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橘香暮雪（1）
“然然啊，别照镜子了，已经美若天仙了。”任妍妍咬着筷子一手托着脸，看着卓霜然来来回回从房间跑到客厅又跑回房间。
一会是一套甜美校园风，一会儿又是一套甜美性感风，再来一套飒爽酷炫风，可试了一套又一套无论如何都难以抉择。
任妍妍扯住想继续换衣服的卓霜然：“我劝你就穿现在这身毛衣，可以当露肩穿也可以当大圆领穿，一件衣服，两种体验。”
“这……会不会显得太欲了？”卓霜然犹豫，她心里也喜欢这件白色毛衣，可想到昨天的场景，又觉得显得刻意。
昨晚几乎一晚上没睡好，脑子里都是夏之焉越来越近的脸颊。当时气氛正好，无论是谁迈出一小步，他们便能唇齿相接。
可惜，被一只路过的小猫咪打扰，她喵了一声居然驻足观赏起来，见这场景，两人相视一笑便没了那氛围。
“你这花痴笑容赶紧收一收。”任妍妍啧啧两声，颇具嫌弃之意。
“啊？哪有？”难道刚才全都表现在了脸上？
卓霜然手捧脸颊动了动嘴极力否认，“第一次和男生约会看电影，兴奋点怎么了！”
“是男朋友，男朋友。”任妍妍指正。
“哎呀，都说了还没表白过啦。”卓霜然顺势捂住脸，在她心里还是难以把夏之焉和男朋友划上等号。
可如果把自己置身在第三者的角度，她和他的关系比当初能称作男朋友的“欧立”还要近，这份亲密除了情侣之外还能算什么关系呢？
任妍妍摊摊手：“好啦好啦不逼你，人家有事实婚姻，你们吧就叫事实情侣。”
事实情侣吗？连手都没牵过一次，真的算吗？
卓霜然摇摇头不去多想，他们只是缺少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那我就穿这件了。”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刘海，“我差不多要走了。你呢？”
任妍妍答道：“我和钱方约了图书馆，一会儿去。”
卓霜然：“一块儿呗。”
“你们够可以，约个会还特意选在校门口，这是嫌不够高调吗？”任妍妍差点就翻了个白眼，“夏之焉也够胆，校园网早就有讨论了，他这是准备直接点把火。”
“才不是。他今天在宿舍，比较顺路而已。”
解释到最后都没把任妍妍说通，最终还是让卓霜然一个人先走，她说她不想去八卦聚焦的地方。
卓霜然出门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她小跑了几步就怕夏之焉等太久，准确地说，更怕他被注视太久。
曾经只是想靠近他，如今也慢慢产生了独占欲。果然人类只会越来越贪婪呢。
还没看到校门，她就感觉到了周围人的蠢蠢欲动。那些视线灼热又闪烁，全都集中在一个焦点上。
她鬼使神差般悠悠慢下脚步，明明今天天气阴沉沉的，寒风时不时刮着格外冻人，可夏之焉的存在就好像照亮了周围的景色，提高了饱和度，整个成为了暖暖的色调。清隽少年的气息扑面而来。
很巧的是，他和他一样，里面穿的也是一件白色的毛衣，外面是一件藏青色融合的羔羊毛外套，乍一看和自己身上这件宽松的粗毛呢大衣是一个颜色。
如果走在一起，就跟情侣装似的。
卓霜然心中喜悦，还好听了任妍妍的意见，现在显得和他很有默契。
她驻足观赏，也不知自己是否能融入这片美景。
就在这时，夏之焉好感受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眼神寻找了一会儿便找到了一个焦点。灼热的视线们也随着他目光停留之处一起奔涌过来。
就在视线相触的瞬间，卓霜然觉得有什么溢了出来，那股力量推着她迈出了脚步。
“久等了。”卓霜然朝他摆摆手。
“知道还傻站在这？”夏之焉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刘海，全然不顾周围视线。
他不会真是来秀恩爱的吧？
卓霜然拿开他胡闹的手也笑起来：“画面太美，不忍打扰。”
夏之焉抬了抬眉，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有你的画面肯定更美。”
……
“我输了，我都是鸡皮疙瘩了。”卓霜然投降状，“快走啦。”
说罢，飞也似的逃离了他的身边。
夏之焉轻叹一声，再次抬脸时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了。卓霜然极度害羞的样子，让他忍不住逗弄她。
“等等，不是这个方向。”
他一个跨步跟上她，抓住她的手腕。
卓霜然还没缓过劲，着实吓了一跳，惯性作用下刘海都飞了起来。她赶紧用另一只自由的手去挡。
“不是去神海广场吗？”学校附近也就那儿有像样的电影院了。如果要去那儿，其实从任妍妍家出发更近。
“不去，那里观感不佳。”夏之焉将她拉到身边，往反方向走去。
“那是……私人影院？”卓霜然任他拉着走，尽管疑惑，身体却不自觉跟上去。
夏之焉神秘一笑：“总之观影效果更好，去了就知道了。”
直到走了大约十分钟，来到一个眼熟的门厅前，卓霜然才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不就是之前他和沈嘉惠绯闻时照片里的地方吗？她记得，当时说是他的家来着，原来他家也离学校那么近。
“愣着做什么，快进来。”夏之焉见她没跟上来，转身道。
“这里是你家？”卓霜然小步挪向电梯，心里紧张起来。
“嗯。”夏之焉大方承认，“我家有全套家庭影院，以前钱方他们也一直来。”
“哦……”卓霜然无法从他浅浅的笑容中看出异样，只是这真正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来得过于突然。
夏之焉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我是有理想有抱负有节操的三有青年，不会吃了你的。”
卓霜然倏地抬眼，一抹红霞一闪而过。
可是，我可能会忍不住吃了你呀！
好在，夏之焉听不见她心中的叫嚣，正好电梯到达底层。
叮——
电梯快速到达23楼，从底楼门厅就看得出这房子价值不菲，真正走进来更是豪华，铺满大理石的走廊让人误以为进了什么五星级酒店。
“这边。”
出了电梯，夏之焉右拐开门。
卓霜然顿了顿脚步，深吸一口气小步跟上，亦步亦趋间，谁都没有说话。
难道夏之焉也在紧张吗？
她偷偷观察他的背影，却看不出任何破绽。
“识别失败，请重新尝试。”
——直到一句毫无情感的电子音响起。
“噗，是你家吗？”卓霜然看到夏之焉惊讶的表情，冷不丁笑了起来。
“或许是你家，要不你试试？”面对她的嘲笑，夏之焉显得有些委屈。
“怎么可能，快点啦。”在门口窸窸窣窣跟做贼似的，还好没有邻居路过。
夏之焉摸了摸衣服，再次尝试，清脆的滴滴声后，总算打开了门。他轻吐一口气，这下总算没有再丢脸了。
“嗯，确认了，是你家。”
“门口有拖鞋。”
“那么可爱呀。难道……”卓霜然穿上浅粉色的绒毛拖鞋，端详起来。
“我眼光不错，适合你。”夏之焉轻巧地带过她的疑问，泰然自若地开灯，然后邀她进门，拿出饮料和零食，一气呵成。
“你家还挺干净的。”卓霜然不断转头看着周围，房间的格局和任妍妍家很像，但比她家看着更宽敞些。反倒是一尘不染的桌面让人在意。
“每隔两天会有人来打扫。”
夏之焉拿出遥控器，不一会儿，一块白色大幕缓缓落下，蓝色的投影倾泻而下，光那几个英文字母，那饱和度就让人感受到了这套设备的价值。
他认真调试，好像并没有听明白卓霜然究竟在问什么。
“我们从第一部开始看吧。”夏之焉仔细摆弄他的影音设备，简直心无旁骛。
“那我来关灯吧。还是暗一点有氛围。”卓霜然也放下了小包，准备走回进门的地方。
“我来吧。”
只见夏之焉不知干了什么，然后说了一句影院模式，屋里的灯光渐渐边暗，连窗帘都开始缓缓合上。
整个屋子仿佛写着四个大字——看电影啦。
更神奇的是，连沙发都开始变换形态，前端伸出一节后高度慢慢降低，俨然成了一张毛茸茸的懒人沙发床。如果一整天都能躺在上面刷剧看电影，别提多惬意了吧。
“感谢科技。赶紧飞入寻常百姓家吧。”卓霜然感叹，慢慢坐上了沙发，很是惬意。
夏之焉坐到她身边：“现在有更酷炫的，你喜欢的话我们以后也弄一套。”
“嗯？”卓霜然一愣，我们？以后？
“不喜欢？”夏之焉侧脸，投影将他的脸部线条刻画得更为清晰，光线在眼中反射，熠熠生辉。
卓霜然不自觉点头：“喜、喜欢的。”
这是随便可以接的话吗？
夏之焉勾起嘴角，目光移向幕布低声说了一句：“喜欢就好。”
卓霜然听到了心中鼓动的跃动，完全无法集中在看电影上。脑子里不断揣测他的话中深意，她不敢去多想，又不得不多想。
《月光之国》悠长而熟悉的背景音乐响起，连夏之焉都看得目不转睛。悠远的欧式古典风情渐渐地将她的意识吸引，她逐渐沉浸在故事中。
宁静的小镇随着陌生少女的到来平添一份活力，祥和下隐藏的却是一片杀意。
少女艾纱背负着父亲吸血鬼猎人之耻的名声誓要猎杀传说中最凶残的吸血鬼——加维诺伯爵。传说他嗜血如命，最爱的就是少女的鲜血。
然而，小镇的人们热情待客对艾纱更是无微不至地关怀，她贪婪地沉醉在缺失已久的温馨中，甚至爱上了镇上那个唯一单身的貌美青年。
他们共同生活共同面对严酷的税负和自然灾害，结下了一生的牵绊。
“原来被爱的感觉如此美妙。”
小镇偏僻的废弃教堂里，清冷的月光从破损的屋顶撒下。破旧的十字架之下，是两个起伏交叠的身影。
明明是爱到炙热的美好，画面却是冷冷的青灰色调，唯独月亮红得惹眼仿佛预示着真正的危机即将到来。
白色的獠牙闪现，刺入少女洁白的肌肤，少女的瞳孔狰狞后逐渐涣散。影片在最令人窒息的地方截然而止，画面最终停留在一片青紫色的黎明之中。
卓霜然看着滚动的字幕，心中的郁闷久久难以平息。因为她知道从第二部开始，一个个问题就会抛来，关于人性亦关于兽性。
“你说，加维诺这个时候已经爱上艾纱了吗？”她曾经和任妍妍讨论过，她肯定地说加维诺的眼中只有复仇，只是艾纱的天真和勇敢让他一时恍惚了。
夏之焉点头：“我觉得从第一眼就爱上了，眼神可以掩饰但骗不了人。”
卓霜然一惊，这么说来自己对他的喜欢难不成第一天就泄露了？
“之前演员采访里有说到，初见时导演让他演出一见倾心的感觉。”夏之焉接着说道，“电影都是这么设定的。”
能不这么大喘气吗！吓死了！
卓霜然心里默默吐槽，但不忘讨论剧情：“是啊，只有一见倾心才能解释他后来的行为。哎，看得胸闷，我还是喜欢更纯粹些的爱情故事。要不是主线更为宏观，我可能看不下去。”
夏之焉表示同意：“毕竟一见钟情属于童话故事，现实里还是要多相处。”
卓霜然：“其实艾纱也是，她所有的矛盾和痛苦都是因为日久生情了。如果后来能更多相处一下，就不会那么致郁了。”
影片播放到了尽头，播放器自动识别了第二部，片头的黑幕让整个房间又昏暗下来。
“所以，现在相处下来，你觉得我怎么样？”
唯有夏之焉目光熠熠。
屏幕渐亮，他的脸色也愈发红润起来，究竟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屏幕上的血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