能是从众心理，觉得他哪里都好，连顶撞老师违反校规也是酷的表现。
但后来接触下来，她就发现他完全不是自己的菜，不仅因为性格合不来，他的家庭矛盾也不是他人能轻易染指的。
“你们家老是因为我吵吵吵，我有时候挺想消失的，这下好啦，我终于可以解脱了！”林锦长吁一口气，颇有看破尘世之态。
然而，夏之焉敏感地捕捉到“消失”“解脱”这些词，
一听到就警觉起来：“最近都没吃药？”
林锦一愣，一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梗。听语气又好像不是在开玩笑。她一字一顿慢悠悠说道：“病都好了，吃什么药？”
“抱歉，最近过于敏感了。”夏之焉扶额，靠在墙上，他很少这么失态。
“你别听他们大人瞎说。我自己知道，很早之前就抑郁了，跟你没关系。”林锦反而安慰起来，语重心长，“你和叔叔吵架的内容我也听说了。我看得出来你特别喜欢她，追回来就是了！”
夏之焉揉了揉眉心：“谁告诉你的，多事。”
“嘉惠啊，你也别老抵触，她还是很关心你的。你老这样我也很尴尬。”林锦的声音夹杂着一些风声，呼呼的，可见已经走到了外面。
“沈嘉惠？她？”
夏之焉手上一顿，他感受到那块大石头的缝隙渐渐变长，裂缝极细，但依旧漏出一道光。
“是啊，我刚从你家出来。”
“老夏！”
还想继续问时，李文卓匆匆忙忙跑过来，可看到他在打电话收了声，嘴型告诉他，有重要的事。
林锦似乎也听到了那声叫喊：“有事就去忙吧，我们再约。”
“好。”
见他挂了电话，李文卓喘了口气，又激动又严肃：“那个ip地址又出现了。”
“走，去看看。”夏之焉很意外，他本以为那人谨慎，不会再用同样的地址上线。
“等等，你听我说。”李文卓拉住他，“刚才，叶教授，就是你妈也下场声援卓霜然了。”
夏之焉抬眉，更是意外。妈妈平时基本一心投入在学术上，过年时也没看出她对卓霜然的态度。
他猜测道：“都是文学院的，可能以前有交集吧。”
李文卓摇头：“有没有交集不重要，重要的是，叶教授帖子下ip地址和那个帖子的一模一样！”
夏之焉眼睛瞪得越来越大，有些不敢相信。
刚才林锦说在他家，出门时还说了阿姨再见。这个阿姨应该就是妈妈，也就是说……
那个带头造谣的帖子是从他家里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