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荔醉目（10）
正值开学，校园论坛格外热闹。
有选课失败的哀嚎，也有新学期新气象的展望，当然少不了的是水区各类八卦。
开学第一天，一个极其具有反转意义的帖子在一片混沌中溅起了海浪办的水花。
惊！土木学院主页注目！某代考校花竟被授予校园楷模称号。
标题已然是触目惊心，内容更是让人唏嘘不已。
学院主页正中间，卓霜然和夏之焉各拿着一面锦旗，在院长等一行人的簇拥下笑得毕恭毕敬。
文章正文概括来说就是卓霜然同学和夏之焉同学去年从车祸中救了一个女孩儿，女孩母亲百般找寻才找到了他们，送来鲜红的锦旗以表谢意。
这种助人为乐的精神值得赞颂，做好事不留名的行为也值得赞扬，充分体现了现代好青年的品质，而学院也给予充分认可。
当然单凭这条校园新闻也掀不起太大的浪花，另一条公告才是真正的原因，尽管不起眼地公布在豆腐干大小的公告栏上，但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鉴于我院近期造谣事件频发，院里予以充分关注和重视，决定从本日起展开调查。即日起，凡是参与造谣传播参与网暴的学生给予警告处分，造成严重后果的给予严重警告处分，并计入档案，编造造谣组织网暴的给予退学处理。
严正警告同学们，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作为时代青年，切忌知法犯法。望通过此次调查严惩造谣源头，打击歪风邪气，重塑校园风气。
另外，我院正积极协调其他各学院共同参与调查举证，请充分认识后果。
这条公告和助人为乐的表彰是同一时间发表的。有人敏感地感知了土木学院的立场，这不就是充分相信卓霜然的表现吗？别说停学了，恨不得要把她的事迹在全校宣扬吧。
虽然公告没有明说，可字里行间都表明网上这一切都是谣言。
一时间，不单单是校园网，同学之间各种微信群里议论纷纷。
“卓霜然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这么造谣太过分了，必须退学！”
“听说她转系前和中文系的人关系不太好，不会看人家发展得好而打击报复吧？”
“也有可能是情感问题，喜欢校草喜欢到不择手段了。”
各种猜测更是络绎不绝。
直到傍晚，又一个帖子炸翻了论坛，明明是个新帖，却被管理员高亮置顶，只要进了论坛的人都能看见。
卓霜然本人亲自下场，痛斥造谣者，同时表示从未找人代考，更是没有为了成功转专业而通关系，希望大家保持独立思考不要人云亦云，触犯法律的底线。
文章附件的律师函更是言辞专业，重重的砸在曾经幸灾乐祸添油加醋的人心上。震慑力极大。
关注事件的所有人都明白了，对于处理造谣，卓霜然是认真的，学院也是认真的，估计再过不久，整个学校都要认真起来了。
舆论瞬间转了风向。
她的声明一发出，才过了十几分钟，就盖了一百多楼，大多数都是支持鼓励她的话语。
不知是曾经沉默的大多数，还是浑水摸鱼意图减轻责任的墙头草。
但无论是哪种，卓霜然想要的效果达到了。她并不相信造谣她的人会就此放弃，但目前自己占了校内舆论的上风，至少能争取时间找出幕后黑手。
“侯殷，证据确凿，还不承认？”
咖啡厅靠窗的位置边，侯殷呆呆地望着有些陈旧的笔记本电脑，陌生的账号里尽是诋毁卓霜然的帖子和回复。
他压根就没见过这些内容。
可不知为何，刚才点开校园论坛，直接自动登陆了这个账号。明明是想要自证清白，反而变成了抓了现行。
“真、真的不是我，我平时不上校园网的。”特别是任妍妍事件之后。
想到自己的学院也响应了土木学院的号召，将做同样的处分，他又惊恐起来。
他看向黎蔚，请求她帮自己解释。可证据面前，她的质疑的神色有些惊讶，看自己的眼神也步伐犹疑了。
“真的不是我！是电脑！电脑自己！”他一紧张就语无伦次起来想，越想好好解释就越解释不清了。
黎蔚担忧地摁下他的手，望了眼卓霜然：“要不，让他解释解释？”
卓霜然面无表情，努力收敛起怒意。她知道，逼他只会起到反效果，但只需要一点点刺激他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因为侯殷是个不会撒谎的人。
她忽然觉得背脊阴凉，整件事好像特别诡异，仿佛是谁一早就布下的局。和任妍妍那时候感觉的一样。
“你说吧。”夏之焉同样收回锐利的眼神静待他的解释。
侯殷回握了一下黎蔚的手，深深吐出一口气。
“这是二手电脑，我拿到它才三天。”
因为电脑相关课程的
存在，他咬了咬牙就决定买一台便宜的。在网上发了求购信息，等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台不算特别旧，性能也还行的。
而且，还找了人重新装了系统，原本的内容也该被抹掉了才是。
“你花了多少？”夏之焉问道。
侯殷比了个三，三百。
“这价格不合理。”夏之焉当即判断，“我查了型号，不过是三年前的，现在还有卖，三百过于便宜了。”
“我不太懂这些……难道、上学期的事得罪了人，有人要害我？”侯殷颤抖起来，不停抓着自己的头发。
“别多想。”黎蔚拍了拍他的背安慰起来。
夏之焉：“卖你电脑的人是谁？”
侯殷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们线上交易，快递送上门的。”
“快递信息还留着吧。”
卓霜然提议看寄件地址，侯殷迅速翻找起来，可怎么都找不到具体的地址。
“看这定位，是从学校附近寄出来的，太反常了。”她放大快递信息上的地图，路径绕了一圈从学校附近的驿站又回到学校。
卓霜然紧锁眉头，双手抱在胸前，愁绪满面：“看来，是有人刻意为之了。还是个爱躲在背后耍阴的小人。”
“你们相信我吗？”侯殷嘴角颤动紧张地看向卓霜然。
“我相信你。”她坚定地点点头。
听到她这么说，侯殷大大地松了口气，笑得眼纹都出了来了：“谢谢你！谢谢你！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我一定尽全力帮忙！”
告别了侯殷和黎蔚，卓霜然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你真相信他？”夏之焉手指点在宿舍入住名单上，一下又一下。
“嗯，他本质不坏的，不会撒谎。”就像上次的事，看到事情闹大了他第一时间选择来找任妍妍道歉，而不是偷偷躲起来把视频删除，可见是个有担当的人，只是他的能力不足以担当起一切。
“那这样，得从别的地方调查了。”鼠标移向那篇已删除的帖子，这外部的ip地址显得格外刺眼。
“其实，妍妍那次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卓霜然闭上眼睛，努力去感受，“每次都是利用校园网，又利用了侯殷，利用学生的情绪。总感觉那人就在我们身边，在黑暗中虎视眈眈看着我，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夏之焉放下鼠标，靠上椅背。其实，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上一次，那人的目标真的是任妍妍吗？那这次，就只是卓霜然？造谣她们，真的只是发泄，没有其他更深沉的目的？
啪，他关上电脑，动了动脖子。
“干想也不会有结果，等侯殷发我们这几天的行程吧。”
卓霜然睁开眼睛，收拾好自己的包。
“没事了，那我就……”
“走，吃饭去。”
到了食堂，卓霜然才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要和他单独吃饭。要不是有正事，现在自己连站在他身边的勇气都没有。
似乎是他提前联系了室友，李文卓和钱方都在，让人意外的是，连任妍妍也在，她旁边还坐着姚思淼。
修罗场？
突然不是很想坐过去。
可她一进门，任妍妍就看到了她，不断朝着她挥手，还指了指身边的位子。
顶着一食堂的目光，卓霜然步履艰难，明明只是很近一段路，却跟跋山涉水似的。
“你没回去啊？”她朝任妍妍使了使眼色，道出自己的疑惑。
“我怎么能安心回去。”任妍妍挑挑眉，和姚思淼对视了一眼，“我们去干了件大事。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挑事。”
她语气凿凿，仿佛发现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原来是一句正确的废话。
卓霜然不想驳了她的面子，刻意摆出一副惊讶的神情：“哦？你们去做什么了。”
而余光却是望着夏之焉的方向，他没有刻意避讳，而是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把一个六人位坐得满满当当。
任妍妍受到了鼓舞一口气说了经过。原来离开了学院后，他们直奔监控室去调监控了。每楼的走廊里都有监控，谁有没有进教室其实是一目了然的。
然而起初并不顺利，监控室的保安大叔完全不肯。僵持不下之时，姚思淼雪中送炭，送来了学院盖过章的申请。
于是，在大叔的监视下，他们得以调取监控。
“多亏了姚思淼，不然就白跑一趟了。”任妍妍又拉着她的手臂感谢了一遍。
姚思淼连忙摆手：“我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受谁之托？
卓霜然看了眼夏之焉，难道是他？那也想得太周到了吧。
在她疑问的眼光沐浴下，夏之焉并没有否认：“然后呢？”
“本来，不管拍不拍得清楚都无所谓。但诡
异的是，就考试那天的监控丢失了！”任妍妍瞪着眼睛，声音放得老大，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夏之焉似乎并不意外：“果然如此。”
“但是，我们还是拿到证据了。”任妍妍得意地拿出优盘塞进卓霜然手中，“这下，就证明了你的清白了。你进出教室的画面，拍得一清二楚。”
“嗯？不是丢失了吗？”卓霜然端详着银色的优盘，很是疑惑。
“老李头牛啊，三下五除二就恢复了！”坐在最旁边的钱方勾住李文卓的肩膀，用力摇了起来。
“停停停晕了晕了。”李文卓甩开他的手，表情格外嫌弃，“估计篡改的人也很匆忙，只是删掉了一部分视频，不会多次覆盖，用软件恢复一下就好了。”
他的语气中充满鄙夷：“说不定，就是个对电脑一窍不通的妹子。”
“你这么说我就不开心啦，凭什么对电脑一窍不通的就一定是女生了？”姚思淼皱起眉头很是不服气，“钱方，继续摇他！”
“好嘞。”
钱方二话不说，这次换成左右开弓，摇得李文卓直呼投降。
“我错了，我错了！”
一群人一阵喧闹，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只是刚才这一幕让卓霜然忐忑不已。
她偷偷瞄着任妍妍的反应，也太正常了。她就这么跟着一起笑，丝毫没有违和感。
忽然，任妍妍啊了一声，把大家吓了一跳。特别是偷瞄她的卓霜然更是吓得不轻。
“忘了说了。”她拉了拉卓霜然的手，“你之前就不该仁慈，那帖子就应该当众点名沈茹。”
“为什么？”
其实，造谣和网暴的帖子除了出自侯殷的寝室以外，沈茹的寝室也做了不少“贡献”。本想直接点名以儆效尤，但想到可能会引发新一轮网暴才删除了。
“我刚才不是回去拿笔吗？”任妍妍看了看姚思淼他们。他们也是一脸认真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们说巧不巧，偏偏这个时候，我在监控室门口遇到了沈茹。”
倒是不算太意外，毕竟她对卓霜然的恶意完全是昭然若揭的。
“可她也拿了学院的申请。如果我们晚一步，视频可能真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