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荔荔醉目（2）
大年夜晚上，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连火车站也如是。高高挂起的红灯笼映得归途的人脸上也红彤彤的，少了些等车的焦躁，多了不少归家的心切。
没能及时回家的人便坐在车站大厅里，抬头看着硕大屏幕上的节目，有的吃着盒饭还有的捧着泡面，大家热热闹闹的并不显得多么凄凉。
夏之焉风尘仆仆，跨着大步走进火车站售票大厅。外面的窗口早就关了门，保安告诉他里面的还开着，只是这时间几乎不可能有余票了。
然而，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还是来到了这里。
刚才凭着一股子冲动，他想都没想就冲出家门。起先怀揣着怒意只觉得满身燥热，冷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连外套都没有穿就出来了。
好在今晚风不大，他很快打到了车直奔火车站。
售票大厅的热气足以让他温暖一晚。
但是，他还是得想办法搞点一件外套。
听卓霜然说，p市都下了好几场雪了，他如果就穿这些去，估计是要冻死在那里了。
“您好，我想要最近一班去p市的高铁、动车，随便什么车都行。”夏之焉敲了敲售票处的玻璃，敲醒了昏昏欲睡的售票员。
“小伙子，现在才来买票？你也太小瞧春运了吧。”窗口是个看着四十岁的大叔，尽管嘴里唠叨着，手上噼里啪啦飞快打起字来。
“有吗？”夏之焉着急想朝里探头，可什么都没看见。
大叔重重按了下回车键，皱起眉头：“最早一班要等明晚了。p市估计下雪了。”
每次一有天气状况，飞往p市的飞机便纷纷取消，航班信息一出高铁票就被瞬间定完了，再加上春运加成，给原本就热门的路线雪上加霜。
“明晚……就太久了。”夏之焉一脸为难，要在这里待一天一夜，也太难熬了吧。
“这样吧，我先帮你定上，如果有人退票，你再来改签？不过最早也得明天下午了。”
夏之焉想了想，只能这样了，总比没有强，再犹豫明晚的票都定不上了。
和售票大叔道了新年好又说了再见，他去自动售货机上买了碗泡面，晚上几乎没吃东西又大动了肝火，这会儿倒是觉着饿了。
等泡面的功夫，他才发现错过了卓霜然的电话。
她还发来两张照片，身后都是白皑皑的雪花，还有一个丑丑的雪人。雪人下身黑漆漆的，但脸是雪白的，它的脖子上还缠着他送她的帽子。
卓霜然：我堆的，强吧？
照片里，她笑得格外兴奋，眼睛都在放着光。
点开通话记录，正欲按下，火车站大厅里就响起了播报，通往s市的8526次列车开始检票了。没多久，广播再次播报，通知另一辆列车即将出发。
嗯……还是不给她打电话了，省得她起疑心。
他回了一个笑脸，夸她堆得真漂亮，比春晚小品里那雪人要好看不少。
等了一会儿看她没回消息，他继续刷着余票，期待自己能早点去，他现在就想紧紧拥抱她，抛却一切烦恼和不快。
——嗡——嗡
电话响起，他顺势接起。
“老夏，新年好，给你拜年了。”李文卓的声音传来，他的背景声特别热闹，有烟花爆竹的声音，还有好多人说话的声音。
夏之焉笑笑：“新年好，在外面玩呢？”
“对，逛庙会，可热闹了。”李文卓几乎吼着说话，“你真该跟我们一起来，这里才是真正的过年！”
他们另一个室友赵槐是p市人，也算个富二代，临走前邀请全寝室一起去玩玩，只是大家各自都有自己的原因，最后只有父母出国逍遥的李文卓跟去p市了，看来他玩得不错。
“行啊，我明天就过来。”夏之焉接话道。
李文卓一愣，完全不信：“开玩笑吧，夏教授会放你走？你们家不是最重视过年吗？”
“骗你做什么，我票都买好了。”夏之焉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火车票发过去，“我现在就在火车站，明天记得接驾。”
李文卓看到车票甚至火车站大厅的照片，被他搞得一头雾水，难道他真的要来，他们的兄弟情谊已经深到可以为了对方抛弃家人？
忽然，他意识到问题所在，恍然大悟道：“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怎么记得卓大校花也在p市呢？刚还po了照片。”
听着李文卓的坏笑，夏之焉坦坦荡荡，他本就没打算隐瞒：“我准备给她个惊喜，你别多嘴。”
“是，是，需要什么，我帮你准备。”李文卓还不忘轻声吐槽一句，“千里送狗粮，不亏是我的好兄弟。”
夏之焉弯了弯嘴角，可不是吗？
如果没有李文卓他们在那儿，他也没法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安排惊喜。
出门靠朋友，这句老话就是真理。
“最早明天下午到，记得来接我，请你吃饭。”夏之焉掀开泡面的盖子，热气带着香味扑面而来，引发了食欲。
“行……哎，不巧，接不了。”李文卓顿了顿继续道，“明天老赵要带我去朵韵书院，难得的门票。”
朵韵书院……
夏之焉在脑中搜索了一下一个词汇，有些熟悉，只是一时之间没想起来。
在李文卓的科普下，他从记忆深处挖出了前不久瞟到的一篇报道。这朵韵书院与其说是书店不如说是博物馆，再加上装修新潮藏书丰富，很快就成了网红书店，可谓一票难求。
如果有机会他也想去看看，据说还藏有不少初版的书籍，网上都找不到的书那边都可能有。
“反正我也不一定能改签，到时再说吧。”
挂了电话，正好又收到了卓霜然的信息。她说想打电话祝新年好但是占线了，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爸妈都在身边，只好发信息了。
夏之焉迅速编辑消息，又聊了一会儿，很快道了声晚安。
也不知道明天她看到自己会有多惊喜呢？
他不禁期待起来。
眼前的面有些坨了，涨得冒出了纸碗的边沿。他放下手机，迅速吃了一大口，又用力喝了口已经不再冒白烟的浓汤。
泡面的热汤进入胃里，温暖填满全身热，给一整天的不快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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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卓霜然和卓子渊换了两辆地铁来到了传说中的朵韵书院。
还没出站就遇上了好几个兜售门票的黄牛。
她不禁感叹，这黄牛也是敬业，大过年也不知道休息休息。
拒绝了第三个问她收票的黄牛，他们总算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少许排了一会儿队，他们就被工作人员带入室内，黝黑的展厅有好几个门，每个门边都有相应的主题和介绍，全凭自己的爱好逛。
“那么多入口……一下午逛得完吗？”卓霜然看了眼尴尬的卓子渊，是他说一下午足够了，这才吃完午饭过来。
“额……挑着逛吧。”他扯了扯嘴角，拉着卓霜然往色彩最丰富的门洞走去，“攻略说这里有古书拍卖，瞅瞅去。”
朵韵书院虽是书店，但并不卖书。准确来说是不卖寻常书，也不以寻常的方式卖书。
展览馆里大多数陈列的书都是可以买的，只是需要以拍卖的形式，等展览结束，自会知道这些书究竟落入谁人之手。
“这书……已经拍到152万了……”卓霜然惊讶地看着一个个天文数字，她想象到了拍卖馆的书大有来头却没想到真有人出高价拍卖。
忽然觉得开开眼界不错，但这个地方实在不适合自己。
同卓子渊知会了一声，两人决定自己逛自己的，逛得差不多了再到门口集合。
她先去了人最多的艺术展厅，设计非常现代化，内核又相当古典，吸引了众多年轻人的眼球，不少人都在那儿拍照。
卓霜然逛了会儿又觉得这个展厅的噱头大于内涵，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出来时和人打听了一下藏书阁的位置，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对力学竞赛有用的书。
藏书阁的环境更为古朴，一进去就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想来是因为陈旧书籍过多，多少会有霉味，便用香水掩盖掉了。
相对其他地方，这个展厅人流不算多，大家都安安静静的，鲜少有交流的声音。
稍有动静，便会引人注目。
比如，角落里，两人男人不经意间传出一句“哇塞”，引得路人频频回头，连卓霜然也不例外。
“哇塞？真的？不就个赌注，有必要那么认真？”尽管男人压着嗓子，但在安静的环境下仍显得大声。
“嘘！”另一个男人赶紧捂住他的嘴，做贼似的四处望望，见没人关注他们才说话，“你轻点，万一被人听见了。”
“被谁？夏之焉？还是卓霜然？”男人笑笑，觉得对方也过于谨慎了。
卓霜然本没在意，但她对名字特别敏感。如果只单单提到夏之焉，她还可以认为是重名，可自己的名字和他在一起，肯定不会搞错了。
她缓步走过去，准备看看这两个猥琐的大男人究竟有怎样的真面目。她隔着书架，悄悄拿走一本书。
书本的空隙，刚好是李文卓的侧脸。
那么巧！？居然在这里能遇见熟人。卓霜然正准备叫他的名字，可李文卓压根就没往她的方向看，而是严肃地叮嘱面前的男人。
那男人好像也有些眼熟。
似乎是……夏之焉的室友？卓霜然放弃了从书洞里叫人的策略，毕竟有不熟的人在，她还是想给夏之焉身边的人留个好印象。
“你别瞎说知道不？别坏了老夏的好事。”李文卓说道。
赵槐伸了个懒腰：“人都追到了好吗？这赌约还没生效呢？我等请吃饭等好久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期末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哪里有心情。”李文卓叹了口气靠在书架上，“就希望下学期风平浪静的，啥都不要发生。”
赵槐看着手机，也没仔细听李文卓的愿望自顾自说话：“要不咱加个码？只是搞定个女人对老夏来说太简单了，要不赌……”
他抬抬眉毛，一脸兴奋的笑起来，“说不定已经拿下了。”
“都说了别搞事。认真看展。”李文卓拍了一下他的头，摇摇头。
他们这个室友哪里都好，但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总喜欢去招惹钱方。
“这边几本孤本不错，拍回去送老夏，准开心。”赵槐指了指李文卓眼前的几本力学书，书脊是淡蓝色的，还泛着暗黄，一看就年代久远。
李文卓点头，选书这件事赵槐也算是专业的。他伸出手便去拿眼前的书本。
然而，就在拿下的一瞬间，倏地对上一对瞪大的眼睛，那眼神中满是惊恐之色。
“我去！谁啊？”
李文卓赶紧拿开了其他几本书，他可不怕牛鬼蛇神。那人站在这儿故意吓人，他定要好好教训教训。
只是怪异的是，那双眼睛除了一开始的惊慌，完全没有落荒而逃的意思，他反而从中得到读出了些许质问的意思。
难道是刚才说话声太大了吗？
随着书本一本本被拿下，昏暗中，精致的脸庞越来越清晰。
如果是平时，他一定感叹对方的眉眼是多么多么好看，可此刻，他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谁啊？”赵槐看着李文卓僵硬的动作，也好奇地望过来，直到对上那张熟悉的脸庞。
“我去！卓霜然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