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津涩柳丁（1）
“姐……你别不理我。”沈茹眼含着泪，抹泪的手腕上还有淡青色的淤青，她几乎是跪在另一个女人的面前，不断承认错误。
然而，那个女人神情肃穆，即便看着平静但不怒自威，不说话的样子比说话还吓人。她站在大理石书桌前，身姿笔挺，一手磨墨另一手整理着台面上的宣纸，动作轻柔又优雅。
“姐，求求你，别不说话。我真的知道错了。”
沈茹又朝她的方向移动了两步，却因为女人骤然的眼神不敢再靠近。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敛了敛威严的气场：“哪里错了？”
沈茹慌了，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生气，只好一件件数过来：“我、我不该安排人找卓霜然的麻烦……也不该拍她上警车的照片还在网上乱说。”
然而女人脸色不但没有反转反而更加生气：“就这？”
“我……我真就没做什么。”沈茹声音越来越低，她仔细回想可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包括那张照片，没发多久她就撤下来了。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女人绕开书桌，拿起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轻轻拨弄起来。
“我……”沈茹不禁颤抖起来，她总觉得这烫人的茶水可能就要翻到自己身上了。
女人倏地抬起眼，眼神凌厉得似乎能穿透厚重的墙壁。
“你知道吗，你污蔑卓霜然卖淫被抓的照片里，还有夏之焉小半张脸。”女人声音越发低沉，“要是把夏之焉连累进去了，别说你了，我都没脸再在那个家待下去了。”
原来是这样……
沈茹松了口气，只要她还愿意好好说话，说明事情还不算糟糕。
昨天姐姐从那个家里回来就气氛不对，究竟发生了什么沈茹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这回真是自己鲁莽了。
“我完全没看到那么细节，下次……”
“还有下次？”女人声音兀然提高，连茶杯里的水都微微颤动起来。
“姐，我这也不是为你好。他对卓霜然明显不一样啊，一开始就激进一点也是为她好，免得以后孤独终老。”沈茹放松了肩膀，从原本的跪姿改为盘坐在地上，“你就是不肯公开你们有婚约，总让周围那些母蚊子有机可趁。”
女人眼光明显波动起来，紧紧捏了捏茶杯又放开：“都是大人开的玩笑，我们从来没当真过。”
“姐，你真不喜欢他？之前他确实叛逆了点，但不妨碍他的优秀啊！”沈茹观察着她的神态，在她眼里能配得上姐姐的男人也就夏之焉这样的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果他们能在一起那就是完美的结局。
“你那么喜欢，自己去追吧。”女人撇开脸，脸色渐暗，“或者，我让爸爸把婚约对象改成你。”
沈茹轻哼一声：“我是愿意，那夏教授能同意？”
女人沉默，她盯着沈茹露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
“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我自己的事，别给我画蛇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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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说的背着你约会？”
卓霜然偷偷从包房隔板的缝隙里望过去，热闹的聊天声传来，完全不顾及隔壁包房是不是有人。
她数了数，坐席间男男女女一共八个人，巧的是里面不仅有上次在酒吧里一起玩的学姐，还有之前一起补课的学弟。
不仅如此，除了钱方他们寝室，连姚思淼也在。刚才听电话里说，夏之焉也会来。
这就是一场神秘的大聚会啊。
其实卓霜然也一直挺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一直觉得夏之焉这样的乖学生会和一群女生一起在酒吧里还挺稀奇的。
起先只是以为是钱方找来的女生，现在看来似乎并不简单。因为给夏之焉打电话的是她们嘴里叫着学姐的人，上次在酒吧并没有显得很熟的样子。
“不就是吗？你看看他跟那个女生贴得多近？关系肯定不一般！”任妍妍也趴在隔板上，气呼呼地咬着牙。
卓霜然无奈，都咬牙切齿了还嘴硬。
任妍妍说前两天在钱方手机上看到一个叫人叫艾米丽的小屋，聊得停不下来。昨天就留了个心眼，没想到就看到他约对方晚上去吃饭。
她说，她都没吃到的男人居然三心二意和别的女生出去，实在太不甘心。
每次出门她总是不经意间制造独处的密闭空间，可钱方总是浅尝辄止，即便是箭在弦上了都会在最后一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和她道歉。
这也太不把她的魅力当回事了？突然就觉得清纯人设太碍事了。
实在沉不住气，就一定要看看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于是强行在他定的包间旁边定了一间。
“我们还是回去吧，你看，啥都没。”卓霜然直起身子，拉了拉任妍妍的袖子。
可她无动于衷，还是很气，压着颤抖的声音：“这个混蛋，还搭人家肩膀！”
卓霜然叹了口气，看来她是用心了。以前可没见过她这么在意，即便是男朋友劈腿了她都能轻描淡写一句“那就分手呗”，现在还没实锤就气得不行。
当局者迷啊。
“你慢慢看，我先去点菜。”不然服务员肯定觉得她们很奇怪，都过来了两趟了。
这个点饭店里人不少，特别是大厅里挺闹的。
卓霜然正想开门找服务员，可没等她去拉把手，门自己就开了。
突然的面对面，让她吓了一跳，门外的服务员也吓了一跳。
“卓霜然？”
在看到夏之焉的一瞬间更是吓了一跳。
身后的任妍妍还在偷窥，她赶紧提高声音：“好巧！你也来吃饭啊？”
夏之焉点头，还朝里望了望，此时的任妍妍已经听到动静乖巧地坐在一边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嗯，不过，走错了房间。”
服务员说不好意思，这两间临时隔开的，隔壁人多还以为是这间。
“老夏，这里这里！”
忽然，钱方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风风火火冲过来，单手绕上夏之焉的肩膀：“在人家包房门口唠什么啊，有好看的小姐姐？”
卓霜然汗颜，回头去看任妍妍，果然脸色板了下来，她紧咬着嘴唇，好像一放松就要冲过来打人。
钱方很快就看到了卓霜然，惊讶地大喊：“哎呀，你怎么在这儿？来吃饭的？”
“呵呵，不然呢？”她心虚地点了点头，朝眼前的夏之焉歪了歪头。
“都在隔壁做什么呢？”刚才小缝里看到的几个女生好像因为钱方和夏之焉久久驻足在别人的房间前，都出门来找他们。
一时间，门口挤满了人。
姚思淼也闻声出来凑热闹，看见卓霜然也很惊讶。
混乱间好死不死钱方还问了一句：“就你俩吃饭，定了个大包间？”
众人的眼神倏地就集中在了她们所在的包房里。
“很奢侈嘛。”那个学姐轻笑一声，还朝钱方扬了扬头，不知是什么暗语。
钱方傻笑着挠了挠头：“赵赵学姐，才没有。”
任妍妍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在那儿点头，表情已经垮得不像话，卓霜然简直想挖个地洞钻下去了。
“其实，不是我请客。没发现隔壁包房坐不下吗？”尴尬时分，夏之焉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所以是……？”钱方一脸茫然地看向夏之焉。
夏之焉走到卓霜然身后，搭着她的肩膀轻轻向前一推，把她推到了大家的中间：“是卓霜然拜托我的，想感谢大家之前在酒吧的照顾。”
我？什么时候拜托的？
卓霜然迷茫片刻，瞬间理解了夏之焉的意图，赶忙接话：“对、对，大家在群里都好客气啊，我怕你们不肯出来，也算给大家一个惊喜。”
说着就要求更加茫然的服务员拉开隔间的隔板，把房间打通。
隔板打开的时候，正对着他们喝茶的李文卓还真是感受到了惊喜，一口茶差点喷在了隔壁室友身上。
卓霜然看见他朝夏之焉挤眉弄眼，又是什么哑谜。
“别愣着，大家快坐吧。”任妍妍拉过卓霜然坐在自己的左边，还招呼夏之焉也坐下来。
钱方想坐到她身边的时候，她阻止道：“你餐具都拆了茶都喝了，就别换位置了，帮忙照顾照顾那桌的。”
身边的卓霜然打了个寒颤，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话，她怎么就听出了秋天扫落叶的冷酷呢。
于是，卓霜然、任妍妍、夏之焉、姚思淼带着个学弟坐在了一桌，其余人坐在了另一桌。尽管餐桌上和谐地要命，可卓霜然的神经就一直集中在隔壁桌，生怕出现什么惊人的画面。
任妍妍又似乎刻意在耍脾气，愣是选了个完全背对钱方的位置，然而眼睛可以不看，声音就让人更在意了。
这个钱方，真是比木鱼还迟钝，还在那儿大大咧咧照顾大家吃饭呢。除了刚才的赵学姐在，和其他两个女生也聊得火热。
隐约听见赵学姐是材料学院的，而其他两个女生都是外院的，平时都离得远，难怪没怎么见过。他们会在一起玩还是因为钱方和赵学姐的关系。
可他们究竟又是什么关系呢？场面上隐隐透露出的暧昧让人浮想联翩。
可想而知，任妍妍的脸垮得都要进马里亚纳海沟了，甚至连学弟都忍不住问她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妍妍？那么不自在，还是回去吧？”趁着夏之焉他们去上洗手间，卓霜然凑近她轻声说道。
任妍妍轻哼一声：“某人都没觉得不自在，我有什么好不自在的。”
“是啊，某人压根就没发现你不对劲，你还呆着干嘛？”卓霜然忍不住瞥了一眼钱方，可不，还在给学姐倒饮料呢，“我去付钱。”
任妍妍沉默着侧头，过了两秒叹了口气才点头同意。
卓霜然离开包间，深深吐了口气。
离开了低气压终于可以放松紧绷的身体了。
她整理了下衣服才去往前台结账，快到时才发现夏之焉已经站在那里，正在扫服务员给的二维码。
“夏之焉！等等！”她一步并作两步窜到他身边挡住了手机摄像头。
夏之焉一愣，就这么任由她抢过了手机。
“说好了我请客，你怎么又偷偷付钱？”卓霜然轻轻拍在了他的手臂上，表示不满。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去扫二维码。
然而，跳出来的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支付画面。仔细一看，是开票界面。
“我都付完了，下次吧。”夏之焉扬了扬嘴角，拿回自己的手机，“今天本来就是我要请的。”
卓霜然微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可他心照不宣的眼神又让她说不出口。
他显然察觉了她们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但她还是觉得应该说清楚：“我们今天其实……”
“别挡路，让一下。”
还没说出口，卓霜然就被匆匆跑过来的人撞了一下。
她根本没做好准备，身体不由自主向前。
“当心。”
然后，撞进了夏之焉的怀里。
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额头还磕到了他的下巴。
来人见撞到了她，低声说了声抱歉，可她无法回应。
脑子一瞬间停止了思考，嘴巴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好像为了扶住她，一手绕过她的脖子扶在肩膀上，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其实只是轻触了一下就放开了，可卓霜然觉得整个身体都被点燃了。
他和她，是不是太近了呢？
“这里不方便细说，我们门口说。”
夏之焉却像没事人似的，把她扶正后便往门口走去。
卓霜然默默跟着，用仅剩的没有被震住的脑细胞思考起来。
他这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态度，究竟是一视同仁还是独此一份？
毕竟不论男女他的态度都很不错，自己应不应该期待呢？
卓霜然眯了眯眼，夏之焉挺拔的背影悄悄模糊，但只要他在就好像有满满的安心感。
他确实如校园网上的评价，是个完美的好学生。
不过，一个人怎么可能就用几个形容词就概括了呢？
越是接近越觉得他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偶尔能从他身上感知到难以言喻的魅惑，那种不该在清隽少年身上的老练。
喜欢上他，绝对是一件危险又难以自拔的事情。
卓霜然握了握拳，轻轻摇了摇头，吸气又呼气。朝着回头帮她开门的夏之焉嫣然一笑。
是荆棘也好，是深渊也罢，她决定赌一把。
夏之焉，我喜欢你，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