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野萃莲雾（7）
卓霜然出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含着眼泪冲过来的任妍妍。
可是，双手抱着小女孩儿，她只能挺着身子，连脑袋都无法动弹。
不管怎么说，这可是个4岁半的小孩，比她上学的超大行李箱都要重上不少。眼下几乎是提着一口仙气在抱她。
她能感觉到小孩慢慢从她身上滑下来，可她就是紧紧抱着卓霜然的脖子不放。
“别、别抱那么紧，透不过气来。”
卓霜然在小女孩耳边轻声说话，她像是听懂了确实松开了些，但是埋在她肩颈的脑袋还是不肯抬起来。
“小朋友，阿姨抱你吧，姐姐累了，抱不动你了。”
身边的女警想趁机把小女孩抱过来，可刚要碰上她就开始挣扎，力气大得要命。
怎么生着病，力气都那么大呢？
卓霜然感觉自己手都要麻，可又不敢轻易松开，生怕摔了她。
“真的不行了……”
可即便是正在往下滑小女孩儿依旧挣扎着往她身上爬。
卓霜然心累，就算能自己抗行李自己换桶装水可遇到一个不断挣扎的小孩还是没辙。
谁来救救我啊！她在心里嘶吼起来。
“乖，姐姐累了。”温柔的说话声如春风般抚过。
随之而来手上一轻，身上的负重明显少了。卓霜然愣了愣，对上夏之焉近在眼前的脸庞，一时迷糊了。
小朋友也迷糊了，她缩着双肩，一脸嫌弃转过头，但在看清正从咯吱窝下提着她双臂的男人后，竟然一时忘记了挣扎。
只是这姿势很尴尬。
显然夏之焉是没有抱娃经验的。他只想着帮卓霜然减负，却把小朋友拎在了半空中。
好在旁边的警察阿姨眼疾手快，一下抱住她，让她的头靠在肩头。
起初小朋友还挣扎，没几下发现这可比刚才抱得舒服多了，转而牢牢抱住了警察阿姨的脖子。
卓霜然松了口气，转了转手臂，心想明天可能要酸一天了。
夏之焉见状，右手自然而然查看起她手臂的状况：“受伤了？”
“没，有点酸。”卓霜然垂眼，心跳又猛烈起来。
今天的夏之焉能量似乎要爆表了，和他之间的直接接触好像变多了不少。在别人看来，自己和他的距离和姚思淼和他的距离差不多吧？
这就是“一起过夜”的效果吗？
“小姑娘，待会儿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配合我们做个笔录。”女警察一边拍着小女孩的背一边朝卓霜然说道。
小女孩一听说派出所三个字，噌地直起身子大哭起来：“不要抓我爸爸！我们是在玩游戏！爸爸没有做坏事！”
然后又挣扎着朝卓霜然的方向扑过去：“姐姐，我不要跟坏阿姨走！”
女警很无奈，女孩挥动的双手让她无法好好抱住她。
卓霜然立刻帮忙。完了，手臂肯定要废了。
“我来吧。”夏之焉看准时机，一下就把小女孩抱过来，虽然还是提溜着她的咯吱窝，但一个举高高就让小女孩安静下来。
挂在眼角的泪珠啪嗒啪嗒掉在了他的脸颊上。
“哥哥好好看啊，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卓霜然正在帮夏之焉抹掉眼泪，听到这童言无忌手不禁颤动了一下，心里虽然高兴可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是同学。”她清咳两声，顺便还帮女孩抹掉了眼泪。
“嗯，还是同学。”夏之焉也跟着否认，冲着女孩浅笑了一下。
女孩儿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红着眼睛咯咯咯笑了几声，忽然想到什么又哭起来：“不要抓我爸爸。”
卓霜然又拿出块巧克力饼干：“等一下姐姐去派出所把事情说清楚爸爸就能回家了，你乖乖和警察阿姨去看病。”
小女孩虽然摇着头，手已经紧紧勒住了夏之焉的脖子：“不要，姐姐也一起。”
“可是姐姐不赶紧去，爸爸就不能快点回家了。”卓霜然极尽耐心，想用逻辑劝服。
“那我也去找爸爸！”小女孩激动起来。
一时间女孩的暴躁传遍了整个大厅，任妍妍姚思淼钱方他们都跑过来，了解情况后依次哄了哄，没想到起到了反效果，她从很暴躁变成了极其暴躁。
“嘘，我们去那边。”夏之焉又举起女孩，快步走到无人的角落后咻地一下把她放在地上，又朝大家做了个别过来的手势。
女孩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瞪着眼睛望着他。
卓霜然看着夏之焉认真地对她说着，还在她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也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女孩表情明显有了变化，擦了擦眼泪又郑重地点了点头。
夏之焉重又抱起她，最后顺利交到了女警察的手上。
“好神奇？你跟她说了什么？”卓霜然上前。
夏之焉神秘一笑，又望了眼女孩：“秘密。”
“嗯，我们的秘密！”女孩朝他们点点头，欢快地和大家说了再见。
“小朋友的情绪还真是千变万化……”姚思淼和任妍妍都感叹起来。
卓霜然甩了甩手松了口气，总算是搞定这个小家伙了。只是，接下来还要去一趟派出所，密室是玩不成了。
作为组织人得半路离开，心里挺不是滋味。
“嗯？沈茹呢？”本想找女班长交代具体结算事宜，可环顾了半天人居然不见了。
“刚还在的。躲麻烦去了吧。”任妍妍努了努嘴情绪不佳，“你管她做什么，我陪你去派出所，快去快回。”
“不行，你得留下来善后，还没和店长结算呢。”卓霜然阻止道。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啊。”任妍妍犹豫起来，若真交给沈茹，说不定又给人使绊子了。
姚思淼叫她们为难，自告奋勇：“要不我……”
“我去吧，我比较清楚情况。”夏之焉的声音盖过了姚思淼，语气不是在征询，而是不容置疑。
卓霜然一愣，随即点头：“也好。”
趁大家还在混乱之际，任妍妍悄悄把卓霜然拉到一边，一脸苦恼。
“刚才鬼屋里太吓人了，我不小心揍了个npc，会不会有事？”
卓霜然讶异：“怎么揍的？难道……”
她两个手向后甩了甩比了个手势。难道是过肩摔？
任妍妍点点头：“我不确定钱方有没有看见……”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卓霜然低声说道。
“我也没办法，那东西猛拉我，我就条件反射。”尽管任妍妍压着嗓子，还是表现出极度惊吓的样子。
“那就是npc的问题，太不专业了，说好不能碰顾客的。”卓霜然安慰她，“而且里面那么黑，又混乱，不一定能发现。”
任妍妍：“我现在都不敢看钱方了……要是知道我力气那么大……”
卓霜然阻止她说下去：“你还是先关心关心那个npc吧。”
“应该死不了吧，地上是软垫。”任妍妍戳着嘴角回忆着，“算了，你赶紧走吧，我要洒脱洒脱！”
这时，正好最后留下的警察也问完了话，招呼卓霜然他们抓紧时间。
就在走向大门的时候，她发现沈茹正一个人站在门外，低着手机似乎在发消息。但是见她出现，表情一滞，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一下后满脸担忧地走了过来。
“卓霜然你出来了啊？没事吧？我刚刚听人说那个歹徒还持刀了，你没划伤吧？”
卓霜然只觉一阵鸡皮疙瘩，这人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完美班长的形象，明明刚才还针锋相对现在怎么突然那么关心自己了？
她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我刚还在跟老师报告情况。吓死我了。”沈茹抚了抚摸胸口，继续说道，“你现在要去警局吧，放心好了后续交给我吧。夏之焉也一起去啊？也好，有人照应就好。”
“嗯……”看着她自顾自说了那么久，卓霜然觉得自己眼花了，这究竟是演的哪一出？当然她也没时间探究。
在路人的侧目中她和夏之焉坐上警车。
副驾驶上就是带他们出来的陈队长，明明天气已经很凉爽，他却满头大汗，不停用纸巾擦着。
路上闲着没事，卓霜然大致说了情况。
原来小女孩的病有些复杂，他爸爸实在负担不起了，就想演一出绑架小孩的戏码，有了关注或许就能筹到钱了。
可没想到一下子引来了不少警察，慌乱之间就逃进了密室。
“太糊涂。搞了那么大骚动。”陈队长抱怨起来，“现在网上到处都是这视频，谣言满天飞，都是乱编故事的。”
“警察叔叔，那他……还用拘留吗？毕竟小那个小朋友还在生病……”卓霜然弱弱地问道。
“小姑娘，人情是人情，规定是规定，他毕竟妨害了公共安全，这一套流程是没法避免的。”陈队长又叹了口气，“放心，我们会调查清楚，小姑娘也会帮着照顾。”
可哪有亲生父母照顾得好啊。卓霜然也低头叹气。
刚才在密室里面，男人虽然一开始凶神恶煞的，但听到她说福利院表情便柔和下来，甚至可以看到他眼中的泪光。
他说，能去福利院倒好了。
可见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她也是劝了很久，告诉他真去了福利院也不一定能好好治病，现在求助的渠道很多，没有必要做那么出格的事。
他终究是个心系孩子的父亲，很快就同意放下利器一起出去。
“可是……”
卓霜然还想帮着说几句好话，但被夏之焉拦下了。
“相信警察吧。解释清楚就好了。”
也是，自己能做的只有如实说出事情经过，这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
从警局出来已经过了饭点，夏之焉似乎家里有什么急事，于是他们随意找了个快餐店就解决了晚饭。
“抱歉不能送你。”临走前，夏之焉一脸歉意，明明是自己提出陪她的。
目送他离开，卓霜然终于放松下来，这一整天心情跌宕起伏的，太累了。现在她只想赶紧躺床。
回到家，她本以为不会有人在，毕竟正常情况下任妍妍和钱方是要约会的。
但当她打开门，她就看见任妍妍呆呆地坐在客厅地沙发上，也不看电视也不看手机，十分反常。
“妍妍？”
她试着叫她，可她没反应。
太奇怪了，刚才走之前还担心自己，怎么现在回来了完全不闻不问了？
卓霜然放下小背包，右手在她眼晃了晃：“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我回来了都不理我。”
任妍妍一脸茫然转头看她，在眼睛对上眼睛的一瞬间，她整个脸都皱成一团，俨然没了平时的形象可言。
她一把抱住卓霜然，差点就把她摔在地上，这力气是真的大，不亏是从小就练习柔道的大小姐。
“怎么了怎么了？你别光顾着哭啊？”虽然被勒得难以呼吸，卓霜然还是抚摸着她的背，帮助她顺过气来。
好在这哭声也就雷声大雨点小，不一会儿就收住了。
任妍妍直起身子，表情从悲伤转而变成了愤恨，拿过抱枕又是一顿猛锤才稍稍平复了情绪。
“你和钱方吵架了？”卓霜然小心翼翼试探道，仔细想来近期能引起她如此情绪波动的也只有他了。
“别提这个渣男！”任妍妍咬牙切齿，几乎要把抱枕芯抠出来，“她居然要背着我和别的女生约会！！